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码头堂口已是傍晚…
刘慎一改常态,没有去修行,而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扶手。
忽地,他睁开双眼,脸上也随之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似是在回味方才与少奶奶的旖旎,又似是思忖好了什么事…
起身,出门。
到冯钧的静修之处敲了敲门,唤道:“冯堂主,刘某有事相求…”
“进…”
冯钧见刘慎推门而入,也随之收功,取过边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汗水,又坐在桌旁倒了杯茶水,这才笑道:“你小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什么事坐下说。”
“冯堂主慧眼如炬…”
刘慎闻言只是笑笑,也没推辞的坐在其对面,直言道:“我想保护个人,但自觉实力不够,所以特意来请教冯堂主。”
“保护个人?”
冯钧只是惊疑一声,自顾自的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却并未表态。
而刘慎也知道,自己来此是有求于人,若是不把话说明白了,别人如何考虑帮不帮这个忙呢?
他沉吟了一会儿,将自己与裴雪雁之间的事,以及与宋家的渊源大致的复述了一遍。
冯钧本还拿着前辈的架子,但听到他提及与宋家少奶奶两情相悦,还得宋老爷子认可后,便是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他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的看着刘慎,声音都有些变形的质问道:“你小子还是个脚夫的时候就和城南宋家的少奶奶有一腿了??”
“冯堂主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
刘慎讪讪的摆摆手,纠正道:“什么叫有一腿?我和宋家少奶奶之间那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叫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呵呵呵呵~”
冯钧闻言嗤笑出声来,打趣道:“你他妈一個卖身在码头的臭脚夫,与宋家少奶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说书呢?”
“我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刘慎也是忍俊不禁,笑着还以颜色道:“我听人说,冯堂主都是年近四旬的老梆子了,还没讨着媳妇?”
“你听谁说的?”
冯钧闻言笑容也随之僵在了脸上,面笑肉不笑的嗤笑道:“这河阳县的青楼哪个妈妈不认识我冯某人?哪个姑娘看到我冯钧过去不得喊声冯二爷?我冯钧会缺女人?嗤,简直是笑话!”
“哦~”
刘慎故作恍然之态的点点头,惊疑道:“可我听钱庄堂口的钱堂主说,他等着喝你喜酒,都等多少年了也等不到,都愁死了。”
“狗操的钱有升,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冯钧听的是咬牙切齿,拍着桌子就要起身去找钱有升算账…
“别别别…”
刘慎见状紧忙起身将冯钧拦住,按回座位上,笑道:“冯堂主息怒,息怒。玩笑之言,切莫当真…”
“哼…”
冯钧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随后赌气似的说道:“就你方才所说之事,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出意,但你小子可就欠我个人情了。”
“嗨呀…”
刘慎拍着胸口说道:“冯堂主帮了我的忙,这份人情我刘某人自是熟记于心。”
“没那必要…”
冯钧摆摆手,有些扭捏的说道:“你小子有空教教我怎么勾搭那些富婆娘就行。”
“嗯…呵…嗯…”
刘慎认真的点点头,明明憋着笑意把脸都憋红了,却一本正经的保证道:“等这事结束回来,我叫宋家少奶奶帮冯堂主张罗张罗。”
“那最好不过了…”
冯钧闻言咧嘴一笑,如同变脸一般,满脸亲昵之态的揽着他的肩头,笑道:“年龄大些也无所谓,最好能找那种能让我少奋斗二十年的。”
“好好好…”
刘慎满脸异色的看着冯钧,属实没想到他的眼光竟这般超前…
“咱们河阳县有个叫余山的刀客。”
冯钧自顾自的说道:“那小子估摸着也就比你大几岁,但武道修为着实不低,前几年就是三境武夫了。”
“他的脾气比较古怪,很怪…”
“明明修为不低,可平常连饭都吃不起,也不愿去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明明是个刀客,但接活却要将缘由问的很仔细,有些活还不接…”
“前几年,我们帮主见他是个人物,当刀客太屈才了,曾招揽过他多次,但都被他拒绝了,人家言明志不在此,看不上咱们。”
“我为什么提到这个人呢…”
“因为这厮是个信人,而且很守信用,他曾经因为一顿饭钱接了一趟符合心意的活儿,整整追杀了一帮马匪三个月!”
“那帮马匪硬是被他一个人杀完了!”
“我们经常救济他,他也承这份情,前段时间不是夜袭赤水帮吗,咱们帮主找他帮忙,这厮一个人堵在赤水帮一个堂口门前,眼都杀红了,结束只道了一句‘不欠伱们了’,就走了…”
“……”
刘慎听的心神一动,惊疑道:“世上竟还有这等妙人?”
“是啊…”
冯钧点点头,咋舌道:“那小子是个人物,就是心气太高了,你若能说得动他帮忙,莫说保护一个人了,保护你们俩都够。”
“还请冯堂主帮忙引荐一二…”
刘慎笑着拱拱手,说道:“似这等人物,刘某人即便是无所求,也想见上一见。”
“行…”
冯钧微微颔首,起身道:“左右无事,走。”
“请!”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堂口…
在河阳县的城西,有处连官府都不管的黑胡同,似外地没有户籍的流民、得了病给赶出勾栏的野妓、扒手小偷、刀客匪贼这类的下九流多是聚集在此。
一间连扇门都没有的破旧荒宅。
宅中有一颗秃了皮却抽出新芽的老树,树下躺着一个穿着破旧补丁衣服,脸上盖着破斗笠似是在打盹的人…
冯钧手里拎着食盒走进荒宅,而跟在他身后的刘慎手中则是拎着两坛酒水。
那躺在树下,脸上盖着斗笠打盹的人,在有人进宅时,手指便已微微一抽,随后又归于平静…
冯钧看了看荒宅的四周,自顾自的说道:“余山,老朋友来了也不起身欢迎一下?”
刘慎同样也在观察着这处荒宅,尤其是那颗秃了皮却又抽出新芽的老树,那枝杈上新长出的嫩芽,似是被人薅了很多……
“有什么好欢迎的?”
秃皮树下,那打盹的人随手将盖在脸上的破斗笠拿开,露出一张不修边幅的脏脸来…
余山的眼睛很暗,明明看着人说话,却依旧像是没睡醒似的,配上那幅胡子拉碴的尊容,显得有些邋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