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1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1 / 1)奋斗的熊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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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一干残兵败将退回青源县中,曲利方才松了一口气,但整点人马后,他整个人却瘫在了椅子上,如同被抽了脊梁骨一般。

随他出征的近两万大军,逃回青源县中的,不过五千余人!

他麾下大军的近八成,都尽数葬送在了陀川谷中!

那是近一万五千余人呐!

一想到这个数目,曲利都有些眼前发黑,胸口隐隐作疼!

偏偏这时候,被安排守城的将领疑声问道:“大帅,怎的不见毛府将军?”

此言一出,大堂中陡然一静,一众贼将尽皆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这位没眼色的同僚。

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大帅心情正焦躁呢!

真是耗子抵猫鼻梁骨——找死!

曲利扫了一眼对方,淡淡道:“毛府那厮擅自率兵追进谷中,中了对方埋伏,被乱箭射杀,不幸身亡。”

几名曲利的心腹将领隐晦的交换了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丝丝惊悸之色。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遭遇伏击时,对方的目标明明是大帅,那毛府只不过是被大帅当成了挡箭牌,这才惨死当场。

他们也从此次变故中,看到了大帅的心性凉薄到了何种程度。

但他们的利益已经和大帅完全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想下这条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诸位先尽量将麾下士卒安抚好,或许明日官军就要围攻青源县城了。”

曲利强提一口气,将守城的一应事务安排了下去。

等到一众手下退出县衙大堂,曲利顿时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大堂外愣愣出神。

明明他手中握着三万大军,这局势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子了?

明明……优势在我啊?

“大帅……”

守在县衙外面的亲卫见大堂中没了声音,心中疑惑,忙出声询问。

“给本帅拿酒来!”

曲利的声音传来。

“大帅,您以前下过命令,严禁军中饮……”

话未说完,曲利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

“去吧。”

那名亲卫还想说些什么,同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烈酒入喉,曲利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此时此刻,惟有酒醉才能让他从现实中短暂抽离出来。

…………

“大帅,大帅!官军围城了!”

惶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曲利略有些宿醉的头脑猛然为之一清,推开身旁的妇人,从床上一跃而起,穿戴好衣甲,走出房中,看着惊慌失措的亲卫,冷喝道:

“都慌什么慌!本帅还没死呢!走,随本将上城墙瞧瞧去!”

随即,曲利领着一众亲卫登上城墙。

扶着女墙,曲利向下看去,只见官军如潮水般自远方向青源县涌来,在县城外三里处扎下大营,列成阵势,将县城的北侧和西侧尽数围堵。

看到官军如此布置,曲利嗤笑一声。

“本帅虽没读几本兵书,但也知道攻城时,当围三阙一的道理,只是官军这围二阙二的攻城之法,本帅却是从未见过。”

围三阙一,是指攻城时,为了减少守城兵将鱼死网破的决死之心,攻城一方无论有没有能力全歼敌军,都会围着城墙的三個方向打,而故意将最后一面布下少许兵力,虚留缺口,给守城方作突围之用。

但是,这一面的虚留缺口并非指放任不管,而是有讲究的。首先这条生路要足够崎岖,适合埋伏,其次,这条路要确保唯一性,不能让敌军在突围后四散而逃,成了为祸周遭的乱军。

因此,围三缺一,也常常被称作围师必阙。

一旁的几位将领闻言,虽然附和着笑了笑,但脸上神色却依然不见轻松。

曲利看在眼中,指着官军军阵笑道:

“诸位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你们且看,官军人数只有三万人不到。”

说着,又将女墙拍得“啪啪”作响。

“可别忘了,这青源县城的城墙可是用青石砌成了,比一般的夯土墙坚固得多。想想几天前,我们为了打下青源县城,耗费了多少兵马精力?”

此话一出,曲利便看到手下将领的表情放松了不少,于是再接再厉道:

“当初我们两万余人,攻打这青源县城都如此费力,本帅倒不信,那赵钰小儿凭借手中这三万人马,能够短时间攻下这青源县城!这一次,本帅定要让他在这青源县下撞个头破血流,以报昨日之仇!”

想起昨日那场大溃败,曲利心中就直滴血。

但他下意识认为,昨日自己兵败,并非那位小皇帝赵钰的功劳,而是毛府那混账贪功冒进,致使自己为接应这个蠢货,不得不落入这小儿的陷阱。

自己只是轻敌大意吃亏罢了,但如今自己吸取了教训,怎会再上官军的当?

只要自己稳守住县城,官军就无计可施,等到相持日久,官军粮草不济,只得退兵。

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挥军掩杀,定能报昨日陀川谷兵败之仇!

果然,官军只是试探性攻了两波,见叛军防守严密,连城墙都登不上,便只得匆匆留下几具尸体,撤军回营。

曲利看着官军狼狈撤退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

交代众将莫要松懈,防止对方夜袭后,曲利转身返回了自己居住的临时宅院,再度沉浸在美酒歌舞之中。

别看方才他在一众手下面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扬言要给那官军一个惨痛的教训,但其实他心中却是极为清楚,如果不能打退这波官军,擒住赵钰小儿,那么在损失了大部分主力之后,他的威望在叛军中将会不可避免的跌到谷底。

如果五仙教那位大人物对如今情况不满意的话,有的是人想抱上那位的大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至于一向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姜方顺,对于换一个合作伙伴,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商人嘛,都是利益为先,至于什么兄弟情谊,又能值几个银钱?

想到这里,曲利忍不住又狠狠灌了一口酒水。

想那么多做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只是,那窗外的乌鸦今日怎么叫的这般频繁,简直和报丧一般,扰人酒兴!

