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人,不能为朕所用……”
紫寰殿中,看着手中的奏疏,赵钰一脸感叹。
这民间还有句俗语,叫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他总不能要求这黄景明没有一个忠心于他的手下吧。
“陛下,那这王杜若尸首当如何处置?”
翰林学士杜预问道。
今天是他在紫寰殿值班,供赵钰咨询问题。
“下诏,让范方两将军把王杜若尸首按照其遗愿,好生安葬便是。另,让著作局史官按事实记录,不得篡改删减丝毫。这忠臣良将,哪怕不是忠于朕,朕心中也是欣赏的。朕只是感叹,朕与这位王先生有缘无份呐。”
赵钰一脸感慨的说道。
“陛下真乃圣君也!”
杜预听到赵钰这般说,心中极为振奋。
有这等心胸的帝王,必能成不世之伟业,而自己在这样的帝王麾下,也定能施展所长,于青史留名!
批阅完奏折,天色已是渐晚。
赵钰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来到暖春阁,阴婠婠和白清儿两女早已翘首以待。
原因嘛,很简单。
今天是拍卖会正式开始的第一天。
她们姐妹两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一天给盼来了!
赵钰从阴婠婠手中接过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对一旁的高力士说道:
“力士,朕和两位爱妃出宫便是,你就呆在宫中吧。若是有大臣找朕,记得帮朕给遮掩过去。要是这朝堂上听到半点风声,休怪朕不讲主仆情面!”
高力士闻言,一张脸庞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哀求道;
“陛下,还是让奴婢也跟着吧,好歹能给陛下忙前跑后使唤,两位娘娘都是贵人,做不得粗活的。再说,奴婢的武艺还算过得去,如果真有事情,奴婢还可以帮陛下挡一挡。而且,奴婢自小入宫,长这么大,这神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还没有认全呢。”
陛下交给自己这个活计明显就是个苦差事。
如今陛下信重的那几位大臣,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一个不好没遮掩过去,他恐怕第二天自己要被这些大臣在朝会上给喷个体无完肤。
虽说为陛下背锅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荣幸,但这个荣幸这一次他高力士是真不想要。
这神京城举办的拍卖会难道不香吗?
两位娘娘在这深宫里憋得受不了,他高力士难道就忍受得了?
白清儿一眼就看穿了高力士的心思,捂嘴娇笑道:
“高大貂珰,你呀,是忘记陛下的武艺了。咱们这四个人中,只有高大貂珰和臣妾的武艺最差,所以说,还是让臣妾陪着陛下去吧。师尊在教导臣妾和师姐时,也从来没有惯着,不是那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房小姐,伺候人的事情还是能干的。至于高大貂珰,还是老老实实替陛下看家吧。您说是不是,陛下?”
对于高力士这位赵钰的心腹太监,无论是阴婠婠还是白清儿,都颇为尊敬,因此喊的不是什么“高公公”,而是“高大貂珰”。
高力士闻言,心中颇为不高兴,只是面对白清儿这位赵钰的宠妃,却不敢多说什么。
“好了,力士你这厮,难道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九九?好好在宫里呆着便是!”
赵钰笑骂一声,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眨眼间,他便从一名翩翩美少年,变成了一个左眼角有一条刀疤的黄脸汉子。
“陛下,臣妾差点就认不出你了!”
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男人,阴婠婠讶声道。
在她眼中,赵钰变成了一个年岁三十左右的粗犷汉子,一张粗犷的古铜脸上坑坑洼洼,左眼角下方还有一道长约三寸的刀疤,一副杀人放火的江湖大盗模样。
再配合上赵钰那俊伟笔挺的体型,有种北方塞外那股难以形容的狂野味儿。
赵钰朝白清儿拿来的镜子中望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这就动身吧。朕记得,贺拔允将拍卖地点设在了楚玉楼那里。我们早些过去,否则到时候那楚玉楼门前定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臣妾遵旨。”
看着赵钰三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高力士欲哭无泪。
算了,还是想想如果真有大臣要找陛下汇报工作,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然,就说陛下已经睡下了?
