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焦俞眉头一蹙,今天他在银谷园落霞宫举办私宴,不论是早已安排好的护卫,还是他的名号,都不应该有人私闯进来。
“将军,是城卫的人闯了进来!”
厅门口忽然间涌进来大批武士,厅内的黑甲卫见到闯进来的这伙人,瞬间提剑来到了厅门口,一个黑甲卫快步来到三焦俞的身侧,轻声耳语道。
“麻统领,今夜怎么得空,来我这园子里转转啊?”
涌进来的城卫向两边散开,里面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子。一见此人,三焦俞顿时拳头一紧,马上又变换了面容上前搭话道。
“哈!原来是俞都尉啊!我听说,今夜银谷园刀兵聚集,以为是出了匪情,哪料是都尉大人在这里摆宴,讨扰了,讨扰了!咱们走,莫扰了都尉大人的雅兴!”
来的是襄国城城卫营的统领麻邑,虽然他的品阶低于三焦俞,但此人是汝阴王石琨的心腹,掌握着五千城卫军,素来就不把三焦俞放在眼中。
如在宫中,三焦俞还可以不把麻邑当回事儿,但现在是在宫外,如若这个麻邑想给他使点坏,坏了他今晚的大事,那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唉!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麻统领来了,就是客。不如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好啊!听说姚帅和岳将军也在席上,我正好与他们亲近、亲近!”
麻邑一点儿也不见外,哈哈一笑。
“你们都去外面保护好宫卫的兄弟们,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麻邑的一众手下轰然应命,转身离开,他带着两人与姚弋仲和悦绾拱拱手,便自来熟的坐在了姚弋仲下方。
趁着刚刚的混乱,苏赫把刘显扶回榻上,刘显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一幕中醒转过来,任由剩余的酒水沿着他的胡须滴在胸前。
他未曾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宴会成了羞辱他的代名词,他却只能乖乖的承受,长久积压的奴性,此时如同一座火山在胸中沸腾,他想压也压不住了。
“好了,好了!叨扰了诸位的酒兴,我麻邑自罚三坛!”
麻邑落座,也不用三焦俞招呼,甩掉身上的锦袍,露出健硕的线条,拿起一坛酒就送到了嘴边。
“慢着!你们羯人懂不懂规矩?本公子的事儿还没办完呢,你们就来搅局!怎么?是以为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儿,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有人挑事儿,三焦俞当然是乐得所见,可这挑事儿的人的矛头却指错了方向。
三焦俞将目光转向一直未作声的悦绾,见他依旧云淡风轻,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心中冷笑。
‘哼!看你姓悦的还能装多久!’
“这位公子是?”
麻邑本来想是进来摸一摸三焦俞今夜的路数,没成想自己刚一露头,就被人打了脸。
“俞统领,那你说该怎么办?”
慕容宝压根儿就不搭理麻邑,他直勾勾的盯着三焦俞,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三焦俞给他个说法。
“怎么办?好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拿他的命来抵我燕国勇士的命!”悦绾神色依旧平静,但语气却有些森然。
“这个恐怕不妥吧!”
三焦俞捋捋颌下胡须,重新又回到厅中,朗声说道:“燕国的军卒,并非是我赵国人所杀,四公子如果非要以命抵命的话,是不是找错了对象呢?”
三焦俞此话一出,燕国的宾客便齐齐望向了对面的羌人。
“瞅什么瞅!找死吗?”
羌人久居漠北,性子更是暴烈不堪,加上酒精助力,一见对面燕人向他们这边看来,姚弋仲身后的一名羌将立马虎目圆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啥?
看你咋地!
这种横行华夏大地几千年的挑事模式,再一次在落霞宫上演,成功把祸水引到羌人身上的三焦俞,一见火候到了,连忙挺身而出,制止了双方的谩骂。
“姚帅,悦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单于也为你们双方死伤的军卒拨了大批钱款,答应二位的军粮不日也会悉数送到,我看这事儿,二位就各退一步,息事宁人吧!”
“放屁!羌人就从来不知道何为退步,死也是头朝前的!你们羯人怕他们东胡杂种,老子可不怕,今天这事儿,非得给老子个结果!”
说话的这位姓姚名襄,是姚弋仲第五个儿子,今年四十有二,却仍然如他老爹似的,天生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相反他身边坐的姚弋仲的第二十四子姚苌,今年才二十出头,但却是个性格内敛,善于隐忍的性子。
两边一个是燕国皇族子弟,另一个是羌人酋长传人,当然谁也不会退步认怂,架势已经拉开,按照胡人的规矩,不打一架是根本不可能的。
眼看两拨人就要在落霞宫里大打出手,三焦俞连忙示意黑甲卫们把人隔开,毕竟这银谷园可是大单于的钱袋子,砸坏了可是得不偿失。
“姚帅,悦将军,这里就属您二位德高望重,咱们这么乱哄哄的打上一场,也分不出个谁高谁低,还容易伤了和气,不如咱们双方各出上几人,来场公平比斗,您二位意下如何?”
“行啊!这么吵来吵去也确实没啥意思,赢了传出去也会说我老姚人多欺负人少,你说怎么打吧?”
姚弋仲嗓门大,他这一嗓子喊出来,不仅是羌人们不敢动了,鲜卑人也齐齐望向了自家主将。
“姚老帅既然想玩玩,也未尝不可,但我觉得就我们两家玩的话太冷清了,都尉大人何不也一起来玩玩呢?”
“对!老规矩,车轮战,一场马战,一场箭战!”
悦绾早就看出了三焦俞的用意,只不过在他眼里三焦俞这点儿小伎俩根本不值一提,他也懒得与之计较,乐的看他表演,见招拆招也是一种乐趣。
姚弋仲一听悦绾的提议,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木几上,将满桌的菜肴洒得到处都是。
“这样啊?也好!我是东主,不派人参与一下也说不过去,就按姚帅和悦将军的说法,车轮战,山上不便奔马,马战改为步战,刀剑无眼,诸位都小心!”
三焦俞被悦绾摆了一刀,略显尴尬后又恢复了平静。
要说以前,如果有其他胡族人公然挑衅他的宫卫营,他还真是头大。
但这回不同了,月余前他寻到了以前同袍西冥,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挫挫一下燕国人的嚣张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