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您着什么急?
不得先去酒厂,把烧酒赊回来啊?”
一听李胜利又要到酒厂去赊酒,王胜庭也不惊讶了,刚刚那一大套,就已经把他给说懵了。
现在李胜利就是说,昌平酒厂的厂长,能给他磕一个,他也深信不疑。
“胜利,我就一村里的老汉,去了怎么赊酒?”
话说到了这,王胜庭心里的小算计也早就没了,之前算计了李胜利一把。
想把他从贩羊的买卖里排挤出去,幸好人家大方,马店集又占了人多,还是羊只集散地的好处。
不然这贩羊的买卖,只怕会让别的大村争去,羊只的集散地,可不止马店集这一家。
“就说羊肉的事儿。
老支书,但您老要记得一条,酒瓶上不能有商标。
这次仓促,少弄一点。
两马车或三四马车都成,您看着办。
下一把,就得让酒厂给咱们专门出酒了,六十度往上的酒头,灌到光瓶里。
牧民好喝烈酒,酒香不香的另说,但一定要烈。
村里人走的时候,让他们去山上村,接上一个叫杨秀山的村民,他弟弟在口外能给咱们帮忙。
记着,这小子要是想待在口外不回来,这次就由着他。
但是,要记住他的住址,下次我让人过去收拾了他。”
有后世的经验,李胜利边想边说就赶趟,可老支书王胜庭这边,脑子就不赶趟了。
听李胜利说起杨秀山会跑,他就摆了摆手,示意李胜利先别说了,这么多话,他有些记不住了。
“胜利,你等等再说,我老了,脑子记不住事儿了,我让凤霞过来。
这丫头你放心好了,虽说脾气急了一些,但是個明事理的。
走吧,咱也别在这说了,外面这些小崽子不可靠,回家说去……”
再次扫了一眼村部院里的人,王胜庭眯了眯眼,贩羊的事要马上办,这些小崽子就不能留他们过年了。
让他们在村部,就是为马店集的村民撑腰的,他们为了公社跟粮所虚头巴脑的表扬,卖了一村人的口粮,马店集的村部就容不下他们了。
“也好,别让他们在外面冻着了!”
看了看老眼有些昏黄的王胜庭,李胜利也就遂了他的心意,这老头终是老了,不是洼里赵满奎那样年富力强的人物。
“哼!
要不是他们家里在马店集盘根错节,老子饿死他们全家!”
再次冷冽的扫了一眼屋外,王胜庭如是说道,没有这些人做帮凶,单凭一个王庆平怎么能坑了一个村子?
这些人里面,不是老哥们的子侄,就是他的子侄,本想着换了年轻人上来,马店集的日子能越过越好。
谁知道,这些小崽子都是属老鼠的,眼皮子太浅。
“您老消消气,年轻人么,总有犯错的时候。”
李胜利顺嘴安慰了一句,没想到,王胜庭这边却起了更大的火气。
“你也是年轻人,你咋就能不犯错?
犯错也得看犯的什么错,让一村人差点吃不上饭,这不是犯错!
成了,不跟你说这些杂碎了,以后我慢慢的调理他们。
正好村里的大牲口要去贩羊,冬天拉冰、拉土,就让这帮小崽子当大牲口吧!”
听了王胜庭的狠活儿,李胜利也佩服这些老一辈的整人技巧。
冬天拉大车,那是要出大力、出大汗的,一旦冻实了棉袄,可是会坐病根的。
这活儿,李胜利的爷爷就在工地上干过,一凉一热一使劲,不合适就会把肺炸了,李胜利的爷爷就是这么累到吐血的。
“老爷子,您悠着点,给他们备上姜汤,都是自家的后辈,太过了,不好!”
想着王胜庭都能把自家儿子的双腿轧断,弄不好,真是憋着毒招儿,李胜利不由的出言劝了一句。
“听你的,咱们爷俩走着……”
跟着王胜庭出了马店集村部,李胜利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尤其是那两个公社的驻村干部。
不顾马店集的实际情况,强行给人家提格公粮的数目,这特么是跟整个村子结了死仇。
公社、粮所这边是完成了任务,可马店集的社员,就吃了血亏。
往常年月,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但明年秋收的时候,再想起这茬,只怕参与这事儿的公社干部、粮所干部,都逃不过狠人王胜庭的报复。
摇了摇头,对此表示遗憾,你做初一他做十五,一报还一报而已,跟马店集千余户人顶着来,不智!
