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郭婉芳啊，你这粤语发音还是得多加练习啊。好啦好啦，大家先休息一下，待会就可以下班了。”

市歌舞团虽然是个事业单位，但现在也受到了改革春风的熏陶，团里的民族歌舞转为流行歌舞。

郭婉芳的嗓音非常甜美，入职短短两年就已经成为了团里唱功最棒的人之一。

当团里开始排练流行音乐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首席歌手。可惜啊，粤语成了她的老大难，总是咬字不够清晰。

“本来粤语就是含糊不清的。”她心里嘀咕着，走出排练房。

“婉芳，有人找你。”

“哦知道了。”

她身穿一件淡雅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走出歌舞团她眉头一皱，前方停着一辆银色本田CG125摩托车，一个长发青年独自坐在车座上。

郭婉芳询问道：“钱小军你找我什么事？”

钱小军甩了甩飘逸的长发，“我来请你吃午饭，天这么热就别往家跑了。”

她冷声道：“不需要，你走吧。”

钱小军露出谄媚的笑容，“给个机会呗，咱们今天去九州宾馆吃海鲜怎么样？”

“不去，我要回家了。”

她看下手表，下班时间到了，于是走到车棚打开车锁。

“那我回家看好顺路，你别骑车我带你走。”钱小军昂起头，拍拍摩托车后座。

郭婉芳不再说话骑车就走，钱小军骑着摩托轻轻轰着油门，紧紧跟随在后。

当路过耐火材料家属院时，一个胖子吃力地蹬着三轮车从院里骑出，车斗里装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刘槟，你拉这些旧车做什么？”郭婉芳停下车。

胖子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地冒着汗。他看到郭婉芳后，下意识地想躲起来。

钱小军加大油门冲到了三轮车旁边，嘲笑道：“哈哈，叶秋修破车，你拉破车，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废物。”

胖子看了看钱小军的摩托车，又看了看自己破旧的三轮车，感到很自卑，脸色涨得通红，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郭婉芳眉头紧皱，不满地说道：“钱小军，你给我闭上嘴巴。”

钱小军却是一脸不屑，轻蔑地回答道：“他们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

“你要说回伱家去说。”郭婉芳忍无可忍地说道。

“这胖子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干嘛这么拼命地维护他？”钱小军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戏弄和侮辱。

郭婉芳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猫，随时准备对冒犯者发出致命的攻击。

胖子厉声斥责道：“你再敢说一句郭婉芳，我就削你。”

钱小军甩甩长发，“刘胖子，你动我试试，我爸可是和公安局长是朋友。”

郭婉芳支起自行车支架，毫不迟疑冲向钱小军，身形动如脱兔。

“郭婉芳，你想干嘛，哎哟……”

钱小军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郭婉芳两拳，顿时成了熊猫眼。

“好男不和女斗。”钱小军见到郭婉芳发怒轰大油门就跑。

“要不是我今天穿裙子，我踢死你。”

郭婉芳美丽的容颜在愤怒的烈焰中变得更加动人，如同一個燃烧的火焰女神。

自从1982年上映了电影《少林寺》，小城就掀起一股功夫热。当时棉纺厂效益还挺好，就聘请就一位武术教练，在家属院开了个免费的武术训练班。

一帮七八岁的孩子都报名参加，可一个月后只有两人坚持下来，一个是叶秋，另一个就是郭婉芳。

打跑了钱小军，郭婉芳朝着胖子微笑下，笑容像春天的阳光，温暖而璀璨。

胖子呆呆望着郭婉芳，她杨柳般柔韧的身姿，飘逸的长发如流泉般垂落，在阳光下闪耀着黑玉般的光泽。脸庞如诗如画，轮廓优雅而端庄，皮肤就像冬日的雪，洁白而清透。

“刘槟发什么呆呀，你还没有说你拉这些破自行车做什么。”

胖子打个寒颤，慌慌张张道：“叶子说需要旧车，让我送去。”

“那你快去忙吧，我就先回家吃饭了。“郭婉芳向对方挥手告别，然后骑上自行车，汇入熙熙攘攘的车流之中。

一旁的胖子不禁抓了抓脑袋，心中满是不舍，可又不敢出声挽留。

胖子暗想：我得问问叶子，怎么克服自己怕郭婉芳的心理。

来到车摊，叶秋一把拽住刘槟，“刘小胖，你这两天抓紧时间收旧自行车，我这里有二十三辆订单了。”

胖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目圆睁，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一辆挣七十，二十三辆就是……”胖子开始板手指。

“1610元。”叶秋语气平和地说道。

胖子开眉笑眼：“太好了，这样很快就能南下进磁带了。”

叶秋笑吟吟道：“你把收的旧车直接送我家，让我爸组装。”

棉纺厂家属院。

郭婉芳哼着歌回到了家，在家门口换上拖鞋，推开了屋门她的母亲正用洗涤剂擦洗家具。

“妈，我回来了。”

“芳芳回来了，快去洗手。”

郭婉芳的母亲赵小丽对清洁的追求几乎达到了病态的程度，在这个家庭中，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需要遵循一个的规则：鞋子必须在门口脱掉，进入家门之前必须洗手，并禁止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触碰任何东西。

郭婉芳只得来到厨房打开手龙头洗手，赵小丽檫完家具在家里来回走动，不停地检查每一个角落，以确保没有任何瑕疵。

“妈家里已经很干净了，别看了。”郭婉芳用毛巾擦着手。

赵小丽并没有停下脚步，说道：“家里清洁是一切美好之源，每一个角落都必须一尘不染。”

赵小丽今年53岁，为了让女儿进市歌舞团，她办了内退让女儿接了班。

郭婉芳把厨房饭菜端出来，“我爸呢？”

“你爸去跟着老王头去吴县摆摊了，我内退工资低，你爸又下岗了，得挣钱养家啊。”

郭婉芳脆声道：“我的工资就别存银行了，直接补贴家用。”

赵小丽洗完手坐下说道：“你的钱是留着当嫁妆的，不能用。”

郭婉芳嘟着小嘴儿道：“妈，我可不想这么早嫁人，再说也没有中意的。”

赵小丽笑靥如花道：“今天我去买菜，遇见钱厂长了，如今厂子没了，人家成立个公司，你和钱厂长的儿子钱小军不是发小嘛，妈看那钱小军就不错。”

郭婉芳柳眉紧皱道：“妈，那钱小军头发比我还长，又不经常洗头，你不怕他有虱子啊。”

赵小丽悚然一惊：“这，这我要考虑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