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会走,鸥竹转过身敲着木棍要走,船里的商人对菛沅说:师父啊,你那位朋友不上船呐。
没上来?菛沅爬了出去,看到岸边空无一人,不等他了,开船!首领一声令下几艘商船缓缓驶离码头,乜乜中二!菛沅站在船头朝岸边狂喊,可嗓子都喊破了也不见他,菛沅急得快要跳海了,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他弄丢了可还了得,他一个瞎子,又人生地不熟,自己怎么这么没脑子啊!小师父,不要叫了,商人首领走出来: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你跟我们去聚龙岛好好玩玩,菛沅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船里,在光线黯淡的地方坐下,听着外面平缓的海浪声,突然没了玩的心思。
乜鸥竹,我上辈子是欠你什么吧,菛沅缓缓闭上了眼菛沅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当睁开眼时总觉得少了什么,他往身边一摸包袱不见了!什么玩意儿,钱这么少?那几个商人竟然在翻他的包袱,喂,你们干什么!菛沅起身去抢,其中一个瞬间拿出腰上的匕首抵着他:给我坐好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是商人!菛沅吓得转身就往外跑,另一个上去一把拽住他后衣领把他按在旁边:我们确实不是商人,我们是肉票,小师父,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可要把你扔下海了!
别上他们的船,我觉得不对劲,鸥竹的声音在脑海盘旋,菛沅浑身微颤,他一口咬住男人的胳膊,男人啊的一声松开他。
趁此机会菛沅快步跑出船里,跑到了外面的船头。
可到了船头他才想起自己自上了贼船后就再也没退路了,四面都是海,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途径,呼就在这时又有条大船从这艘船边驶过,鸥竹竟站在上面,乜乜中二!菛沅顿时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我在这儿!鸥竹听到了他的声音也跟着大喊:你现在怎么样?你快救我!菛沅大哭了起来:他们是肉票啊这小和尚还挺贼!这时船里的所有商人都跑出来将菛沅按倒然后往船里拖,鸥竹隐约听到了他的呼救声,之后便没了声音。
老大,要不宰了他吧?菛沅被拖进船里时有人问,不不不!菛沅赶紧摆手:杀了我多没意思啊,我只是个和尚,杀了我你们是亵渎佛祖的!就你还佛祖?!那个首领也掏出匕首:包袱里钱那么少,还有脸活着啊!说罢就要刺他,菛沅大叫了一声捂住脸,就在这时船外忽然传来噹的一声巨响,接着整条船就晃了一下,首领叫两个人看着菛沅,自己带着几个人出去查看,我去,哪来的这么大一块铁板?船头平躺着一块大铁板,几个人抬头望望天,这时在他们身旁的船侧缓缓飘出一个声音:不光有铁板,还有铁棍呢。
谁!几人猛地回头,霎时一条铁棍抡来,直接把两个人扫进了海里,其他商人顿时抄起匕首朝鸥竹去了,后者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呵,”鸥竹不屑的笑笑:“还是伙武功不好的肉票,”船里的商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下又一下有人落水的声音,吓得丢下菛沅赶快跑出去看,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谁…谁啊?”菛沅捂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出去,船头已经空无一人,鸥竹正摸索着把铁板掀进海里。
“乜…乜中二!”菛沅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起开,”鸥竹把他推开:“你去开船,”“什么!”“你说什么!我两眼抹黑能开船吗,”鸥竹指指自己的眼睛:“别磨蹭,等到了聚龙岛再休息,”“切,就会使唤我!”菛沅嘟着嘴不悦的走回船里,不过这一刻他的心情,就如同海面上落下的阳光一般,又暖又亮。
喂,醒醒,混沌中,菛沅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他缓缓睁开眼:到哪了?
到地方了,鸥竹说完便拿起木棍走了出去,等等我呀,菛沅赶紧跟了出去,船停靠在一座大岛边上,许多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上了岛,岛上四处是山林,最远的地方有一尊大佛,面朝大海,哇!好美啊!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菛沅跑到了山道上,夕阳的余晖撒在海面上,大船与海鸥相交,寺庙的钟声从远处传来,让人想卸下一切远离世俗。菛沅在这一刻才整整体会到,什么叫劫后余生。
海上有仙岛,人曰聚龙来,禅鸣四处寻,缘定赤山情啊,鸥竹敲着木棍吟着诗,像个老者,切,说的你好像能看见似的,菛沅看着他:用不用我给你描述一下眼前的美景呀?不用,我感受得到,鸥竹释然一笑:相公子,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就待在京城了,也不会下决心闯一次,战一次。
不客气,菛沅拍着他的肩:等会儿你找个地方请我吃顿好的就行啦,好,鸥竹舒心的蹦出一个字,菛沅转头去看他,夕阳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宛若画笔又给他添了一缕,你知不知道这里出过什么名人呐?鸥竹转身往前走,语气就像一个老夫子,菛沅知道他又要卖弄自己的知识了,于是跟着他:不知道。
道家王重阳,他创立了全真教,鸥竹一边走一边说:一住行窝几十年,蓬头长目走如颠。海棠亭下重阳子,莲叶舟中太乙仙。
哇,你学识好渊博哦菛沅把手放到他胳膊上一拧:欺负我没读过书是不是!啊疼死了,你干嘛呀!鸥竹捂着胳膊躲开: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不总人身攻击啊,怎么,嫌弃我啦?菛沅丢下他大步往前走:既然你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那你自己走吧,拿着你地小棍棍勇敢的走呀,你”鸥竹终是败给他:你很有用行不行,你比那诗词歌赋还有用,切,本少爷大人有大量,菛沅又走回他身边:不跟你这小孩子计较,对了,鸥竹突然说:你刚才说的那句文能安天下的诗,你知不知道是出自谁的笔下呀?乜中二你不显摆能死啊!!!