到了王胜庭家里,倒霉孩子王庆平是真倒霉,老爷子招呼了一声,几个队长就把断了腿的村支书,扔在了院子里挨冻,全然不顾他的哀求。
在王胜庭的家里坐好,看着屋里二十多个正副队长,以及做记录的马凤霞,李胜利就知道,马店集村里的账,从现在就开始算了。
开会之前,先说了贩羊的买卖,王胜庭复述,李胜利在一旁做了补充。
想着年关将近,王胜庭这边动作也很快,决定开完会之后,就带着马车去昌平酒厂,只要光瓶的酒上了马车就出发去口外。
李胜利对此也做了补充,这边从昌平的酒厂走了,王胜庭这个老支书,就要转遍京郊附近的酒厂。
村部粮库里的旧衣服也得挑一下,说不定到了口外,一袭长衫也能换一只或是两只羊。
将利益最大化,王胜庭他们不懂,李胜利却很清楚,等贩羊的买卖,经过马店集工农大食堂的转化,成了正经的公对公买卖。
李胜利还想着用羊肠衣做手术线呢,外贸公司那边走一走,琴弦或是香肠衣,作为出口的货物,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这跟羊肠衣做手术线,算是异曲同工的,李胜利也大概的知道工艺。
至于从下脚料中提取抗凝药肝纳素的营生,李胜利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这就需要专业的人才来完成了,以后可以慢慢的发展。
李胜利补充完了之后,也算是在马店集的生产队长面前确立威信,有王胜庭撑着,等贩羊的买卖做起来,这种威信,就会传到整个村子。
或许到了明年夏秋的时候,李胜利在马店集说话,比在洼里跟山上村都好使,这事儿谁说的准呢?
等王胜庭完成了新村部的架构,李胜利就推了老支书让他留宿村里的善意。
这老头也不是啥好货,万一不慎在村里看了啥节目,被这老货讹上就不美观了。
坐在马车上,被五个马店集的民兵带着步枪护送回洼里,李胜利多少也看到了马店集民兵的实力。
崭新的五六半作为民兵的装备,马店集民兵连的素质差不了。
“小爷,您这是把马店集村支书家的姑娘给睡了?”
洼里卫生所门口,看着被带枪的民兵押送回来的李胜利,刚刚回村的柳爷斜着眼睛问道。
“别特么胡沁,这闲话传出去,你是嫌我体格好了不是?
柳爷,山上村的别院,您知道不?
那地界以后就是小爷说了算!
马店集的千余户人,以后差不多也能听我的,咱爷俩以后在洼里可就稳了。
谁要是想弄咱们,爷们让他家里到马店集哭坟。”
见卫生所的门外没人,李胜利就给柳爷露了一点底儿,毕竟他们爷俩才是铁打的利益共同体。
柳爷求的就是把柳家的传承延续下去,而李胜利医术想要大成,也离不开柳家的传承。
对李胜利而言,柳爷算是唯一一个能以生命为代价,为他撑场面的人,毕竟撑他就是撑他柳家的传承。
“小爷,这几天不见,您是干啥了?
山上村的别院啊……
咱们家在那也有一处,等去了我指给你看,五间的小院,夏天,那边可真是个携美同游的好去处。
不说这些了,您说的事,在老史那边有了眉目。
他让小董、小祝,给吴门的十几个医家都发了电报,那边的答复也简单,不日选南方精干人员进京共襄盛举。
您要那份名单的目的,我也给老史说了,但那老家伙心善,不想让您行如此毒辣之事。
可话口也没说死,期间,小祝对此反应很大,他毕竟是留洋的医学生,跟名单里的许多人都认识。
老史直接呵斥了他,说您是一门之主,小祝没资格质疑您。
我看那老家伙嘴上说着不成,其实心里是赞成的。
中医到此地步,也跟那老家伙当年不够狠辣有关系。
二八年中西医较技,孔先生跟老史是参与人,老史那年还救了大汉奸的老丈母娘。
他不趁机要挟大汉奸,弄死那帮人,才让取缔中医的呼声越涨越高。
等到了二九年,弄了个劳什子联名大请愿,那玩意儿特么有屁用!
大汉奸那会儿完全可以对那批人生杀予夺,老史当年如果以他老丈母娘为要挟,那厮也是个怕老婆的,耳根子特别软,完全可以把那批人杀绝的。
我也给老史说了当年这桩公案,中医之衰跟老家伙就是有关系。
中医的传承,大不过他的良心善念吗?”
柳爷的絮絮叨叨,信息量很大,除了山上村有别院之外,还涉及到了当年取缔中医的一桩公案。
当年孔先生跟老史,展现了很高的中医技能,可跟柳爷说的一样,那玩意儿真的没屁用。
人家要取缔你,不是因为你不成,而是因为你挡路了,柳爷的观点,李胜利也是支持的。
史老当年也不知是不够狠辣,还是没能看的清形势,那年月可真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
舍了一家传承,护持一下中医传承,这买卖做了绝不亏本,可惜了!
当年之后,好大一批中医师都被取消了行医执照,加上战争的到来,也不知因为这一时善念,使多少医家传承湮灭?
“柳爷,史老当年一时善念放过了这批人,谁曾想他们还会遇上我呢?
史老当年动手,可能只杀主事之人,我动手就不是这样了。
既然涉及到了大汉奸,这茬就挂上吧,当年事我不怎么清楚,经过还是要写瓷实一点的。
听说当年小鬼子也借机掳走了不少的传承,杀人杀彻底,一块挂拉上杀绝吧……
时过境迁,还敢搬出当年的人物来取缔中医,他们这些人,也是真不知道这‘死’字,是没有简繁之分的,这次咱们就做的繁琐一点,再杀一遍死人。
资料整理好,我给您把把关,等过了年,你就该召集一下柳家门人,给他们讲讲古了。
家里的医书,挑出一些给他们,依着这些人的心性,到时候不用咱们去推,他们自然会上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