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牛家村治安队组织了第一场巡逻。

大家围着牛家大院转了几圈，最后又回到了后院。

“咋又是稀饭咸菜，吃这些东西有啥子用。”

“绕着村子走两圈，就啥也没有了。”

“赵家大嫂，与东家说说，给点干的吃吧。”

“呸。”

李阿莲啐了一口，道：“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也是我倒霉，晚上还得伺候你们吃饭。”

“依我说，土匪就算劫，也是劫牛地主，和我们这些穷人有什么关系。”

“说得也是，我还巴不得土匪劫了牛家大院。”

“阿良，一会儿你还巡夜不？”

“巡夜，巡个屁！”杨良啐了一口。

一群长工聚在一起，渐渐困意上涌，便回到了各自窝棚。

杨良钻进了草料房，一头黑毛驴，睁大了驴眼看着他。

杨良躺在稻草堆中，也是睁大一双眼睛。

等到外面渐渐没了声音，耳边能听见鸟鸣虫语，杨良又爬了起来。

他绑紧了草鞋，探出头来，往外面看了一眼，随之悄悄溜出了牛家大院。

夜里的牛家村万籁俱静，只是偶尔有几声犬吠鸡鸣。

杨良还要连夜赶到小李村，在天亮之前还要赶回来。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道人影，背着双手，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王洪并没有参与晚上的巡夜，那他晚上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深藏不露，已经看出自己心里有鬼。

自己半夜偷了吃的，现在正要去偷人，还想搞牛家的钱。

说来，自己才是那个藏在幕后的狼人。

如果自己做的事被人知道了，肯定被牛家活活打死，连经官都不用。

杨良毕竟做贼心虚，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过了一会儿，瞧见王洪背着双手慢慢走远了。

自己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还要不要去小李村？

杨良又想起李橘红的脸。

去！

自己堂堂一个男人，还能被人吓死。

等着杨良赶到小李村时，恰好又是午夜子时。他来到大槐树下，左右看看，见周围黑漆漆的。

从大槐树后，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冲着杨良轻咳一声。

“二少奶奶？”杨良心中一喜，立刻迎了上去。

李橘红手里挎着篮子，道：“我等了一会儿，还以为你不来呢？”

“我咋能不来。”杨良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饿不饿？”

李橘红递过来篮子，在花布下盖着热气腾腾的葱油烙饼。

杨良迫不及待接过来，吃得狼吞虎咽，自己这具身体什么都好，就是容易饿。

“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没想到二少奶奶还有这样的手艺。”

“我嫂子烙的。”

正这时，从远处过来两个人影，伴随着说话声，正向这边走来。

杨良和李橘红吓了一跳，忙躲到了大树后面。

杨良躲在槐树后，探出头去，见这两個该是做工的人，走到大槐树下停了一会儿，才拐进小李村。

见他们走远了，杨良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好险，自己和李橘红的事情要是被人撞见了，自己就算八张嘴也说不清。

当然，自己内心也没有那么清白。

“人走了没有？”李橘红低声道。

“走了。”

“那你可以把我放开了。”

杨良这才注意到，李橘红被自己压在大树上，一颗心也是怦怦乱跳，本来挂着白霜的脸，此时也泛起了桃红。

“二少奶奶……”

杨良没有退后，反而近前一步，直视着李橘红的双眼，道：“你就跟了我吧。”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李橘红看着杨良，好似有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在夜色里，他一张脸硬得像石头似的，她伸出手去，试着能不能捏软一些。

过了一会儿，她伏在杨良肩头，道：“阿良，你带我逃走吧？”

“逃，你想逃到哪里去？”杨良道。

“不管哪里，至少不是这里。”李橘红看着远处道：“我要逃出牛家大院，逃出牛家村，离开民安县。

我听说京城在南方，那里的冬天没有这么冷，绿水环绕，舟船纵横。到了那里，我就做一个卖花的女子，摇着橹在舟上卖花。”

杨良道：“我想京城应该也有卖花的吧。”

李橘红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杨良举手求饶，道：“京城离咱们这里还不知道多远，一路走过去，有官又有匪，我听说城里还有路引文书，这一路走过去，谈何容易。”

“你可以带我一起走。”

李橘红道：“你年轻力壮，有把子力气，又能说会道，还怕走不到京城。”

杨良心中咯噔一下，听着李橘红这脱口而出的样子，恐怕是早已相中了自己。

糟糕，自己该不会中了她的美人计吧。

只是她如今还伏在自己怀里，香香软软的，自己也不好将她推开。

罢罢罢，从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就美人计，自己这血气方刚，咬钩是正常现象，不咬钩是身体不正常。

带她去京城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此一来，把自己的计划全打乱了。

“你是不是怕了？”李橘红道：“伱怕了那恶婆？”

“我怕她做什么！”

杨良道：“只是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咱们没钱呐？”

“说得也是。”李橘红若有所思道。

杨良心里盘算着，自己快要攒够命运币，到时候转职成读书人，再去京城也不迟。

算来也用不了多久。

“你先多等几天，等着计划好了，我再带你走。”杨良决定先稳住李橘红再说。

“一言为定，杨良，你可不许哄我，吃了就不认账。”

“什么话，我还没有吃嘛。”杨良顿时急了。

书上说男女之间不过一张窗户纸，只是不知道，为啥捅破这层窗户纸，事情一下子就全变了。

“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回去晚了该被人发现了。”

“那你路上慢点。”李橘红嘱咐道：“对了，你明天还吃烙饼嘛？”

“先不吃了。”

杨良打个饱嗝，自己每天夜里一来一回，也够辛苦的，白天也睡不着。

“好，那我让嫂子包猪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