且不说高力士在宫里如何纠结,赵钰凭借自身灵觉,领着阴婠婠两女,无惊无险的避开夜间巡逻的禁卫,在一处偏僻处,跃上高大的宫墙,随即一跃而下。
“朕自从入了这皇城,几乎从未出宫过。说起来,朕当侯爷那一阵,也只是沿着御道进了神京城,但这神京城却是从未逛过。”
街道一侧,看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赵钰低声说道。
阴婠婠笑着在赵钰耳旁悄声道。
“陛下,出了这宫城,陛下就不能再自称朕了。”
赵钰爽朗一笑,道:
“爱妃说的是,从现在起,你和清儿就叫朕公子就是了。至于姓氏嘛,关公子就不错。”
阴婠婠抿嘴一笑。
“奴家就姓杨好了,师妹,你呢?”
“奴家还叫清儿就是,不过把姓给隐了。关公子,我和姐姐都是公子的侍女如何?”
白清儿眼睛一转,这般说道。
“好,就依清儿的。”赵钰连连点头。
三人商议完毕,随着人流向着楚玉楼的方向而去。
矗立在皇城外东大街上,整个神京最大的酒楼——楚玉楼,已经将一盏盏大红灯笼一一点亮,将这座酒楼周围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在这个雪夜,更是显得无比耀眼。
随着夜色降临,陆陆续续有不少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乘坐轿子或马车来到了这里。
他们大多穿金戴银,气势雍容,在一名名负责接待的仆人引导下,领着家眷走了进去。
不多时,又有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纨绔子弟们来到楚玉楼,将手中缰绳随意扔到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儿和马倌手中,大步流星走进楚玉楼中。
距离楚玉楼不远处的一间茶摊里,有不少喝茶的平民百姓望着人来人往的楚玉楼,口中议论纷纷。
“瞧这架势,楚玉楼今晚估计是有大买卖啊!“
“我看八成又是哪位大官还是将军要贺寿吧!”
“我也觉得,十之八九是这样。不然怎会有这般排场,来了这么多达官显贵捧场。”
大家你一眼我一嘴的说着。
“各位客官,容小的我说一句。”
茶摊小二高声喊了一句,摊子里的百姓们见他开口,纷纷停下议论,朝他望去。
“小的刚刚去跟楚玉楼的伙计打听过了。”
“楚玉楼今晚有一场什么拍卖会,说是那位辑事府的贺拔允贺拔阁主奉陛下的旨意举办的。”
“哦,我就说嘛!”
“这拍卖会又是什么新鲜事物?”
说起辑事府的贺拔允贺拔阁主,大家顿时都反应了过来。
这一位,在年前可是做了好大的事情,把叛王包庇的那些个贪官污吏查了个底朝天,可谓是大快人心。
只是,这拍卖会又是什么?
“兄弟,你知道吗?”
“这还真没听说过!”
大伙儿又看向了小二。
“楚玉楼那伙计说:拍卖会就是拿出一件稀罕物,在场想要的人都可以出价,价高者得。”
说到这里,那小二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大家莫要忘记了,年前贺拔阁主可是查了好几家呢。这呀,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就在神京城内的人们议论纷纷时,楚玉楼中已是高朋满座,无数达官显贵围坐在一楼大厅和二到四楼的包厢内,一边看着手中的拍卖名单,一边和家眷友人谈论着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整个楚玉楼的内部构造大体上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天井,二到四楼这三层只有周围一圈包厢,中间的地方完全就是空的,包厢中的人们居高临下,可以将一楼大厅一览无余。
但坐在一楼,却无法看清上面几楼房间中的事物,甚至连是谁坐在包厢里都完全不知道。
随着时间临近,楚玉楼中响起一阵丝竹之声,与此同时,无数身穿统一服饰的侍女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把一楼最中央的地方布置起来。
这一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完成,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正剩下两名身穿一白一红宫装的绝色佳人站在一个圆形的展台上。
“这穿红色宫装的,好像是佑维的姓邹的那位婶婶?”
