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卫和邬思道交给俞邓二人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折。
毕竟这次连“安亲王府世子”都出面了,指着邬思道随口说一句这是家里远房亲戚,让他跟李卫去江南见见世面,即便邬思道一嘴的江南口音,那两人也不敢说什么。
甚至,经历更多的俞志良还在心里默默觉得,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莫徐武年纪更小,恐怕比李卫更加受重视,只是装成一个普通少年而已,说不准李卫只是个幌子,真正拿主意的是这个莫徐武!
自认为思虑周全的俞志良,找了个空当将这事儿私下里跟邓青云交代了,免得这愣货半路闹出什么岔子来坏事。
后者居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深以为然!
他俩对李卫和邬思道的姿态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低,邓青云一路搀扶着邬思道离开,要不是怕伤着对方的腿,怕是要直接上手背了。
安亲王府世子的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若淳转头对胤禩说: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说我猜的没错吗?就是在查明白高邮那边的事情之后,准备让自己人去上任这事儿。”
“那你有没有考虑好人选?”
“毕竟你如今才刚建府没几个月,手下可用之人太少,都已经沦落到要用两個孩子去办差的地步了……要找些能安插在江南做父母官的心腹,怕是有点难。”
她现在已经半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老八这小子实在是脑子太好使,若淳自认为玩心眼子是玩不过他的。好在他或许是因为年纪还不大,没有印象里那么有城府,所以大部分时候,她干脆就有话直说了。
胤禩喝了口茶,惬意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
“平心而论,你之前说李卫和邬思道都是四哥日后的好帮手,目前看来,我是信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能有这样的心性,只要不走歪路,过个十年必然有点本事。”
“他们可以培养成我的人,但是现在我手下确实也缺人,而且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几个心腹来。”
“所以,这人就需要从别人手里出。”
若淳越听脸越黑。
她冷笑一声:
“关于这个事,我简单说两句,你明白就行,总而言之,这个事呢,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具体的呢,大家也都看得到,也得出来说那么几句。”
“可能,你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不知道的你也不用去猜,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我只想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
“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东西。详细情况你自己是很难找的,所以我只能说懂得都懂。”
胤禩:???
他满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打什么机锋呢,我怎么没听明白?”
若淳扯了扯嘴角:
“跟你刚才一样,说的废话。”
胤禩:……
他表情都僵住了一会,半晌才说:
“我的意思是……”
话都还没说完,外头忽然有人跑进来,打断了胤禩的话。
来人是原本跟着门房老刘的罗方,他今天听说李卫要走了的事情,特意求了若淳让他来送一程。刚好安亲王府这儿也没有熟悉的人,俩人索性就让罗方在外面盯着点了,免得王府的人不知情过来有所冲撞。
胤禩被人打断了话,颇为不虞,不过倒也没发火,只淡淡问: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罗方跑了一头汗,喘着气说:
“主子,有、有人找您,说是佟家的爷们,叫鄂伦岱……王爷将他安排在前头接待了,叫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您看是见,还是……”
鄂伦岱?
到安亲王府来找胤禩?!
胤禩和若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都看出了不理解以及震惊。
若淳倒是还好。在她心里,鄂伦岱本来就是著名的八爷党,就像现在老八跟九、十阿哥关系好一样,他跟鄂伦岱有交集那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找到了王府来确实有点怪了。
但对胤禩来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脑子里那根弦却瞬间绷了起来。
上回归宁宴时汗阿玛给当众赏赐,显而易见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如今这般……莫非,还真把鄂伦岱这条翘嘴给钓起来了不成?
他皱眉起身,对若淳说:
“我去会会他,伱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若淳瞪了瞪眼,点头:
“你想当谁爹呢?”
胤禩:?
听到对方心里跳出来的那篇文章片段,他脸一黑,瞬间拂袖而去。
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
前厅。
胤禩加快脚步过来时,马尔珲正与鄂伦岱相谈甚欢。
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外头站着听了一会,发觉两人的话题都在围绕自己和若淳有多么恩爱,他是个多么好的丈夫之类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缓步进了会客厅。
鄂伦岱正说得兴起,听见动静扭头看来,发觉是胤禩来了,乐呵呵地起来冲他招手:
“八爷来啦?哎呦,我先前去你府上找过你的,结果你没在家,我问你去向吧,你们家门房还死活不肯说,直到我亮了身份才不情不愿地给我指路到这里来。”
“听说你是陪八福晋回家探望王爷他们的?”
马尔珲赶紧冲胤禩使眼色,后者接收到了,当即笑着应和了几声是,才过去同两人坐在一起。
鄂伦岱还在滔滔不绝地夸着八爷这品性多好,而他口中心思纯善又聪慧过人的八爷,却正在一边听一边默默琢磨着他。
胤禩转着自己大拇哥上的扳指,考虑起鄂伦岱这人。
在归宁宴之后他曾问过若淳很多事情。九龙夺嫡期间,想争夺皇储之位的皇子们简直各个都脑生反骨,颇有野心。但纵使将九个人都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过鄂伦岱。
这厮堪称康熙雍正两朝最大的反骨仔。
对父亲不孝,对皇帝不敬,对兄弟不友爱恭让,甚至敢梗着脖子跟皇帝吵架……总之,怎么作死怎么来,而且还屡作不死。
自己跟这样一个人搅和在一起……
嘶,好像还挺不错的?
毕竟,胤禩觉着,自己脑袋后面的反骨大概也是兄弟之中最大的。
“八爷,您想什么呢?”
寻思到一半,鄂伦岱拍了拍胤禩,终于将他叫回过神。
胤禩笑着摆摆手,道:
“没什么,就是在想,您与我论起来也是亲戚关系了,我这儿有一桩买卖,不知您想不想掺一脚试试看?”
鄂伦岱颇感兴趣地凑近了些,低声说:
“什么生意能让你一个贝勒爷都动心呐?说来我听听!”
胤禩微笑道:
“江南盐商的生意,您有兴趣吗?”
“就您和我一起,不论佟家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