“砰砰砰——”
外面敲门继续加大力度。
可咱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敲得凶,可就是破不了这薄薄的一层门板。
“邢老板,你可别逼咱们动手!”
也不谁恶狠狠喊了一嗓子,这一声让行商一哆嗦,终于狠下心,把手里的马鞭往前一扔,咬着牙吼道:
“拿去,拿去!”
马鞭刚落地……
“咔嚓,嘎吱!”
就像卡着点,门闩应声断成两截。
屋门推开,一个高大身影迈步进来,是个年轻男人。
膀大腰圆,脑袋锃亮,若不是一脸横肉,还以为是老和尚的同门来了。
他径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马鞭,手指甲在鞭杆上使劲儿扣了扣,露出一丝黄澄澄的金色。
光头脸上大喜,冲行商一呲牙:
“臭练买卖的,你还挺会藏!”
“瘪犊子玩意儿,你谁啊?把东西还我!”
一看不是妖怪,还拿了自己金子,邢老板一身血直冲脑门,扑过去要抢,却听“砰”的一声枪响。
邢老板一声惨叫摔在地上,腿上冒血。
一屋子人大惊,循着枪声看向门口,悬着的心又猛的一缩。
俩中年汉子一前一后走进来,肩上都扛着鸟枪,前边那人枪口还冒着黑烟儿,显然,邢老板就是被这人开枪打伤的。
鸟枪就是这个年代的火器,有点杀伤力,但不多,而且,用起来挺麻烦。
要先将黑火药从镗口倒入,再将石弹、铁弹一类的弹丸倒进去,点燃引信,瞄准击发。
只适合远距离使用,离得近了,杀伤力还不如大刀片子。
还有一点,这时候的黑火药爆炸力不行,打出去的弹丸太散,穿透力不够,属于面积攻击。
不说真正的高手,就二十年术力往上的二流,皮肉坚韧,站那让你打,大概都破不了防。
但对普通人,这玩意儿威慑力还是有的,看到扛枪的进来,一屋子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光头伸手拿过一杆枪,抵在邢老板头上,冲人一乐:
“知道我是谁了?”
“哎吆,原来是朱大当家,您消消气,我替邢老板跟您赔个不是,咱做买卖的图财不图命,闹出人命犯不上。”
店掌柜似乎认识光头,陪着笑上来打圆场。
众人一看这架势,又听掌柜的喊人大当家……
嘶…该不是鹞子岭的胡子头,朱老雕?!
妈唉,刚吓死爷爷了,还以为是妖怪了。
大伙偷偷松口气,是活人就能商量,夹起尾巴做人,命应该能保住。
“知道爷爷是谁就好了,甭废话了,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敢藏私,别怪咱翻脸!”
有小弟给搬了把椅子过来,光头大马金刀往当间一座,扫视众人,眼神凶狠。
待看到苏淼这桌,光头眼睛一亮,张嘴却是冲店掌柜问了句:
“看着我俩兄弟没,让那俩瘪犊子玩意儿出来踩点子,不知道又跑哪鬼混了!”
啊?店掌柜一愣,心里暗呼不好,拉起光头边走边说:
“大当家的,我屋里有个东西您给掌掌眼,喜欢就拿去,当我孝敬您的,只希望您别为难我店里的客人……”
听了掌柜这话,一屋子人无不动容,心里感恩戴德。
看俩人鬼鬼祟祟,苏淼也来了兴趣,展开耳力听听他们聊什么。
周掌柜:“石头,你没见着老四跟柱子?那俩货不是让你弄走了?”
光头:“没有啊,我一直以为他俩在你这呢,咋了哥,出啥事儿了?”
周掌柜:“坏了,要出大事儿!你拿了金马鞭赶紧走……”
听了几句,苏淼一乐,敢情店掌柜跟这些人是一伙的,哪有什么妖怪、胡子,都是骗人的,这就是个诈骗团伙。
看这些人的手段,明显是蜂门。
什么是蜂门?
这年头,骗子行主要分四大门,蜂麻燕雀。
蜂,即一群人蜂拥而至,协同行骗,老话说群蜂蜇人,说的就是这一门。
麻,单枪匹马,这类人通常会假扮成道士、和尚、或奇门高人,对有钱人家做局行骗。
燕,即颜,用女色作诱饵骗人。
雀,买官缺,您没看错,有人买官,可能不是为了当官,只为利用身份榨取钱财,搜刮民脂民膏。
店掌柜这些人,又说妖怪吃人,又假扮胡子,协同合作,明显是蜂门手段。
呵,有意思了!
苏淼正琢磨,光头俩人挑门帘从后堂出来了。
“周掌柜仗义,你这个兄弟我朱老雕认下了,有兄弟求情,今儿我就放过他们…走了!”
光头招呼着俩扛枪的,转身往门口走。
刚拉开房门,忽的一阵狂风吹来,接着眼前一花,吓得他嗷一嗓子摔到地上。
就见一只白色大鸟,扑棱棱飞进屋里,爪子上还提着俩血肉模糊的人。
将人扔在地上,大鸟膀子一扇飞到房梁站定,盯着众人,鹰眼锐利。
“哎吆,万鹰之神,海东青。”
“妈的,什么神不神的,就个扁毛畜牲,敢害我俩兄弟,看爷爷崩了你!”
光头恼羞成怒,一骨碌爬起来,拽过枪瞄准了大鸟。
眼看要见血,门外忽的响起个大嗓门:
“哪个王八犊子敢冒充你朱爷爷?找死!”
谁?
光头下意识回头,就见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已飞至眼前——
啊…
“噗嗤!”
光头一声惊呼还在喉咙,眼中事物已然翻转,下一瞬便看到了他喷血的半截身子。
哐当!死尸倒地!
一颗锃亮的大光头骨碌到来人脚下,被人一脚踩住:
“就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冒充你家爷爷?我呸!”
妈呀,出人命了!
屋里众人一片惊呼,对上来人凶厉的眼神,又赶紧闭嘴,生怕引起注意。
来人又黑又小,看着挺单薄,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个小身板,搁老远扔来把刀,还能将人一刀斩了,这得多大气力?
看到这,各位大概能猜出来,这人才是真正的鹞子岭大当家朱老雕。
山上待的无聊,今日下山砍几个人玩玩,离老远就听到有人冒充他,这不送上门的乐子吗?
咔嚓一下,给人刀了,挺好,痛快!
朱老雕扯着嘴角走到墙边,将嵌进墙里的砍刀拔出,用鞋底蹭掉血迹,不紧不慢的开口:
“这犊子,是不是还有同伙,自个儿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