看清展台上的两女后,坐在四楼包厢里的赵钰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这一位这么抛头露面,似乎不好吧?
“公子放心,师叔她在府里无聊,特意让张指挥使拜托贺拔府主的。”白清儿柔声解释道。
“师叔?这邹氏是你们姐妹的师叔?”
赵钰狐疑的望了二女一眼。
他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明白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白清儿吐了吐舌头,手指着下方开始转移话题。
“公子你看,第一场竞拍就要开始了。”
“哼,看来本公子要找机会好好审审你们两个才是。”
赵钰只是轻哼一声,便顺驴下坡,将注意力再次投到这拍卖会上。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任何地方,人们都会由于立场或利益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
赵钰心中对此早有准备,只要这些小团体不对整个大楚的运行造成影响,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没看见。
单就这一次拍卖会而言,这拓跋允却是没辜负自己的耳提面命,场面布置得还算有模有样。
“各位来宾大家好,妾身邹婉清,也是今日拍卖会的拍卖师之一,在妾身身旁的,是醉金楼的花魁柳雪薇。这次,就由妾身和雪薇妹妹主持这场拍卖会。”
在内功的作用下,邹婉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整个楚玉楼的来宾们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奴家非常荣幸,能够和邹姐姐一道,主持这次拍卖会。在座的各位,等到拍卖会结束,定会感叹不虚此行。”
柳雪薇柔柔说道。
“或许有嘉宾还没有翻看那本介绍拍卖会规则和流程的小册子,那妾身就再给诸位说一遍。”
邹婉清笑语晏晏,整个人好似一朵盛开的红牡丹,让人挪不开眼睛。
“每一件拍品,都有最低起拍价与每一次加价金额限制。如果你手中的牌子一直举着,那么就意味着你加价最低金额一次。
如果场上只有你一人举牌,将不再是加价,而是你上一次加价的结果。我作为拍卖师将有三次喊价的机会。第三次喊价无人和你竞争,那么拍卖物品将属于你。
当然,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喊价,但喊价必须超过最低加价。
最后,妾身提醒诸位一声,什么是恶意竞拍,如果竞拍成功,但却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支付竞拍金额,将会被视为恶意竞拍,由此造成的后果自负。希望大家量力而行,不要为了一件拍品怄气斗气。”
“妾身就说到这里。现在,有请雪薇妹妹展示第一件拍品。”
随着邹婉清话音落下,柳雪薇从一旁侍女手捧的托盘中拿起一封地契,向四周扬了扬。
“奴家手中的地契,便是今天第一件拍品。叛王黄景明位于神京城的太和王府邸。太和王王府占地二百五十五亩,有建筑四百八十七间,楼台亭阁俱全。因为贺拔阁主在抄家时极其小心,因此保存的非常完整。这座王府,是神京城内数得上的,最美观地理位置最好的府邸。任何人都可以参与竞拍。如果竞拍成功,五城兵马司、刑部和缉事府将亲自将太和王府交到您手中。”
“好了,这就是太和王府邸的大致情况,诸位在那本小册子上也可以看到它的相关信息。本次拍卖会,第一件拍品,太和王府,起拍价十万贯,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贯!”
“竞拍,现在开始!”
随着柳雪薇话音落下,整个楚玉楼内顿时沉寂了下来。
虽然她说的的确很有煽动性,但许多人还是没有弄懂拍卖的规则,选择了静观其变。
“公子,这第一件拍品不会就这么流拍了吧?”
看着鸦雀无声的楚玉楼,阴婠婠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来。
她可是无意间听师叔说起过,那位贺拔阁主,或者说自家陛下,可是给两位主持人开出了百分之一的分成来,为的就是调动起主持人的积极性来。
“婠儿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了。”
赵钰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紧张。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