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旌见陆翊这么吩咐,虽然依旧觉得这计策心惊肉跳,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应答下来道:“喏!”
贾诩这才对卫旌道:“那麻烦卫先生跟老夫走一趟。”
说着,走向帅帐外面。
卫旌看向陆翊。
陆翊点了点头。
卫旌吐了口气,跟上贾诩。
贾诩带着卫旌去找太史慈。
带着两人来到自己的营帐。
里面,摆放着一张木桌子。
木桌子上,赫然是下蔡和寿春附近的沙盘地形图。
贾诩在上面插了数十个树枝,给卫旌和太史慈讲解粮食和士兵的布置。
太史慈抱了抱拳,就去外面调配士兵按照贾诩的要求布置。
卫旌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对贾诩道:“贾公,我有个疑惑,还请解之。”
贾诩问道:“你说。”
卫旌道:“我能感觉到,吴侯很信任你。”
贾诩点了点头道:“是。”
卫旌道:“但是,我觉得你很过分。”
贾诩:“.”
卫旌继续道:“士为知己者死。”
“吴侯如此信任伱,而且愿意给你机会,甚至愿意为你承受过错,可你,为何总感觉在推卸责任?感觉完全没有担当。”
“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难道你不怕寒了吴侯的心?”
“我觉得人应该将心比心。”
“吴侯对你这般好,你就应该报答他!”
贾诩长长叹了口气道:“吴侯作为我们的主公,必须拥有容人之量。”
“形形色色的人,他都应该接纳,并且接受。”
“如果他只能接受他对别人好,别人就得对他有回报之人,那么,他的未来也就固定在那里,称不了霸,更得不到天下。”
“海乃百川,有容乃大。”
“至于老夫为何这么做,只是因为老夫想要活得长寿一些而已。”
“伴君如伴虎。”
“哪怕他是吴侯,他现在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但是,随着时间改变,他性格也会发生改变。”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日他看重你,重用你,你为他舍生忘死,似乎也没有什么过错。”
“可他日,你又怎么确定他会不会‘狡兔死,走狗烹’?”
“勾践称霸前后。”
“高祖皇帝得到天下前后。”
“都是这般。”
“他们成功前,老夫认为他们会比吴侯更加礼贤下士。”
“于吴侯而言,做错一些事情,杀了一些人,他只要能够认错,大家依旧会觉得他是明主,依旧会效忠他,依旧有人愿意为他舎生赴死。”
“但是,于我们这些臣子而言,我们一旦被吴侯犯错杀了,就彻底完了。”
“如果不走运,被诛灭全族,甚至三族,九族。”
“那么,我们就是族人的罪人,下了阴曹地府,也无脸见他们的那种。”
“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你也得为了家人,为了族人,为了所有和你认识的人负责。”
贾诩感慨道:“今朝座上客,他日阶下囚。”
“古往今来,多少这种臣子?”
“学会稳妥一些,为自己和家人负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旌皱着眉头。
他有些接受不了这种观点。
贾诩也不争执,道:“你无需赞同老夫。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说法,卫先生还很年轻,以后前途定然无限,又何必和老夫这种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计较?”
“去忙吧!”
“打赢了这次仗,吴侯也就真正得到了一半天下。”
卫旌这才快步离开。
贾诩看着卫旌离开的背影,有些羡慕。
吴侯手底下,似乎有很多像这样的人。
他们敢于抛头颅洒热血,无所顾忌。
可惜。
自己学不了。
也无法和他们融入到一起。
在卫旌和太史慈布置将士,将寿春的粮食全部运送到下蔡城内安置之后。
袁绍军营帅帐。
袁绍和所有武将、谋士正对照着地图,准备近日对寿春发动进攻的详细布置。
不过,没有许攸。
许攸此时还被袁绍软禁在他自己的营帐里。
就这时,帅帐外面飞奔来一匹战马。
战马被护卫拦在帅帐门口。
一个满身带血,身上多处重伤的青年几乎是滚下马来,颤声道:“下蔡方向情报!”
几个护卫见状,忙抬着青年进入帅帐。
袁绍和所有武将、谋士都停下议论,看向被抬进来的青年。
几个护卫将青年放在帅帐里面。
青年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掀开腹部的衣裳。
衣裳下面,贴身藏着一块已经被鲜血打湿的布匹。
将布匹取了出来,青年伸向袁绍。
手才刚刚伸出去,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荀谌快步上前,从他手里夺过布匹,伸手探了下对方鼻息,沉着脸看向袁绍道:“没气了。”
帅帐里死一般安静。
袁绍点了点头,看向外面道:“来人,把这位壮士抱出去,好生安葬。”
两个护卫进来,抬着青年的尸体离开。
荀谌将布匹恭敬地递给袁绍。
袁绍接过布匹,快速扫了一眼,长长叹息了口气。
将布匹递回给荀谌,示意他传下去,袁绍道:“刚才那位壮士,是我们安排在寿春的细作。”
“他从寿春和下蔡得到紧急情报,应该是被发现了,然后冒死送了出来。”
“真是刚烈。”
“能够坚持到这里才断气。”
看向荀谌,袁绍道:“打听下这位壮士的情况,将他家人都接到邺城,好生安排。”
“这等英雄,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荀谌应道:“喏!”
