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小师妹从尼伯龙根中走出，分头行动。

路明非负责吸引视线，小师妹负责去抹除两人相遇过程中的疑点——路明非丝毫不怀疑小师妹的能力，因为对方是专业的。

长期隐藏在人类社会，小师妹早就对处理这方面的事驾轻就熟，直到今天都没有暴露在人类的视野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路明非无需操心她具体该怎么做，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那一部分。

……

路明非在帝都逛了大半天。

不限郊区市区，路线纯随机，到处吃吃玩玩看看，好像是根本不急于前往此行的目标地点。

最后，在吃够了、玩够了，他才再次打车，去往帝都内城西南隅的光彩胡同。

光彩胡同，以前叫棺材胡同，因为名字不吉利而改名。

它不是普通的胡同，特殊点在于，它是明代“王恭厂”的遗址。

王恭厂是明代的皇家兵工厂，又称火药局，是制造火药的地方。因为是造火药，所以放在内城——离皇宫不是太远，便于监管。

但又怕炸到皇宫，所以选址的时候折中了一下，放在相对较远的城旮瘩的地方，离皇宫大约三公里——至少当时认为这个距离是安全的。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王恭厂发生了一场奇特的灾害，瞬目间，天地震响，烟云遮日，火光冲天，塌屋数万间，死伤上万人……

最终天启皇帝为了安民抚政，不得不下罪己诏。

这场爆炸史称“天启大爆炸”，事发时的现象诡异重重，与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和印度死丘事件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之谜。

“把总部选在这种地方，真不怕不吉利么？”路明非下车，一边吐槽，一边走进哪都通的服务大厅。

当他拿出带有“0007”编号的烫金名片时，前台工作人员立即重视，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上级传达信息。

仅两分钟，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便从电梯中走出来，微笑着向路明非握手，“久仰路兄大名，而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幸会幸会！”

听到对方拍马屁，路明非很想冲他翻白眼：神特么久仰大名，你们组织在今天凌晨才知道我的名字，你就开始久仰大名……

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路明非客客气气地和对方交谈，互相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跟着对方一起坐上电梯，抵达负一层。

地面之下，路明非观察着四周。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一普通地下室而已，旁边就是停车库。

然而下一秒，场景瞬间切换，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倒立”的塔里。

之所以说是倒立，是因为路明非在向上方看时，只有光秃秃的大理石壁；而顺着护栏向下看时，却能看到一口“无底深渊”。

不同的平面空间通过木质阶梯连接在一起，像塔一样层层叠叠，且永无止境。螺旋阶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阶，只能看到它一直向下延伸，通向最深处的黑暗，宛若通向幽冥。

路明非看了一眼指示牌，上面显示“-1层”。

又是一个尼伯龙根。

小师妹的尼伯龙根位于一号线中不存在于现实的“100”站，而这里的“-1”同样不在现实空间里。

“你们的总部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路明非面露疑惑，“天罗地网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手段？”

尼伯龙根，是炼金术的体现，一般而言，能够制造大型尼伯龙根的，只有将炼金术开发到极高层次的龙王们才对。

巨龙芬里厄能开辟大型尼伯龙根是理所当然，可你们罗网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有精通‘黄白术’的老前辈，那位前辈在仙逝前，曾联合龙虎山、武当山等诸多同样精通‘黄白术’的高手，共同开辟了这个空间。”引路人解释道。

“‘黄白术’？那是什么？”

“‘黄白术’也叫‘炼金术’，我们罗网的那位前辈曾和西方的‘弗拉梅尔’齐名，是布置大型‘炼金矩阵’的好手。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们从‘袁天罡’的墓里得到了他的研究笔记。”

“袁天罡？那位传说中的风水、术数大师吗？”路明非眼神惊异，“你们把这些信息就这样告诉我，就不怕泄露出去吗？”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的炼金学界，这些都是常识类信息，并不涉及机密。”引路人摇头，带着路明非向螺旋阶梯走去，“像袁天罡、李淳风、诸葛武侯和姜太公这样的人，都曾是顶级的炼金术大师，水平直追龙王。”

“我们当初其实更想得到的是武侯的八阵图，但可惜年代过于久远，八阵图的资料在武侯墓中损毁了大半。”引路人说着，神情有些遗憾，“而今国内的炼金术比起曾经最辉煌的时代，其实算是断层了。”

“断层？断层了还能这么厉害？”路明非震惊。

“确实是断层了，不然也不至于领先西方世界那么多年，却于近代被突然反超。断层不是近些年才发生的，而是因为明末的那场剧变。”

“天启大爆炸？”路明非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关于罗网总部如今为什么选定在这里，路明非貌似有了猜测。

“没错，昔日的王恭厂不说是地球上科技最发达的地方，至少也是各方面研发投入最大的一个兵工厂。从火器到炼金术，那里封存了无数珍贵的资料，很多东西都是独一份的……”

引路人长叹，“有明一代两百多年的积累，付之一炬，前人心血尽废。”

“是挺可惜的。那这场灾难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路明非疑惑，“总不能几百年过去了，你们还对此一无所知吧？”

“知道那道‘罪己诏’么？”引路人反问。

路明非点头，“古时候有天人合一的观念，每逢灾变都会被大臣归咎于君王失德，进而劝谏君王作出改变。”

“‘奉天靖难’又为什么能以弱胜强，反过来打败中央朝廷，你知道吗？”引路人又问。

路明非想说知道，但一想这事可能有龙族背景，史书上记载的未必就是真相。

“不知道。所以为什么？”路明非问。

“五德终始，中原王朝长期强大的秘诀，就是善于选择他们的‘德’。所谓‘德’，其实就是龙王。‘奉天靖难’之所以战胜南京朝廷，是因为南京朝廷的‘火德’位于虚位，而四王爷实际请来了‘土德’，因而得胜。”

引路人接着说，“代表着‘土德’的那位龙王，后来长期和朱明王朝合作，只不过到天启帝时的某一天，这种合作突然破裂了。”

“世家中有传言，说天启帝多半是做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导致那位龙王震怒，因而有了这场破灭。”

路明非心中了然，开口道：“所以天启帝下罪己诏，内容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一個服软的态度？”

“情况大致是这样。至于天启帝到底做了什么，导致长达两百年的合作一朝破裂……具体详情，那是绝密信息了，连我也不知道。”

引路人停止了交谈，因为他已经带着路明非抵达了目的地——“-81层”。

他示意让路明非一个人推门进去，而后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迈步离开这一层，身形渐渐地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