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路明非把这一天的经历讲给苏晓樯听了。

苏晓樯听完直接发愣，一时间无法消化庞大的信息量。

思考了一会儿，苏晓樯才开口问道：“罗网、秘党……它们一个个都对你这么重视？甚至连奥丁这种东西都盯上你了？”

“罗网还好说，只是看上了我的血统和潜力。”路明非摇头，“但秘党不一样，秘党对我的了解比罗网更深入。”

“为什么？”苏晓樯不解。

“因为我是个怪物。”路明非叹气，“按照我的推测，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活在秘党的监视中，秘党对我抱有一种目的，或者说期待。”

“你不是怪物。”苏晓樯摇头，“什么怪物有你这样的好心肠呢？怪物都是要为祸人间的，拯救世界的怪物不叫怪物，叫英雄。”

“那要是我能够变形成触手怪呢？”路明非笑问：“这样的话，你还愿意爱我吗？”

“看情况吧……”苏晓樯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否定的回答。

“细说？”路明非笑着追问。

“这就涉及到‘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的问题了。”苏晓樯将头倚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其实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

她的目光投向悠远的天穹，面露追忆之色，“之前每天晚上，在你来接我之前的那两个小时里，我无聊的要死。所以就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会思考到这個事情。”

“嗯。”路明非静静地聆听。

“我们原本只是熟悉的朋友，我甚至还总惦记你说‘陈雯雯是班花’这件事，时不时拆你的台，揭你的短。”

苏晓樯说着，嘴角扬起，“我之前并不喜欢赵孟华，但我不喜欢让自己的风头被陈雯雯这样的家伙盖过去，所以号称喜欢赵孟华。”

“如果赵孟华更愿意追你，那你的目的就达到了？”路明非笑道。

“没错。”苏晓樯的脑袋在路明非的脸上蹭了蹭，微调整倚靠的姿势，“如果班里最优秀的赵孟华更愿意追我，就证明伱路明非眼瞎，这样我就可以一雪前耻，夺回班花之名。”

“确实是我眼瞎，你比不仅比陈雯雯长的好看，内在也比陈雯雯强百倍。”

路明非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苏晓樯的肩膀，“开学那天的我，‘有眼不识泰山’，只能看到外在的假象，看不清人的本质。”

“所以你最近终于把眼睛擦亮了？”苏晓樯轻声说道：“不过也巧。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没有那一次，我不可能关注到你这个各方面平庸，还衰到没边的家伙。”

“那我还得感谢一下过去的自己咯？”路明非被逗乐了。

“是啊，你虽然衰，但身上没什么戾气，胆小归胆小，但确实没有坏心眼嘛。”

苏晓樯伸出手，像是在触摸天空，“我就喜欢和心地善良的人做朋友，所以哪怕你没什么能力，我依旧不会歧视你，愿意和你玩。”

“是这样的，轻视、嘲笑我的人很多，唯独你只把这些停留在嘴上。”

路明非说：“别人都是暗地里嘲笑我，他们的轻视是真的，故而做贼心虚，不敢当面说，怕我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而你，‘小天女’做事坦坦荡荡，风风火火，你故意刺激我，只是为了和我斗嘴罢了。”

路明非忆起了过往，轻声叹气，“现在想来，你其实是想让我变得更开朗一点。”

“而事实上，有时候跟你斗一斗嘴，我那郁闷的心情确实会变好一些。”

“可惜，以前我的心思都放在陈雯雯身上，根本察觉不到你的好意。”

路明非轻抚苏晓樯的发丝，“抱歉，以前的路明非是个睁眼瞎，把苏同学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其实我也没有很介意。”苏晓樯说，“当初试图拉你一把，本来就没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回报，毕竟你那个样子自身都难保。”

“嗯。”路明非将脸贴近女孩的额头，“谢谢你，苏晓樯，你让我能在领悟一些事情之后，还能在黑暗的人生中看到光。”

“说到光……”苏晓樯忽然起身，和路明非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你变得会耍帅了，而是因为我看到你是一个会发光的人！”

