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的立场不需要调查，全家上下和小鬼子眉来眼去，八十多岁魏家老太爷要给小鬼子做孙子，魏公子居然要加入军统，这小子还真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收下吧，就算什么都做不了，精神可嘉。眼下时局不好，他能说出要抗日，就是好样的。”唐毅雄劝说道。

“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你以后要对他好点，慢慢培养，说不定是个可用之才。”

“等等，关我什么事！什么叫我培养？”

“我替你收了他，他现在是你的下线，你们两个是一个行动小组。”

唐毅雄顿时就毛了，魏公子知道了他的身份，回头就把他出卖给小鬼子。

“魏公子又不傻，有了兴亚银行的事，身份就没必要隐藏。你实在不放心，可以不露面，用死信箱联系。他只知道上线代号O，随便给他布置点无关紧要的工作。”

所谓死信箱，是特工之间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上线将信息放在指定位置，下线在指定时间去收取信息，双方不需要见面，没有直接接触。

“逗傻子玩呗。”唐毅雄想了想，魏公子还算有点用，至少能接触到魏家的信息，特别是他还有个日伪政府次长的大哥。

关于情报的认知，唐毅雄比孤听云，甚至比孤听云背后的上海站都高一个层次。日军内部的高等级保密文件确实是情报，但是获取难度大，危险程度高。

在唐毅雄眼中，只要和日军有关，一些无关紧要的碎片化信息，日常生活习惯，都是情报。将这些情报整理、组合分析，同样能得出小鬼子的动向意图。

收下魏公子，也不是坏事，魏公子有可能接触到‘杉计划’。

唐毅雄更想要招纳的是沈知墨，她聪明，有强大的记忆力，分析能力同样很强。

“沈知墨什么情况？”

“每天都在看书，下午三四点要喝杯咖啡，不吵不闹，像是在休假。上海站有招募她的意思，都被婉拒。”军统上海站并不担心沈知墨会出卖他们，镇江沈家巨富之家，名头很大，想要守住家业也不容易。军统想要获得沈家的支持，也不会难为沈知墨。

说话的功夫，马上就要出城。孤听云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出城还要通过一道关卡。

前方路面出现一道栅栏，七八个穿着黄皮的伪军守着关卡，一个个昏昏欲睡。被车灯晃了一下，全部端起枪，指向孤听云。

孤岛时期的伪军还有点战斗力，至少是上过战场，有些枪法还不错。

唐毅雄要掏枪，孤听云嘱咐道：“低下头，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脸，什么都不要做。”

车开到关卡前，伪军的小队长看到车牌，挥挥手，几名手下立刻抬起木栅栏。孤听云加速冲过关卡。

伪军立刻抬回木栅栏，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打瞌睡。

“如果你以后有急事出城，可以在晚上走这条路线，他们不会拦你，但要天亮之后就不能通行。”

槽帮也有出城的路子，还不止一条。唐毅雄还是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出城之后，路面坑坑洼洼，车辆颠簸的厉害。后备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上了一条土路，车开到一座山脚下。

“前面没路了，下车吧！”

孤听云下车打开后背箱，里面装着挖掘工具，一把镐，两把铁锹，两把手电筒。

唐毅雄拿起一个，对他来说，这是老古董。拿在手里很轻，按下开关，并不是很亮，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一副随时会坏掉的样子。

“拍打几下。”孤听云拍了两下，手电筒果然不闪了。这种神奇的修理方式居然在民国就有了。

工具都拿出来，关上后备箱，出发。到坟地还有一段路要走。

唐毅雄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拎着镐，跟在孤听云的身后。

孤听云走走停停，她也没来过。靠着别人讲述的内容寻找阮家的坟地。

咕……咕……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月光照不进，树林里一片黑暗，各种虫子发出奇怪的声响。

身边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夜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

远处传来潺潺水声，在山下有一条小河。

就算有手电筒，也看不清脚下有什么，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

孤听云越走越慢，突然停下脚步，刚才有活物从她脚边跑过。要不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她才忍住没发出尖叫声。

“可能是一只田鼠！”唐毅雄走在前面，故意弄出点动静，以防草丛中会有蛇之类的活物。

进入树林中，草丛矮了一些，唐毅雄总算是找到一条小路，走的快一点。

穿过树林，两人又艰难的翻过一道小山坡，前面就是坟地。孤听云用手电筒扫了一圈，大大小小几十个坟包，只有三两个有墓碑。有的没人来祭扫，坟上长满杂草。远处还有更多的坟包，想从中找出阮家的坟，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孤听云的头皮发麻，咂舌道：“太多了吧！”

“你那神通广大的朋友就没提供特征？”唐毅雄闻到淡淡的尸臭味，周围可能还有没入土的尸体，直接将尸体扔在坟地中。

“当时坟还不是很多，他们一家葬在一起，是个大坟。”孤听云只知道这么多。

“这边的就可以排除了，大概在里面。”

唐毅雄刚走几步，前方草丛中冒出一团鬼火，惨淡的绿色火苗随风摇曳，很快又熄灭了。

孤听云紧紧的抓住唐毅雄的手，整个人都缩在唐毅雄怀中，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鬼火，也就是磷火。”唐毅雄边走边解释道：“人的身体中含有磷，磷的燃点低，有大量尸体的地方，就会出现鬼火。”

唐毅雄走到鬼火出现的位置，看到一具尸体，已经白骨化，尸体下压着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子。大概是死者的家人买不起棺材，随便用草席子一卷，扔到坟地就算下葬。

“我想起来了，阮家是有棺材的！”孤听云解释道：“越南巡捕觉得阮家人死的太惨了，又不能回到故乡，他们凑钱买了棺材。”

“墓碑呢？”

“可能……应该……有吧！”

唐毅雄用手电筒照了一圈，没发现阮姓的墓碑。只好继续寻找，在坟地中间的位置，发现一个巨大的土包，表面长满杂草，像是阮家的坟。

阮巡长果真是一次都没来看过，坟前没有任何祭拜过的痕迹。旁边一个孤坟，坟头都通用石头压着一叠子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