袁绍又看向帅帐外道:“去把许攸也带过来。此次情报事关重大,大家集思广益。”
护卫快步离开。
没多久,将许攸带了过来。
许攸进入帅帐,从荀谌、郭图、辛评、辛毗等人身前经过,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了下衣袖,站到他们这一列队伍的对面,最前面。
他不会忘记。
就是这群豫州派害他被软禁这么多时间!
此仇不报,他就不是许攸!
一名将领将带血的布条传到许攸手里。
许攸看了一眼,将布条扔在袁绍身前的案几上。
袁绍扫视着所有人道:“情报都看完了,大家都说说看法。”
荀谌作为谋主,豫州派的领袖,当先站出来道:“明公,虽然刚才那壮士豁出性命才送出如此重要情报。但是,我以为,我们该坚持当前的布置。”
“先试探攻城,估算寿春江东兵力,实力。”
“如果对方兵力不足,实力不强,我们下次就强行攻城,趁早拿下寿春,直推到夏口、濡须港等港口。”
“之后,分出一支军队,西征荆州。”
“剩余的军队,在夏口、濡须港等地操练,准备来年渡江作战。”
“至于徐州,由大公子和二公子牵制。”
“徐州这些年连年作战,百姓苦不堪言。”
“只要继续牵制下去,拿下徐州只是迟早的事情,根本无需我们另派将士前往征讨。”
“如果对方兵力充足,实力强劲,我们就坐镇许都。”
“一方面,我们源源不断从冀州运送粮草过来。”
“另一方面,我们也开始经营中原。”
“在中原和冀州两大地带的粮草输送下,我们可以一直坚持到江东耗尽粮草,再大军压境。”
“江东如今虽然拥有三州之地,可他们根本来不及休养生息,粮草远远无法供应。”
“只要我们大军还在这里,他们又不得不维持重兵防御。”
“这样持久下去,甚至,不用我们出手,他们就被拖垮。”
“而且,以明公四世三公之身,号召士族来投,届时,也未尝不可。”
“而现在,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管他们到底在作何布置。”
“以不变应万变。”
“而且,我以为,此番他们将粮草从寿春安置到下蔡,不能排除是他们迷惑我们而使出的计策,就是引诱我们出击偷袭下蔡,而他们在中途布置埋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郭图忙附和道:“袁公,附议!”
辛评和辛毗等人纷纷点头。
许攸见状,直翻白眼。
袁绍见大部分人同意荀谌的看法,就要下命令维持现在布置,继续准备过几天的试探攻城。
却见许攸嗤笑了一声,站出来道:“袁公,我以为,荀友若的话,是鼠辈之见!”
荀谌沉着脸看向许攸。
郭图呵斥道:“许子远,闭上你的鸟嘴!”
许攸轻蔑地打量了一眼郭图,像看白痴一般,然后对袁绍道:“袁公,恕我直言,江东可是劲敌,不是公孙瓒之徒可比。”
“他们在如此重要关头,如何会做出无用之举?”
“而且,下蔡远离寿春,城不高,防不厚,要拿下,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如果荀友若他们不敢去,我去就是。”
“今天深夜,袁公你率领大军从正面做出佯攻的架势。”
“再让高览将军率领一万大军,渡淮河而上,进攻下蔡城北和城西两座城门。”
“我和张郃将军率领五千骑兵绕道砀山,埋伏在下蔡城东门。”
“我们骑兵迅捷,而且绕道砀山如此弯道,他们绝对不会想到。”
“届时,我们以狼烟为信号。”
“狼烟一起,主公率领的大军和高览将军率领的大军一起进攻。”
“届时,寿春江东士兵和下蔡守军只能忙于应战。”
“我和张郃将军趁机从城东攻城,将城内粮草全部焚毁殆尽。”
“江东本来粮草就无以为继。”
“如果此次将他们粮草全部焚毁,这岂不是毕其功于一役?”
“荀友若胆小如鼠,没有计策,只会按部就班。”
“按部就班的话,还需要我们这些谋士作甚?”
“再说,按部就班下去,要拿下江东谁知道要拖多久?”
“万一中途有变故,又由谁来负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