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别出心裁的安排,赵满奎两夫妻不佩服也不成,这些说出来谁都会,但能想出来的,才是高人。
听完插红旗的法子,两夫妻谁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李胜利,等着他的下文。
见两夫妻摆烂,李胜利轻叹一下,只能接着安排了。
“嫂子,这些挖防空洞的壮劳力,伙食是怎么安排的?”
现在吃食堂,也不能算是完全被杜绝,但京郊附近,应该是没有的。
这个属于是上眼药的建议,赵满奎刚想开口,就被老婆马凤兰拉了一下。
“胜利,现在不兴吃食堂了,社员们都是自己回家吃。”
刚刚来的时候,赵满奎说过,这些话要自己向上面说,马凤兰这边就格外的在意,不容自家的老粗插话。
“回家吃,那不是耽误时间吗?
让家里送工地上,村里给备上点咸菜条。
吃饭的地方就在工地边上,整出一块土地,夯平了它。
周围用树条子编好防风墙、遮雨雪的棚子,一概用白灰刷了。
棚子里再用截下的木料,做好简易凳子、桌子,等领导问起木料,这还是个茬口。
咱们不说吃住都在工地,吃在工地也能显出社员们的紧练。
再让人挖個窝棚,顶棚也用树条搭棚刷白灰,架起一口大铁锅,我要在工地上熬药,老哥,公社的药材到了吧?”
有了上面这些,基本也就够了,再多,对赵满奎夫妇就有些超纲了。
只要宣传的素材到位,招待上差了一点,也正好能说明洼里上下的务实。
想到招待,李胜利也加了补充。
“老哥,管是什么领导来了,一概安排到村里勤快肯干,但家口多条件不好的家庭。
饭不用特别去做,他们家吃什么,就让领导们吃什么。
记住,提前嘱咐好社员们,千万别说山田的事,领导追问,就说是自留地的产出。
咱们这样的小村子,临时做个样板就成,想做长久的示范点,那是别想了。
只要糊弄过这一阵,嫂子的差事没问题,洼里的牌子也就硬实了。”
洼里这样的小村,经不起时间太长的折腾,有个防空洞的工程作为样板,不说吃上一代人,也是差不多的。
有这么一个样板工程在,十年之内应该没多大问题,抻一抻十五年、二十年也能勉勉强强。
接下来就该是赵有方他们的天下了,这段时间攒的劲儿,帮着下一辈起飞,粗看上去基本是平顺的。
李胜利的话,没什么复杂的,只是个新奇的想法,说出来了,做事基本没有难度。
想通了之后,马凤兰没有开口,赵满奎却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胜利,这活儿,社员们少说得干上小半年,只为了牌子硬实,多少有些不划算了。”
虽说嘴上说着不划算,但赵满奎心里却美滋滋的,不断感谢着老爹赵四海,不是他半夜捡了个李胜利回来。
洼里还是以前那个洼里,不受公社干部待见的洼里。
“老哥,不划算?
你是当兵的出身,知道防空洞挖哪最安全吗?”
赵满奎的疑问,也揭出了李胜利的戏肉,他听赵家人说过,附近的山岭不属于洼里,以后就该属于了。
这是京郊,划一片山岭地进村里,以后吃用不尽的。
“你是说山上?
这买卖就划算了。”
当兵出身,而且是从北韩回来的赵满奎,经李胜利一提点,直接就看向了村后的山林。
“对喽……
紧急情况用村里的,有了准备用土岭上的,提前通知了,就用山里的。
不是说周边都是荒山地吗?
老哥,以你的经验,给公社打个招呼。
咱们这三位一体的防空洞规划,也是村子里独一份的买卖,等着扩村圈地吧……”
李胜利一句话,把防空洞推到了山里,赵满奎估摸了一下,从村子往外至少十里地,才能到达山岭。
洼里村,一下扩村几十倍啊!
“胜利,主意是好主意,可咱们村拢共就这么百十户人家,进山挖洞,只怕到我孙子那辈,也挖不成啊!
对于挖洞,赵满奎满心是数,在北韩他就带人在山里挖过。
那是生生用炸药炸出来的,跟在北韩那样挖,洼里村好像没那么大的面子。
这营生接下来,只怕要累死一辈人的。”
赵满奎的忧虑,直接也成了马凤兰的忧虑,挖防空洞,平地到没什么问题。
进山,别说是进山了,村子后面的土岭,下面几乎全是碎石,在土岭挖防空洞,也超出了洼里的能力。
“别钻牛角尖,有了场地,并不一定要挖出防空洞的。
样板做一次就好,山里的防空洞,还是作为想法为妙,意思意思就成。
有了洼里做样板,其他的大村,还能一直让你走在前面,咱们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就直接猫着成了,别去自找不痛快。”
李胜利这边提在山里挖防空洞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帮助洼里圈地,现在养土鳖才是捎带手的活计。
只要土鳖养殖有了小成,就该进行人工的药材培育了。
前三四十年种药,往后卖地,百十户人的洼里,到时候不说户户过亿,过千万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至于帮赵家嫂子马凤兰上进,也只是捎带手的事儿,这事儿现在是对是错,还不拿准呢。
赵满奎提出挖防空洞的主意,经过李胜利的发散,如果实现了,那就能惠及三代人。
“这话还能怎么说,只能实在是高了!”
