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呐！兽人的黑铁船！”

还没等瓦里安一行人有所动作，就听到了码头上惊呼的声音。

有人赶紧跑去通知乌瑟尔，有人慌乱地扣上头盔拿起武器。

瓦里安跟随加文拉德跑到码头岸边，随即看到，从南方的海面上，铺天盖地的黑色船只像潮水般涌来，它们仿佛一直延伸到了海天相接处。

“难道这是兽人主力？得赶快派人通知洛萨将军！”加文拉德也有些紧张，对方的人太多了。

“兽人会在西部海岸到南部海岸的任何地点登陆，或许南部地区的兽人会更多。”瓦里安有些不安，战线太长，会有指挥的空缺，人类缺少指挥很容易变成一盘散沙。

正在此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联盟的勇士们！准备迎敌！各小队传令官、指挥官，注意敌人动向和我的命令！圣光与我们同在！”

是乌瑟尔那铿锵的吼声，虽然让人为之一振。但这些联盟士兵，大部分并不热衷圣光的信仰，更不了解圣骑士这个新兴职业，所以听到这些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瓦里安终于彻底明白了洛萨选择图拉扬的决定，就是担心乌瑟尔会从信仰出发而发号施令，但不愿意接受圣光的人还是占大部分，这样的命令就会损失威严和执行力度。

“咱们管好这二十个洛丹伦士兵就行了，跟着旁边的整编大部队。注意保护自己，别硬拼，别人撤咱们也撤，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加文拉德低声告诫瓦里安。

忽然瓦里安心里意识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会不会给战争带来副作用？会有人专门来保护自己，从而削弱了防守。但，这难道不是在修改命运吗？

“全体集合——长矛兵！跟我布防海岸！剑盾战士一字排开！每隔十码站成一排！弓箭手站在中心地带！防御工事部队准备参战！”

乌瑟尔一声高亢的命令，让南海镇瞬间只剩下脚步声和叮叮当当触碰盾牌的声音。

十分钟后，所有人凝望着海面。在那里，黑色的洪流势不可挡地逼近着。

当士兵们独处或聚集时，并没有感觉恐惧，但当他们面朝不断接近的兽人，内心都在颤栗着，以至于盔甲在不争气地发出响声，手心大量的汗水甚至让他们无法握紧剑盾的手柄。

敌人真的来了，无可避免地来了，这感觉真实却又梦幻，它在一点点折磨着每个人。一场真正的较量如乌云密布的天空般，会在某一时刻，迎来惊天动地的暴风雨。

加文拉德骑上了马，紧张地在附近逡巡着，他不但要杀敌，还要照顾这些无知无畏的新兵。他曾怀疑这样做的必要性，但从洛萨那难得一见的大笑中，他知道了这是正确的。敌人不会等到你准备好才发动攻击，也不会等待你成长得能够独当一面而退却，只有适应、变强，才能生存下去。

所有前排的士兵都眼睁睁看着不断划近的黑色船只，他们船尾都坐着一个兽人，负责敲鼓点以统一动作。有些是战鼓，有些则是盆子，还有的干脆敲击着铁皮船帮。

慢慢地，看得更清晰。他们如岸上的士兵一样，也向岸上投来疑惑、紧张和兴奋的目光。

这些严阵以待的人类，令他们胆怯，又令他们嗜血的特性得到激发。他们需要战斗，来终结连日来的焦虑和狂躁，而敌人就摆在那里。你们与我们，终将只有一方留存下来，终将一方被另一方扔进海里或杀死在陆地之上。那不会是我们兽人，那必定是弱不禁风的只敢躲在厚重盔甲里的人类！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仿佛双方永远无法接触，而只不过是越来越接近，无穷尽的接近下去，永远不会相遇……

但，一声号角的长鸣突然响起，这是准备战斗的预警。它立即打碎了士兵们的这种错觉，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

已经有兽人靠岸了，他们把木浆扔进船舱，所有人俯身，龇牙咧嘴地抬着沉重的船，踩着松软的沙土、泥泞或圆石块，一步步走向人类士兵的防线。

“注意——他们想撕裂我们的防线！注意补位！”乌瑟尔骑着火红的战马，在漫长的防守战线上来回奔跑并大嚷着。

士兵们吞咽着口水，紧张让他们微微在发抖，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别人的反应。

除了来自激流堡的士兵，他们还能有机会偶尔与巨魔作战，其余的士兵们从来没有战斗过，他们的敌人永远只有木桩假人。而且首战就是面对兽人这种强大的生物，即使看他们一眼，也能让人瑟瑟发抖。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

每个分队的传令官拉长了声音高喊着，传达来自指挥官的命令，这种古老的方式由于传令官的专注，并不会造成太久的延迟。

越来越多的兽人船只被抬着缓步朝人类步兵行进，这又是个漫长的过程，却更加让人的压力逐步增大着，每个士兵仿佛都处在崩溃的边缘。敌人的步调如此一致，宽宽的肩膀，呐喊着听不懂的口号，根根野猪般的獠牙挑衅地竖立着，血红的眼睛令人怀疑他们有没有理智这种东西。

有个别士兵的身下已经变出潮湿的水渍，有人的盾牌因颤抖而与其他人的碰撞而发出“当当当”的响声，有人的长矛失手掉落……

加文拉德小声对瓦里安说，“这很正常，王子殿下，这样已经不错了。但我们面对的兽人太多了，跟紧我，瓦里安王子，你现在不需要杀敌，需要的是安全地观战。”

瓦里安点点头，但他清楚，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最安全的恰恰是奋力搏杀。

“放箭——”

“放箭——”

……

从极远处传递来的口号，让大家心头一震，并情不自禁呐喊起来，以排解心中的压力。

“为了洛丹伦！”、“为了吉尔尼斯！”、“为了奥特兰克！”、“为了斯托姆加德！”、“为了暴风城！”

瓦里安清晰地感知到，一个必将铭记史册的时刻——从第一支尖啸着飞掠而出的羽箭开始，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大会战——正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