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不就是诈唬人吗,这个我会。”
得了中华烟的玩法,赵满奎高高兴兴的将烟装进兜里。
这两天除了李胜利跟马凤兰的旁敲侧击,吹了几次的赵满奎,也有些心得。
有些东西就怕开了口子,这玩意儿就跟堤坝上的小洞一样,开了差不多就会决口。
赵满奎的开窍姗姗来迟,但总归还是来了。
说白了,立足洼里的赵满奎还是有局限性的,虽说历经过北韩的大场面,但说到底他还是个农民。
一村人的事,重过一家人的事,公社、区里太远,他也看不到,洼里的社员,现在就是他看到的所有。
李胜利说的就跟在部队要任务一样,你脸皮不厚,不会耍赖纠缠上级,能捞着好任务才怪呢!
两相一结合,洼里大队的支书赵满奎也就开窍了。
“等区卫生局的公子哥谢飞来了,我再试试,看能不能给你弄张虎皮。
待会儿施药的时候,你问一下社员,有没有头疼脑热的,锅里这药、感冒了不能喝。”
见锅里的药差不多了,李胜利就给赵满奎舀了一碗,同时让他坐镇,防着有感冒症状的社员蹭药。
这事儿也是让肚子闹的,药虽说是苦口的东西,但社员们也知道是好东西,施药两次,李胜利没发现一個把药吐在地上的人。
万一有人把这当成了蹭便宜,别说是感冒发烧了,就是咯血的,他也会不管不顾,先蹭一碗再说。
在赵满奎的监视之下,李胜利筛出了十多个有点感冒症状的人,一人给了一片大白,并嘱咐晚上喝水发汗,明天在工地复诊。
冬季是流感的多发季,现在针对流感的药物,城里或许有,下面的公社、大队,能有的就很少了。
不然上面也不会有626指示,促成赤脚医生成规模的发展。
针对流感,除了中药之外,初期,最好用的也就只有大白这种广谱药物了。
因为剔除了十几个人,药液就剩下了一些,李胜利自己也不能喝。
试了试赵彩霞跟肖凤的体温,见两人没事,就让她们喝了,看着被药的翻着白眼,却喝了一整碗的肖凤,李胜利也知道了张英嫂子的作用。
剩下的药液、药渣,直接就被他倒进了渣桶里。
看着已经有了大半桶的药渣,李胜利让赵满奎再找几个破桶放在工地上。
现在是冬天,冻了的药渣几个月都不会坏,等忙活完了面子活,这些药渣还能喂鸡、喂猪,这也算是科学养殖了。
收拾完了战场,李胜利回到医务室,继续为自己的四君子汤试药患者诊脉。
改了补中益气汤之后,第一剂下去,没什么成效,在医案上详细记好了脉象之后,又到了中午时分。
回赵家大院的路上,李胜利手中的竹杖轻点,身侧的药箱药材‘沙沙’作响,脑中流转着病患们的脉象。
一路走着,他越发笃定了原本用四君子汤、六君子汤的病患,改用补中益气汤才是真正的对症。
这才是柳爷口中所说的游医,脑中转着脉象症状,日日有所精进,穷数年甚至十数年之功,为自己进军中医内科打好坚实的基础。
回到赵家大院,大门正敞着呢,装着五六个大箱子的马车正在卸车。
柳爷正在试着跟海爷同款的马甲,这是赵彩霞的手艺,李胜利给的猞猁皮大衣改的。
一辆六七成新的永久26弯梁,也靠在了厢房的墙上,自行车的品牌还成,但就是不够旧。
旧的车子,主营自行车的北新桥信托商店肯定有,而且数量不少,但品牌又不符合李胜利的要求。
小鬼子的,跟柳爷那辆一样的汉宝,这样的旧自行车,四九城还是有一定保有量的。
可26自行车是给马凤兰买的,这位现在已经是公社干部了。
风雨之中,时时处处都要谨慎,旧自行车不是国产的,弄不好也会惹麻烦。
李胜利交待给赵老大的意思,是买一辆足够旧的国产自行车,让信托商店那边将主要零件换一换,骑上跟新的差不多,还不惹眼。
现在看来,自行车还是珍贵的,不然赵老大也不会捎一辆六七成新的回来,李胜利认为,自己的话在兄弟俩那还是好使的。
不等李胜利想完,正在试着马甲的柳爷就开了口。
“小子,看书看迷糊了吧?
建中汤、扶脾汤都要了,还要看扶脾论跟素灵微蕴,你这是辨症脾胃气虚了吗?