看着面前的小兄弟,赵满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洼里村的山田,普遍在村外三里之内,偶尔有过了三里的,但最远不过五里。
按照李胜利的说法,一下子支到山里,最少十里开外,加上山林,十五六里甚至二十里都说不准。
洼里周围的山林,基本都是只长灌木的秃山,一下将洼里村的范围,推到北边的山村,对公社跟区里而言,也就是动动笔的事儿。
秃山啥也不长,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大队,跟洼里村争抢的。
这次如果能把这些秃山,以挖防空洞的理由占下,洼里的可耕地,也不会随之增加。
山田多了,公粮、提留不长,这是打着灯笼也遇不上的好事。
“走,胜利,咱们去家里再说说。”
虽说听明白了,但事情不小,马凤兰还是有些不拿准,想要跟李胜利回家再对一下。
“嫂子,事儿就这么点,不用再说了,就按这个说法报给公社就好,你跟老哥一块去。
海爷那边,下晌还让你去马店集呢,你先回家问问这事儿。
嫂子,去了马店集可别多说话,咱们占便宜悄默声的就好。
老哥,划地的事儿,也管住嘴,回来别跟社员们瞎嚷嚷,容易让别的大队眼红。
我下午打算先试一锅补中益气汤,要看看壮劳力的情况,你们先走吧。”
告诫了赵满奎夫妇要闷声发大财,李胜利还有自己的事要忙。
补中益气汤也有禁忌,恶寒发热,最怕用这种药剂,一旦用了,很容易逼表邪入里,生化出什么恶疾痨病,到时候再扶正克邪就难了。
那结果就是治小患为恶疾,伤医德是肯定的。
乱用补中益气汤虽说不能当即害死人,但结果也差不多,发热的一概剔除,就是李胜利首先要做的事。
“胜利,施药不着急,无非是下午的事儿,边施药边看也来的及。
我先安排人挖窝棚下地灶,不急于一时。
你刚刚说的才是大事,咱们要对好才成,万一到了公社露了怯,让人问个屁墩,那就伤脸面了。
对了,窝棚挖在哪?”
赵满奎跟马凤兰一样,关心的是村里大事,李胜利施药这样的小事,就要往后拖一拖了。
赵满奎刚想下去安排挖地窝棚的事,想到李胜利对工地有谋划,就多问了一句。
“上风口,高一点的位置。
硬件齐备,医疗这样的软件也要有。
用药,咱们就玩个让领导闻着味,提问题的小手艺。”
看着画上两撇鼠须就有奸臣样儿的小兄弟,赵满奎也是服了。
比自家老大还小了一岁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多心眼儿?
人家能传承医家,能带着自家儿女学艺,果然是有大本事的人。
自己的眼光还是不及老家儿毒辣,能跟这样的人物平辈论交,也算是赵家高攀了,还是老家儿的手段沉稳有方。
“胜利,马店集那边社员治伤的事,你这边怎么说。
那老支书,算是我老舅那一辈的人,跟我娘还有些撇不开的亲戚关系。
能拉一把,还是要拉一把的。”
听到赵家嫂子马凤兰跟海爷一样的口气,李胜利也笑了。
洼里这风气是不错的,因为山田,村里人格外的团结,家里也是一样,能想到提前都想到了。
“嫂子,海爷说了,我也应了老支书,让他们拉着药柜来就是了。
咱们卫生所那药柜,多少有些看不上眼,这次去公社,嫂子,你也得让老哥那边撒一下泼。
这事儿你就别参与了,得罪人!”
提到马店集,李胜利就想起了自己医务室那歪七扭八的药柜。
公社的那些货,也是不拿赵满奎当干部,整架子都变形的药柜,药屉都不一定打的开,这不蒙事儿吗?
“你可真行,看人可真准,你那老哥哥,对公社的干部,那可是张狂的很。
上次来送药柜的是公社的拖拉机手,你哥也没发作,憋着火呢!
这次正好去公社泄泄火,那些人真是有点门缝里看人了。
这次让你哥去说说,还敢糊弄事儿,等领导来的时候,咱们药瞎了他们的眼。”
马凤兰的说法,也不是虚张声势,赵满奎是转业人员,比资历,乡长都不一定有他的功劳多。
真要去公社拍桌子,依着赵家在洼里的声威,公社的干部还真拿他没办法。
只要赵满奎不出洼里进公社,那就是妥妥的土霸王,别说是乡长,区长来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真要叫板,下不来台的可能就是领导了。
“嫂子,发火归发火,说话一定得占理,不能跟老娘们一样在公社骂街。
那样会拉低我哥的觉悟。
这次找后账,就让老哥以坑农为借口,问问他们,受潮变形的药柜,放坏了药材算谁的,吃坏了社员又算谁的。
千万不能拿资格、功劳还有防空洞做要挟,咱们这边主打的就一条,为挖防空洞的社员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