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朝后,辑事府府主贺拔允来到紫寰殿,向赵钰禀报拍卖会一事。
“启禀陛下,拍卖会的收入已经统计出来了。只不过微臣觉得数额有些大,就打回去让手下人重新核对了一遍。”
贺拔允手捧茶杯,恭声说道。
“贺拔卿此举颇为稳妥。”赵钰颔首表示赞同,“这么说来,今天你来见朕,是将数额核对清楚了?这拍卖会到最后收入多少银两?”
对于拍卖后的结果,赵钰还是颇为好奇的。
贺拔允喉结滚动了一下,方才压低声音,艰难说道:
“陛下,此次拍卖会,一共卖出九百七十四件拍品,除去一应开支,共筹得银两八百七十五万八千两。”
嘶!
听到这个数字,无论是赵钰,还是一旁伺候的高力士,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一场拍卖会,就筹得银两八百多万两,这也太惊人了!
整个大楚一年下来的税收也不过一千三四百万两而已,这要是一年举办個两三次拍卖会,岂不是所得银两比税收还要多!
“这银两,贺拔卿你上报给户部那边没有?”
赵钰问出一个关键问题来。
“回陛下,没有陛下开口,微臣岂敢自作主张。”贺拔允沉声道。
赵钰对于贺拔允的态度极为满意。
“贺拔卿有心了。”
沉吟片刻,赵钰方说道:“从其中取出十五万八千两,算作辑事府的运作资金,六十万两送到内库,四百万两送到户部那边。力士,你在宫中找一间规模大点儿的宫殿,将这剩余的四百万两封入其中。”
说到这里,赵钰的语气变得慨然起来。
“这些钱财,以为来日收复五府,鲸吞天下,购买粮秣,赏赐诸军勇士之用!”
听到赵钰这番话,无论是贺拔允,还是高力士,眼中都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有野心的皇帝谁都喜欢,因为只有这样才容易立功,容易上进,容易名垂青史。
“陛下有此大志,臣等自当附陛下之骥尾,成就大业!”
贺拔允起身肃立,拱手说道。
等到贺拔允离开,高力士依然一脸兴奋。
“陛下,按照贺拔府主所言,如果一年举办三四次拍卖会,那陛下岂不是不用为钱财的事情发愁了?”
赵钰闻言,顿时笑了。
“你这奴才,也不想想,这拍卖会每次都能卖出这么多来?这一次能够如此,是因为是第一次,大家才愿意过来凑个热闹。要是一年三四次,且不说拍品品质,大家也会感到麻木起来。物以稀为贵,这五个字,你好好琢磨琢磨。”
赵钰还有一句话没说,就算不说上面这些,那群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羊毛也不是这般薅的,要放长线,钓大鱼才行。
至于他们溢价拍下这些拍品,就当是自己从他们身上刮下来的民脂民膏了。
嗯,另类的富人税。
说完拍卖会,赵钰又想起一件事情,问起高力士。
“你在神京的宅子那里可曾收到一封信件?”
高力士愕然抬头看向赵钰,眨眨眼睛,方恍然大悟道:
“奴婢那管家来报,说是有人在门房处投了一封书信,奴婢这几天正疑惑呢。算来算去,奴婢这亲戚们也没有一个姓关的呀。如今陛下开口,奴婢才算是明白了过来,那信原来是给陛下的。陛下稍等,奴婢这就让人送进宫来。”
一边这样说,高力士一边心中想到。
怪不得陛下那日出宫不让咱家跟着呢,原来是这样呀……
看着高力士的表情,赵钰便知道这奴才在想些什么,但他懒得解释。
不多时,一封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信便送到了赵钰手中。
赵钰拆开书信,一行行娟秀的文字跃入了他的眼帘。
“关公子,你好,奴家是云英,你还记得吗?就是卖给两个姐姐苗疆银饰的那位。正如公子所想的那样,奴家是从苗疆来做生意的。公子不会认为云英是个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的小苗女吧?在云英看来,公子一看就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人物,对待云英时也那般温柔,想来是不会对云英有所偏见的。”
读着书信上那一行行的文字,赵钰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活泼少女如雀儿般对自己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嗯,奴家和族人来到神京,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厚颜请关公子帮奴家一个小忙。您可知道这神京城里有什么租金便宜又偏僻的住处吗?越偏僻的那种越好。您也知道,我们苗人爱养一些奇奇怪怪的蛊虫。”
这对他这个皇帝而言,不过是一桩举手之劳的小事。
“高力士。”
“奴婢在。”
“在神京城中找一处偏僻的住处,把地址用书信送到这写信人手中,落款嘛,就用‘关’姓就是了。”
赵钰这般吩咐道。
“奴婢这就叫人去办。”
高力士急忙答应了下来,随即出了紫寰殿,对一名小太监吩咐起来,最后他又补充道:“把这件事情悄悄告知贺拔府主,让他派人去那书信上所写的地址暗中探查一番,查清这些苗人的底细,注意别惊动了他们。”
陛下可以对这些人的来历不管不问,但他们这些做奴才和做臣子的,要学会为陛下分忧才是。