曲利醉眼朦胧,望着窗外的一弯残月,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

因为曲利下令全城宵禁的缘故,整座青源县在入夜之后,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大街小巷上空空荡荡,除了几间客栈匾额旁悬挂的气死风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外,再无半点光亮。

街道之上,不时有一队队的兵丁手持火把,来回巡逻。

只不过,这些兵丁由于昨日的惨败,士气低落,沿街巡逻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当一队兵丁转过街角,他们的身后小巷中,闪出一个身背双刀的高大人影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松。

陀川谷伏击叛军成功后,他便奉赵钰将令,领着百余人乔装打扮,悄然混入溃兵之中,进了青源县城,准备在朝廷大军围城时,伺机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由于叛军惨败,整个青源县上下人心惶惶,根本无力辨别溃兵身份,只是大概收拢一下了事。

这就给了武松机会,暗中将一众手下尽可能联络上,准备伺机行动。

武松将两根手指放入嘴中,鼓腮一吹。

顿时,一声低沉的乌鸦叫声在小巷中响起。

片刻之后,小巷附近又响起几声鸦鸣。

看着出现在小巷口的几道人影,武松将手搭在刀柄之上,低声问道:

“天王盖地虎?”

“河妖镇宝塔。”

听到对方的回答,武松松了一口气。

这是自己临行前,陛下给他们定下的联络暗号,以作接头之用。

虽然对于陛下的心思缜密极为佩服,但武松心中却觉得,那“天王盖地虎”对的不应是“河妖镇宝塔”,而是“宝塔镇河妖”才对。

不过如今的情况,不是自己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的时候。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联络到的弟兄吗?”

看着来到面前的几位官兵,武松轻声问道。

听出是武松的声音,几人也松了一口气,低声回道:

“武将军,除了我们乙组外,还联系到了甲、丁两组的弟兄,丙组和戊组的兄弟倒是没见着。”

武松闻言,眉头微皱。

陛下的本意,是让他在进城后,将混进城中的甲乙丙丁戊五组官兵全部集结起来,在今夜动手夺取城门。

但如今只有这三组六十人,哪怕能够夺取城门,恐怕也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必须想办法,让叛军陷入混乱,自顾不暇,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想到这里,武松一咬牙,心中有了决断。

“陛下让今夜就夺下城门,事不宜迟,本将独自去县衙,看能不能找机会杀了那曲利,你们三组则去夺了东城门,引张将军所部飞熊军入城。只要坚持片刻,这些叛军就会不战自溃。本将且问诸位兄弟,以六十人守城门,可有这个胆量?”

武松一双虎目盯着众人,沉声问道。

被武松豪情所激,这几名士卒对视一眼,拱手道:

“武将军孤身就敢去刺杀那贼酋,我等小卒虽不读诗书,不晓礼仪,但也知忠义二字!请将军放心,在张将军到来前,只要我等不死,必保城门不失!”

“好!多谢诸位兄弟仗义,此战过后,武某定在陛下面前为诸位请功!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分头行动!”

说罢,向着几名士卒抱拳一礼,脚尖一点,朝县衙方向飞掠而去。

这几名士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向着东城门方向快步奔去。

武松将军为了自己,不惜孤身入险境,他们绝不能辜负了将军的这番心血,定要将东城门夺下,守住,守到大军来援!

不多时,武松便来到县衙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借着月色向县衙方向看去,只见县衙大门外两名叛军正持枪守卫,心中轻出一口气。

老天有眼!

在路上,他碰到了被派来巡城的丙组,并从他们口中得知,戊组那二十人被派到了县城南的马场,去照料那几十匹珍贵的战马。

江南缺少培育马匹的马场,马匹的缺口极大,尤其是能够作战的战马。

苗疆地区地处西南,虽然盛产能够驮运货物的滇马,但滇马腿短,跑不快,不能用作战马,因此在苗疆,体型高大的战马尤其珍贵。

这几十匹战马是苗利好不容易通过姜方顺的渠道,花大价钱从齐国购得,偷运到苗疆的,堪称曲利的心肝宝贝。

得知这一消息后,武松当机立断,让丙组派人去通知戊组,等到他这边得手,便让戊组点火烧了马场,把受惊的战马赶出来制造混乱,还让丙组士卒在同时到处传播官军攻进城的消息,加大混乱的程度。

现在一切安排就绪,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了!

武松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小巷中出来,向着县衙方向走去。

“来人止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

见有人朝县衙这边走来,两名守卫眼神一厉,将枪尖对准那从黑暗中走出的高大汉子,冷声道。

武松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苦笑道:

“自己人,自己人,两位大哥莫怪。小弟是有紧急军情,特来向大帅禀报的。”

“唬谁呢,什么紧急军情。大帅都睡下了!”

一名守卫将眼一瞪,不耐烦道。

“小人怎敢期瞒大帅?”武松压低声音,道,“是军中混进了内奸。”

“你说什么?”两名守卫闻声色变,对视一眼,急声道,“你小子若敢谎报军情,我们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老张,你看着这小子,我进去禀报大帅!”

一人丢下一句后,匆匆进了县衙中。

睡梦之中被人吵醒,曲利的心情可想而知,再加上昨日酒醉,头脑昏沉,此时的脸色几乎能挂上冰了。

“就是你,说城内有内奸?”

看着眼前的大汉,曲利皱眉问道。

说实话,这种身形的汉子,在他军中也是少见。

为了取信曲利,武松特意表现得神色畏缩,活像一名第一次面见主将的士卒,只是低垂的头颅下,眸光冷静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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