“你说我照亮了你，我又未尝不是被你照亮呢？”

苏晓樯肃然道：“我又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傻白甜姑娘’，就算你看起来跟楚子航一样帅，我也只会停留在欣赏层面，而不是当作人生伴侣来看待。”

路明非静静地聆听，忽然觉得，小冤家严肃的样子也很美，她那漆黑的眸子里映照着人影，像是有波光在闪动。

“我经常去爸爸的公司里了解一线业务，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事。”

苏晓樯说，“我懂察言观色的。每个人的态度都表现在细节的行为上，谁有真心，谁是恶意，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能真心对我的人其实很少，包括我的一些亲戚在内，某些人并不爱我，只是喜欢我爸的钱。”

说着，苏晓樯微微摇头，“可你不一样，你变得神秘又强大，内心却没有堕落，反而变得像金子一样闪耀。”

“你既不贪恋金钱，也不醉心权力。”

“凭你的力量能够轻易杀死伤害过你的人，但你却没有睚眦必报，只是把不幸的经历视作过眼云烟。”

“你变强了，依旧愿意把我当成要好的朋友，而不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人生过客。”

苏晓樯再度拥抱路明非，在后者的耳边低语，“所以啊，哪怕你说‘做你的朋友有危险’，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和你做朋友呢？”

“朋友和女朋友还是不一样的。”路明非摇头。

“是啊，可谁让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呢？如果我也是男人，我只好把你当成生死之交。”

苏晓樯笑了，眼眸如春水般明媚，“可现实就是，我也是需要被男人爱的女孩，我就是喜欢上你了。”

“就像那些二次元的GalGame一样，我对你的好感超过了界限，朋友关系也就逐渐模糊了，向着更高的一级转化。”

“就比如，你和我第一次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候，你握着我的脚，我并没有抗拒，这大概就是好感度的体现吧？”

“你打赢了赌，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穷追猛打’，反而放我一马，全程照顾我的脸面……”

苏晓樯顿了顿，“如果说那三天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在颜值、气质上提升我对你的印象，那么你赌赢之后，体贴的行为，是实实在在地提升了我对你的好感度。”

“因为这份好感度，所以你用指节敲疼了我的头，我也只是生气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摸黑出门，翻墙回到操场上，赌我对你的信任。事实证明，你果然不是无的放矢，你就在那里等我。”

“你站在人生的抉择路口上，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危险的世界。”

“谢谢你没有单方面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而是愿意询问我的意见。”苏晓樯说出了一直以来的心里话。

路明非微微颔首。

“你没有用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让我直面真实，你用严格的方式来训练我，你给了我最大的选择权……”

微风拂动，扬起女孩的发丝。

苏晓樯说，“我能看出来，你对我没有不纯目的，你的一切所作所为……经过深层剖析，都只是为了‘苏晓樯’这个朋友能过得更好。”

“这是我遇到的所有男生都做不到的。”

“那天你击毙‘死侍’，为了防止被罗网的人发现，你带着我躲在十二楼的空调外机上。”

“因为我恐高，所以你把我抱在怀里。那时我没有抗拒，甚至想着：要不就这样发展下去吧？顺其自然好了。”

“我有很多机会提出拒绝，可每一次，我都发现我没有理由拒绝你。”

“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已经彻底倒向你这边了，比起疏远你，我更渴望进一步接近。”

“说的好像我无意中将苏大小姐‘攻略成功’了一样。”路明非微叹。

而后他又笑道，“苏大小姐该不会专门为了我，去了解二次元了吧？可我已经不是二次元宅男了。”

“因为得到本小姐的青睐，让你变成‘现充’了是吧？”苏晓樯笑着打趣道。

“可我是‘怪物’，青睐一个怪物，可是要被‘正义之士’口诛笔伐的……”

路明非忽然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如果有一天全世界要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希望你能优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苏晓樯思考了片刻，给出回复：

“像你这样的人，全世界凭什么站在你的对立面？如果这就是‘全世界的正义’，那么这份正义一定是虚假的。”