中焦脾胃,我看还是慎重一点为好,中土论的学说太多,现在扎进去,能学到的只有变化。
万一让古医家乱了心神,那就得不偿失了。”
柳爷这话说完,李胜利心中大定,这就是柳家嫡子的作用。
有了柳爷提供参照,李胜利再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补中益气汤改的对了。
“柳爷,我感觉有些读书读迷糊了。
也感觉自己的诊脉水平精进了,之前四君子汤的患者,都有脾肺气虚的脉象,甚至脾虚下陷我也能辨脉了,只是不知道准不准。
我觉着这是关隘,您不在身边,我这心里有些没谱。”
李胜利说完,柳爷眉头一挑,这可真是登堂入室的大关隘。
当年他就是困死在了这里,一路受挫之后,再怎么细微辨脉都是错的。
看的医书越多,受的点拨越多,错的也就越多,很短的时间之内,辨脉就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病。
“好小子,这是拿我当垫脚石了,你小子不错,能看到自身的关隘,柳爷的眼光果然不错。
天可怜见,我柳家传承人要入门了……”
柳家医派,不是没有传人,百余年下来,柳家的传人也是不计其数、遍及大江南北的。
但传人跟传承人不同,现在还能感念柳家的传人有多少,柳爷不清楚。
但四九城里,柳家上一辈几个直系传承人的子弟,不供养不说,还盯上了柳家传承的医书。
但凡这些个传人里面,有一个将柳家传承真正放在心里敬着的,柳爷都不会选李胜利这个外人,来当做柳家医派的传承人。
或许时移世易,但受人恩惠总要感恩于心吧?
这些传人们打着献方、献药的大旗,要生夺柳家传承,对经历过各种风浪的柳爷而言,还真是想瞎了心。
如果遇不上李胜利,柳爷的心里也早有打算,宁肯将传承书籍付之一炬,也不会便宜那些不懂感恩的传人。
这些传人得了柳家传承,柳爷可以想到的就是,他们拿着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污蔑柳家不端。
生夺了传承之后,还会给柳家泼污水,这样他们就撇清了跟柳家的关系,至于传承。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传自乾隆年间的赵家、钱家、孙家或是什么狗家猫家的医脉了。
至于柳家,早就给他们踹大粪坑了,还能有柳家什么事儿?
柳家传承可绝不可辱,后辈的徒子徒孙们,想跟柳爷玩这些下作手段,也算是找错了对象。
而李胜利呢?
医术还没入门,就为了给柳家扬名,弄了十页传法书,虽说有利用柳家扛雷的算计在里面。
但十页法书会给柳家扬名,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两天,柳爷誊抄了李胜利的十页法书‘正骨八法’,拜访了几家四九城的医家传承。
虽说褒贬不一,但入门的典籍他要来了,针对中医的那些人也有了名单,对于各家传承的战书也算是下了。
这样的扬名手段,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在柳爷的父祖那时候,也是柳家传承的盛事。
现在柳爷自己为家族选的传承人要入门中医了,由不得老头不激动。
李胜利入了门,凭着他的心性天赋,承接柳家医脉,基本就没问题了。
萦绕在柳家传承面前的断续迷雾,也就一挥而散了。
“柳爷,车上这是?”
柳爷终是岁数不小了,如今的六十,跟后世的八十没多大区别,现在五十左右,丧失劳动能力的大有人在。
在农村,五十也算是个可以养老的岁数了。
柳爷一生,虽未经苦难,但岁数在这,万一因为一时的激动厥了,那李胜利登堂入室的踏脚石也就没了。
“小爷,这还是您的本事,您弄的这些医书太好,宋元残本屡见不鲜,做幌子,糟践了。
箱子也好,许多都是当年官家小姐的衣箱,苏做檀木的大衣箱,作香饵也糟践了。”
被李胜利的问题,搅了心里的感慨,柳爷这边也不在意,又开始夸起了自家的传承人。
北新桥跟东华门信托商店存的这批旧书,都是当年书肆业公私合营的时候,上级拨派的货物。
书肆业本就是古旧书籍的集散地,再由书肆业集中起来的医书,质量上好也在情理之中。
几十包旧书,柳爷大致选了一下成套的,其余的就暂时留在家里作饵了。
至于衣箱,东华门的张科长,也没诓骗李胜利,黄金交易的前提下,不仅给打了折扣,选的东西也全是精品。
“柳爷,最近洼里有不少感冒的,我给您看看。”
人老体弱,经冬也容易感冒,李胜利多少有些不放心自己的踏脚石,想顺便给他看看。
“嗯,这次回来的时候,城里也不少感冒的,说是流感来了。”
听到流感,李胜利眉头轻皱,想了一下,最近这些年比较厉害的就是两三年后港城的流感了。
这个不知道也不成,医学界的沉痛一笔,即便学的是中医骨伤,也要知道的。
至于现在的流感,多半是甲型流感,初期,大白片还是很有作用的,中后期如果并发肺部感染,就不是大白该管的事儿了。
试了试柳爷体温,摸了下脉象,问了下状况,虽说没有发烧,但略微也有些鼻塞的症状。
对此,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李胜利当即给了柳爷一片大白。
之后又看了看晒太阳的海爷,这老头倒是康健,除了肺部有李胜利看不懂的隐患,身体还是不错的。
“小爷,咱们是医家传人,你给我用这个,是不是有些敷衍了?”
等李胜利看完了海爷,两根指头捏着大白的柳爷,就开始发难了。
如今自家传承人正是高歌猛进的时候,温病派最擅攻伤寒温病,柳家传承虽说不以治病为主,但传承人入门,治疫的方子肯定是有的,这大好的治疫机会不就来了?
“差不多得了,温病派的药剂倒是对症流感。
咋,您老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