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外的胡人,围着惊慌失措的俘虏们来回走动、指指点点,相互间还不停的进行着交流。
“他们在说什么?”
“那些羯胡在讨论哪个奴隶好,要挑哪一个。”
苏赫与邱仲之两人靠在门边,一个生无可恋,瘦的像一把柴,另一个赤条条的,浑身沾满了泥巴和污秽之物。
几个胡人向他们这边瞟了一眼,嘴一撇,便都不再看了,两人的造型,反而让他们成了栅栏里最安全的奴隶。
胡人们指指点点,时间不长,十几个身体匀称的奴隶就被挑了出来,哭喊着被胡人们赶出栅栏。
趴在栅栏的缝隙处,苏赫看到几个胡人分别将挑好的俘虏带走,给光头大汉留下两辆装满陶罐的木板车。
“他们被卖了?”
看到两辆板车上的物品,苏赫恍然大悟。
原来,胡人抓他们回来,并不都是为了吃掉,他们现在都被当做奴隶来进行商品交换,从这场简单交易来看,胡人的奴隶买卖应该是比较普遍才对。
“那些胡人把人换走是为了吃掉吗?”
想到之前的所见所闻,苏赫还是没有忍住,担忧的向邱仲之问道。
“不一定,胡人只有在缺粮和打仗的时候才把奴隶当作熟食,平常一般都是充作军奴,也可以用奴隶交换他们需要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见邱仲之回答的十分笃定,苏赫不由得又疑惑起来。
“洛阳城里以前住着不少胡族的质子,平常没事我就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所以对胡人的习俗有所了解,我的匈奴话也是跟他们学的。”
“质子?胡人的质子?”
在苏赫的印象里,匈奴人应该是来去如风,怎么会送质子到中原人这边呢?
对于苏赫的疑问,邱仲之的解释让他眼界大开。
原来匈奴作乱猖獗,只是秦汉时期的事情,到了魏晋,匈奴人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分裂成南北两大部群。
北匈奴目前已经不知去向,剩下的南匈奴也归顺了魏晋朝廷,而之前依附匈奴的大小杂胡,也都向魏晋称臣,就有了胡人纷纷向洛阳派出质子的行为。
按照邱仲之的说法,高峰时洛阳曾有上千名质子,他们长期居住在洛阳城,与当地的权贵打成一片、沆瀣一气。
在苏赫的记忆里,他熟知的只是曹操父子篡夺了汉室江山,而后来司马懿一家又窃取了曹魏王祚,建立起晋朝。
从那往后的历史,对于苏赫来说就是一片模糊的碎片,直到隋王朝的建立和大唐盛世的登临。
晋朝统一南北,应该是公元二百年左右的事情,隋朝又是公元五百多年建立的,这中间至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黑洞!
这其实也不怪苏赫不了解,毕竟即便是喜好历史的人,也不会特别去关注魏晋南北朝这个时期的历史。
不管老天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上天安排,苏赫都得活下去,只有活着,他才有机会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该如何解决。
而要想活下来,首要任务就是弄清处境,然后再伺机而动。
这样看来,眼前这个邱仲之就是块宝,得用最短的时间,榨干他身上全部的有用信息。
苏赫不相信,凭他领先时代一千多年的智慧,还能死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在他胸中燃起一团星火,准备用一个现代人的睿智去藐视这个落后的原始世界时,一个包袱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随即栅栏外响起光头沙哑的匈奴话。
闻言,邱仲之立刻一把捡起地上的包袱,还未及打开,十几个奴隶便一哄而上。
“苏郎,是吃的,快帮忙啊!”
说话间,邱仲之已被众奴隶压在身下,而那个包袱也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
苏赫闻言愣了一下,饥饿的神经像是听到了召唤,顿时翻江倒海,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大步冲了上去,一把一个将围在邱仲之身边的奴隶扔开。
眼看只剩下几个人了,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等他起身,三个高大的奴隶又冲了上来,一通拳脚相加,打的他下意识的只能抱头乱滚。
几个围殴苏赫的人,都是宁安寺的管户,被这些匈奴骑兵截杀俘虏,之前苏赫能被那豹哥和麻脸带着逃出来,也是趁乱,可惜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脱。
他们一边踢打着苏赫,一边留意着粮食那边的动静,三人已经商量好了,得到粮食后平分,绝不让外人插手。
就在这时,一个管户忽然发觉他的腿不能动了,紧接着身体一歪,“咔啪”一声,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苏赫将整个身体压在了那人腿上,顺势一滚,那人便嚎叫着跌倒在地。
趁着另外两人发愣的机会,苏赫猛扑到另一人身上,想也不想,张口便咬住那人耳朵,“咔哧”一声,那人也大叫着滚到了地上。
吐出嘴里的半只耳朵,苏赫发疯般的扑倒最后一个家伙,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楚,一通铺天盖地王八拳,打的那人一动也不能动。
发了狂的苏赫猛的转过身来,吓得邱仲之身上的几人连忙跳了下来,退出老远。
包袱里装着的是一种烤过的麦子,麦粒很大。
苏赫没时间仔细去研究,连吞了好几把,麦麸干硬,吞了几次,苏赫就觉得喘不过气来,连忙起身想顺顺嗓子。
一旁观望的几个管户,见苏赫起身,连忙又向后退出几步。
邱仲之蹲在粮食包袱前,直勾勾的盯着麦子却不敢伸手,他见苏赫转回身来,挑起大拇指,嗫嚅道:“苏郎,你是这个!怪不得你敢窜掇大家闹事儿呢!”
苏赫瞥了他一眼,心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儿?随即指着粮食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可以吃吗?”
“当然,只要你好好教我匈奴话,我就保证你的安全,包括填饱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