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丽丽看见陈凡回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来啦,都考完了吗?”
陈凡点点头,走过来笑道,“考完了,成绩也都出来了,杨队长他们在商量名额给谁,我还要上班,就先回来。”
姜丽丽眼珠微转,一听就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之前明明说的是凭考试成绩定名额,结果现在还要商量,那就是考试成绩不算数了呗。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笑着说道,“明天我去10队买一罐糖稀回来,就可以做年货了。”
陈凡,“呃,明天还是我去买吧,杨队长说明天上午队里杀年猪分肉,就在牲口棚那边,你要去领肉。”
姜丽丽愣了一下,眨眨眼,“哦,明天分肉呀。”
随即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凡看了看她,轻声问道,“怎么,分肉还不高兴?”
姜丽丽笑着摇摇头,“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分肉的话,其他知青可能都会回来。”
陈凡眉头轻挑,“回来就回来呗,难道他们还能找你的麻烦?”
姜丽丽赶紧摇头,“不是,他们一般不会理我。”
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
陈凡顿时恍然,笑道,“你担心我住在这里,他们会找我的麻烦?”
姜丽丽轻轻点头,“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陈凡却哑然失笑,“那你就过于担心了,知青也不过是暂住在这里,他们有什么资格说闲话?”
他这个住房是大队部分配的,谁能撵他走?
之前自己那么多工作不是白做的,如今从大队到小队,几乎都可以算是“自己人”,尤其是兽医班即将开班的当口,生产队更不可能偏袒知青,即便有偏袒,也只会偏袒他。
要是官司打到公社,公社真让他搬,那正好,借点钱先让我把后面宅基地清理出来,把房子建好,我立马搬过去住新房!
姜丽丽抿着嘴摇了摇头,“主要是有两個知青,说话有点难听,又爱胡搅蛮缠,要是到时候碰上,你不要跟他们吵,最好是直接去找杨队长,让他出面解决。”
顿了一下,她担心陈凡会多想,便又小声说道,“那两个人是公社单位子弟,他们单位上的人都喜欢抱团,在村里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去了公社,我怕你会吃亏。”
陈凡一听便明白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迷你版的“大院子弟”,单位内吵架打架是一码事,单位外的矛盾又是另一码事,无论内部人怎么打,要是跟外面的人闹了矛盾,必须一致对外。
这种人就是惹了一个,能扯出来一窝。
而且这些年轻人不知好歹、不分轻重、不讲道理,只讲立场和“义气”,烦都能把人烦死。
自己虽然不怕他们,可癞蛤蟆趴鞋面,不咬人它膈应人。
陈凡便笑了笑,说道,“明天上午肖队长杀年猪,我要给他做杀猪菜,下午再去10队买糖稀,应该跟他们碰不上。”
听他这么说,姜丽丽才松了口气,随即笑道,“你本事大着呢,以后说不定还能做干部,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陈凡打了个哈哈,“放心,我还没那么大气性。”
心里却在嘀咕,谁特么要是惹了我,我直接教唆一群竹叶青爬他们家里去,又或者请镇上的狗子们吃包子,咬他丫的屁股开花!
……
赶到大队部,4点钟准时将广播机打开,大喇叭里放着县广播新闻,陈凡先自己拿着铅笔试着画了几幅图,随后跑到前院,找到张长江,“张队长,能申请几块大白布么。”
张长江正抽着烟,听到他的话,连烟嘴都忘了拿出来,“你要大白布干嘛?”
大白布,农村里很少会用到这玩意儿,用得多的时候,主要是吃席。
撕成一条条,绑胳膊上那种。
陈凡接过张文良递来的烟,到一旁坐下,正色说道,“您不是让我提前给兽医班的同学补课吗,我之前找周站长打听了一下,各个生产队的兽医考核不合格的,最主要还是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背药方,另一个就是认牲口的穴位和给他们扎针。
要是能把这两个部分的内容提前预习好,牢牢掌握住,拿到兽医证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我想申请几块白布,把几种常见牲口的穴位都画出来,这样放大以后,更方便记忆。”
听到这话,张长江才昂起头说道,“这样啊,行行行,那什么,”
他转头看着叶树宝,“老叶,仓库还有白布么?”
叶树宝正搓着卷烟,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道,“旧床单行不行?也是浅色的,都发白了。”
陈凡倒是无所谓,“行啊,只要能看清楚就行。”
叶树宝咂吧嘴,笑着说道,“前年到县城去上河工,当时扯了不少布做床单,拿回来后一直丢在仓库也没用,没想到这回倒是用上了。”
陈凡一听有些发晕,“叶、叶队长,都洗过的吧?”
叶树宝哈哈笑道,“那你放心,都是在长江里洗干净了才带回来的,要是没洗过,那还不臭得发酵啊。”
陈凡抹了把冷汗,只要洗过的就行,现在这条件也讲不了洁癖,将就着用吧。
反正自己只画一次,也不是给自己用。
不一会儿,大队罗保管员便拿来几条床单。
大家一起动手,将这些床单挂在会议室的墙壁上,这里也是大队部给培训班准备的教室。
用图钉将浅蓝色的床单全部固定好,陈凡找张队长要了一支毛笔,便在床单上作画。
杨书记、张长江、肖烈文、叶树宝、张文良、杨兴秀齐齐站成一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陈凡画画。
张文良,“我知道了,这是一头大水牛!”
杨兴秀,“现在画的是骡子。”
张文良,“为什么不是驴?”
陈凡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画的是马。”
张文良,“……差不多,都差不多。”
杨书记,“喲,猪身上还有这么多穴位啊?”
肖烈文看得连连摇头,“难怪考兽医那么难,猪马牛羊狗鸡,每种牲口的穴位还不一样,不仅要记住这些穴位,还要记住每个穴位的用处,是治哪种病的,怎么针灸,也真是难为那些兽医。”
叶树宝,“要不怎么叫技术员呢,这都是有技术含量的。”
不一会儿,陈凡便画好6副穴位图,然后丢掉毛笔,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他们说道,“公社兽医站正月十五以后才开课,算上两个月的培训时间,总共差不多有两个半月,只要能10天记住一副图,再按图索骥背诵针灸要点和治病药方,过关应该没问题。”
张文良轻轻鼓掌,会议室里霎时掌声一片。
等掌声停歇,张文良才干咳一声,小声说道,“内个,小陈,你这图画得不错,也很清晰,就是有点小瑕疵。”
“小瑕疵?”
陈凡看了看他,再看看自己画的6副图,不解地问道,“我没发现哪里有瑕疵啊,哪里?”
张文良嘴角微抽,“我不是说你画的有瑕疵,是那什么……。”
陈凡垮着脸,怎么还不好意思说了呢。
杨兴秀在一旁看不过眼,直接说道,“那什么,画得挺好,穴位也比较清楚,就是你这手毛笔字写得太差,下次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