如果这些苗人正如信上所说,是来神京正儿八经做生意的,那他们就当做不知道便是了,由着陛下和那苗女书信往来,就当是给陛下解闷了;但若是对方有歹意,哪怕拼着陛下训斥,他们也要将这危险扼杀在萌芽之前!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那选秀诏书下达各府各州,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神京,周府。
这一日,吃罢晚饭后,户部左侍郎周瑞脸现忧愁,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周郎,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自家夫君愁眉不展的样子,妻子何氏忍不住问道。
周瑞看了自己夫人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你们都退下吧。”
何氏挥手,让仆人侍女们退了出去。
“如今,这屋中只剩下你我,这样周郎你总该说了吧。”
“还不是为陛下选秀纳妃一事给愁的。”
周瑞朝喉咙里灌了一口热茶,闷声说道。
何氏闻言,奇道:“陛下选秀纳妃,是礼部的事情,与周郎有什么关系?”
周瑞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夫人呐,你也知道,在以往,为夫我是那黄景明一党的。如今黄景明被陛下诛杀,虽然陛下高抬贵手,放了为夫一马,但为夫心里还是怕啊。这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若是陛下心血来潮,翻起旧账来,你我这一家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毕竟,为夫身上也曾有过叛王一党的标签啊。”
见周瑞说得严重,何氏一时间也慌了。
“夫君,那当如何是好?”
“本来为夫我是想着得过且过,好好给陛下办差就是了。可哪怕如此,为夫心中依然没有丝毫底气。可是这次陛下选秀纳妃,却让为夫有了一个主意。”
何氏闻言,不确定的问道:
“夫君,你是想让宪儿和嘉敏两人去参加选秀?”
周瑞一拍大腿,赞道:“知我者,夫人也!”
“还知我者?!”见到周瑞这般,何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周瑞错愕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伸手拧住了他的左耳,怒声道,“这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就狠心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唉疼疼疼!!夫人轻点儿,轻点儿!”
周瑞只觉得从耳朵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下意识开口告饶,同时反驳道:
“夫人说的甚话!那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不是为夫的女儿了?我把她们拉扯这般大,怎会忍心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夫人呐,你且听为夫狡,啊解释。若是说的不对,为夫随你打,随你骂,往后再也不提此事就是了。”
“哼!”
何氏冷哼一声,松开右手,坐到凳子上。
“我倒要听听,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揉了揉通红的左耳朵,周瑞说道:“这第一条理由,为夫方才也说了,若是咱家两个女儿真能被陛下看上,那为夫也就没了哪一日被满门抄斩的担忧了。”
“哼!”
何氏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这第二条,就是如今宪儿和嘉敏也差不多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你说,这整个大楚放眼望去,上哪儿去找比陛下更合适的人选?”
何氏闻言,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家夫君还真没有说错。
陛下权倾天下,富有四海,又年少有为,的确是找不出第二个比陛下更合适的人选来。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陛下这般优秀,这日后后宫之中,不晓得还要进去多少绝色佳人。
她身为母亲,怎么忍心让自己女儿日日夜夜独守春闺?
“夫人倒是多虑了。”
周瑞听到何氏的担忧,忍不住哑然失笑,道:“咱家两个女儿是何等倾国绝色,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夫尚且不担心她们进宫后会得不到陛下宠爱,夫人反而担心起来了。至于宫斗一事,只要她们两个洁身自好,陛下恩宠不绝,就不会被牵扯进去。更别说,还有为夫在外朝给她们撑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