走了不多会儿,二人便到了一个名叫金魁的小镇,当然鸥竹一开始是不知道镇名的,因为菛沅不认字。此时快晚上了,街两旁的摊位都收了,只有几家小酒家还开着,路上十分冷清,这里的人生活的真安逸,好像没烦恼似的,菛沅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渔网:他们白天出去打渔,晚上早些休息,海边的人作息都有规律,鸥竹说不像京城,一到晚上比白天还热闹。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鸥竹忽然听到身边传来许多小孩子稚嫩的读书声,菛沅的脚步慢慢停下了:喂,这里有个学院,这里是儒家文化的传播地,鸥竹说:有个学院不奇怪吧?菛沅缓缓走过去,那是几间宽敞的瓦房,他趴在窗边往里看,里面有十几个小孩穿着儒服跟着位老先生念诗,模样很是可爱。
鸥竹敲着木棍走到他身边:你怎么了?我好羡慕啊,菛沅喃喃道:在我们江南,家里如果有男孩子一般都是帮父母干活,只有女孩子才可以进学院的,为了有点知识以后好嫁人,我也是一样,从小就跟着我爹到处要账做生意,那时候,我最羡慕那些会读书的女孩子了。
那现在学也不晚啊,鸥竹说,怎么不晚,我都弱冠了,菛沅难过地说:应该像你从小学习就好了。
知识和武功不一样,武功需要童子功,鸥竹往前走:而学习,无论几岁开始都不晚。知道啦!菛沅有点不耐烦,啪突然一个竹筐从旁边飞来,鸥竹一把拉过菛沅,又一脚将竹筐踢碎,什么人?菛沅顿时警惕起来:不会是捕快吧?会不会是官府发现我们了?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鸥竹身旁一间不大的小院里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接着一个身着华丽衣服的中年男子和几个打手就被赶了出来。你们这群强盗!一个穿着银色布衣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指着他们,喂,好像有什么纠纷,菛沅拉了下鸥竹:过去看看?
老人家,你可看清楚了,男人拿出一张纸: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你儿子管我借了二十两参军费,五年了,至今未还,怎么,想赖帐啊?
你明明知道我儿子没了!老太太声音颤抖又绝望:你就是想要他的补助钱,我告诉你,那是朝廷发给我儿子的,我必须留着!死也不花!看到钱就跟看到我儿子一样!不远处的鸥竹心里紧了一下,喂,好像是那老太太的儿子参军死了,菛沅拽拽他的衣袖:你有钱吗?我想帮她,去吧,鸥竹掏出些银子给了他,嚯,像你这样的大少爷竟然还能可怜穷人啊,菛沅调侃道,我是在想我,要是哪一天我也战死沙场了,鸥竹慢慢开口:我爹娘,应该比她还痛苦吧,你娘我不知道,菛沅跑向他们:但你爹肯定不会难过。
鸥竹伸出手想拉住他问为何这么说,但伸出去空划了两下,没人管他,你们这儿不是有佛祖的地方吗,菛沅站住脚:佛祖脚下就这么欺负老实人啊!你谁呀阿弥陀佛!那要账的男人刚要发作,一看是个光头小和尚,立刻带着手下行僧礼,菛沅又看了一眼那老太太,也是虔诚的双手合十,菛沅眼珠一转,看来这里的百姓确实都信佛啊,那自己有光头就好办事了。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菛沅把钱递给他们:拿走,再不许来闹事了。
这可不行啊,老太太赶紧阻止:这是我的事,咱们萍水相逢你又是出家人,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这算什么,我们出家人不就是靠你们这些有信仰的施主的香火钱养活嘛,菛沅用大拇指朝后面指指:而且你看见那人没?那是个大财主,老有钱了!这老太太还想推辞,要账的却收起钱走了:人家小师父替你还债你还不乐意,哎呀这可怎么行啊,见他们走了老太太更过意不去了,这时鸥竹敲着木棍走来:大娘,要不这样,我们刚巧路过此地但还没地方住,您若方便我们就在您这儿叨扰几日,那些钱也算是付住宿费了,哎呀这感情好,老太太立刻平衡了,转身推门请他们进去,还说着:平时都是我一个人住,以后有你俩了也就有人陪我说说话了。
菛沅掺着鸥竹迈进了大门,然后哇了一声,怎么了?鸥竹问,这院子虽然小却很清新,菛沅形容:两层黄色的瓦房,砖虽旧却被打扫的干净,院子里有个石桌上面有水果,院子的最左边还有个土块垒起的石梯,石梯上是一大块天台,上面好像还放的一些农作物,院子的最右边有个鸡笼,里面有好多鸡呢,鸥竹点点头,这个老人家生活的很有质量,那她教出来得儿子也一定是个好人,我儿子五年前战死沙场了,老太太爬上天台去拿晒好的玉米:他是个读书人,我一开始不让他参军,可他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这五年我自己过的再苦,朝廷发的补贴我决不会动。
鸥竹把脑袋偏向她发声的地方,似乎很感兴趣,菛沅能明白他的这种心情,本来他就对这种参军的事感兴趣,而又眼瞎了两年窝在京城不知外面事,自然对这老太太和他的儿子感兴趣,“当年他参军的费用还是跟别人借的,”老太太叹气:“这五年来我一直对着他的灵位埋怨,你干嘛非要去当兵啊,刚一上战场就死了,你说你好好在家读书不行么。”
鸥竹微微一怔,儿时父亲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你干嘛非要练武呢,非要当什么兵呢,历史上好多生在将士家最后却成了一代文豪的人,你就不能学学吗?不能,鸥竹到现在也不能,自己虽饱读诗书但志不在文学或政治上,自己想要一片更广阔的疆土,自己想要策马奔腾,想要那种竹马踉跄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得豪气!
晚上,菛沅做了一桌子好菜,老太太尝了一口便笑了:真好吃,我从来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小师父你真厉害。
那当然,菛沅一边骄傲一边给鸥竹盛饭:我从小给我家里人做饭呢,江南的男人啊做饭都很好的,说完他又给鸥竹碗里夹了两块排骨和鱼,而鸥竹一直坐着不动,直到菛沅把碗塞到他手里,乜公子这是老太太这才发现他眼珠是不动的,整个眼睛往前直视,我看不见,鸥竹平淡的说,哎哟,可惜了,老太太可怜道:一表人材,眼睛也这么好看,怎么就是先天的?两年前失明的,鸥竹说着吃了口菜,没事,后天的肯定能治好,老太太说:你人这么善良,老天不会难为你的,但愿吧,鸥竹喃喃道。
入夜,外面时而传来海浪声,远处寺庙的最后一声钟响消失了,菛沅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想着自己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好像命运被重新改写了一样,从一个江南不识字的富家公子到穿上喜服的新娘,再到潜入皇宫偷药救人,最后成了现在的这个亡命天涯的通缉犯,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系,他慢慢转过头,窗边的小床上躺着一个人,他平躺着,闭着眼,呼吸均匀,那月光倾洒在他薄薄的唇角,宛若又在他那帅气的脸上又添了一笔,唉,以后该怎么办呀,菛沅翻了个身脸对着墙,自己还能不能回京城了?还能不能见到冷雨了
姐姐,你可得保佑我啊。
第二天老太太家里没菜了,菛沅只好上街去买菜,转了一圈买了不少,突然看到路边有卖卤肉的,高兴地坐下来点了一份。
香喷喷的卤肉哈,突然一个乞丐坐到他身边:和尚吃肉,小师父这是打算还俗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没听过啊!菛沅警惕的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保护好,听小师父的口音像是外地的,乞丐伸出手:还是把它给我吧,我都饿了好几天了,怎么,你们这帮要饭的就欺负外地人是不是!菛沅端着盘子站起来:告诉你,要吃自己买!诶,美女诶!乞丐突然向远方一指,哪里?菛沅双眼闪着光的回头,乞丐快速的把卤肉从他手里端走,乞丐只是随便一指,没想到菛沅还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孩站在一家小吃店外似乎在等人,她俏丽的面容就如菛沅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般好看,他捂着心口叫了一声,冷雨!
嗯?可一回头发现手里的盘子不见了,他气地踢了一下桌子,然后擦擦手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冷雨身边:好久不见,嗯?女孩茫然的回头:你是谁?我菛沅这才想起自己在她面前一直是女装,而且现在自己没了头发,她当然不认识了,哦,对了,我好像见过你,冷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卷打开:你俩是通缉犯吧,你你给我放下!菛沅吓得赶紧抓着她的手藏到她身后:这通缉令你哪来的?
哪都有咯,冷雨耸耸肩: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男的,男的怎么啦?菛沅一愣,没什么,第一次我见你的时候你可是女装啊,冷雨咂吧了下嘴:当时绑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从大小姐不愧是江南首富的女儿啊,长的就是漂亮,啧,不过没想到,你变回男人的时候竟也这么好看!
谢谢你啊,菛沅红着脸转过身:你夸我我一点都不开心,那既然这样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冷雨问:你叫什么啊?我叫相菛沅,少年转过身: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又怎么会来这座岛?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问,你为什么要剃光头啊?冷雨捂着嘴笑了:就为躲避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