苏晓樯举起拳头，“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击碎这份虚假的正义！”

“真到那个时候，你放弃我，对你更有好处。”路明非语气沉重。

“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知道的，殉情并不是遥远的传言。”

苏晓樯走近，啄吻路明非的面颊，“换做是你，你会抛弃我，苟且偷生吗？”

“……”路明非沉默。

“所以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了，如果前方真有未知的危险，那我们就尽一切努力去应对。”

苏晓樯恢复到阳光灿烂的样子，“比起杞人忧天，我们更应该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不是吗？”

“况且，强大的霸道总裁不难见到，但强大又‘亚撒西’的家伙很稀有。”

“你可是我在地球OL中抽到的唯一UR角色卡，我怎么可能随便放过你？”苏晓樯露出了虎牙，调皮地伸出手，捏了捏路明非的脸。

确实，奥丁的出现，以及秘党的异常行动……最近遭遇的事情太多，祸福难料，让阴云不知不觉间笼罩了路明非的心头。

但这一世，和曾经的百年孤独不一样了，因为有爱人可以治愈这份孤独。

路明非的脸被拉成了小猪形。

他不再遗世独立、孤独守望，而是融入了人间的烟火。

路师傅被小冤家逗笑了，他轻轻握住女孩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说得对，是应该珍惜当下的生活。”

“不管前方有什么阴谋在等待着我，我们都只需要用最大的力量去击碎它！”路明非的心中燃起了火，驱散了阴霾与黑暗。

……

……

格林威治时间，深夜。

学生们放假了，教职人员们也已经熄灯休息，空荡的校园寂寥无声。

唯有一个房间还有光亮。

卡塞尔学院会议厅，校长昂热正在召开校董会紧急会议。

作为秘党的领袖，他理所应当地拥有这份特权——即便深夜扰人休息会让很多人不开心。

校董们并未真的到场，他们座位的“人形”只是全息投影的产物。

贝奥武夫的全息投影是第一个接通的，他是铁血的屠龙派，向来都是把“屠龙事业”放在第一位，追求“绝对的效率”。

像军人一样，他第一时间响应召集。

贝奥武夫始一出现，就一脸严肃地问道：“昂热，发生什么事了！有龙族进攻学院？”

昂热摇头，“不用着急，等人到齐再说。”

贝奥武夫深吸一口气，沉默地坐下。

“昂热，又有什么事？”

说话的人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对学院的掌控欲很强，什么事情都要过问，因此即便睡觉被人叫醒很不满，也依旧在第一时间出席了会议。

“稍安勿躁，弗罗斯特。”昂热回应。

“哼。”弗罗斯特冷冷地瞪了昂热一眼。

近年来，他对昂热多有不满，不少次在会议桌上与之争吵，今天出场的时候直接就没带好气。

不到一分钟，洛朗家族的主事人，以及后续几位校董陆续入场。

“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昂热环视众人，“今天的议题是，新增一个校董席位，具体来说，是给路家的。”

“路家？”弗罗斯特冷笑，“指的是给路麟城那个叛逆分子？”

“如果是要路麟城来当校董，我也不答应。”贝奥武夫摇头，“什么‘末日派’？跟背叛秘党也差不了多少了。我们的目标是屠龙，不是在废土上苟延残喘。”

洛朗家的话事人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其他几个家族的代表也都保持着沉默。

“你们搞错了，我是要路明非来当校董。”昂热摇头。

“那也不行！”弗罗斯特第一时间反对，“让一个毛头小子接触我们的机密，你疯了不成？再说了……那小子到底是个不稳定因素，你就不怕他失控？”

“昂热，为什么要这么提议？”贝奥武夫问。

“理由吗？当然是为了屠龙。”昂热笑了，“至于更具体的原因，无可奉告，你们只需要把席位给出来。”

“昂热，认清你的身份！”弗罗斯特怒敲桌子，“你只是我们推出来的代理人，我们随时都能把你撤换掉！”

“那你可以试试看，能做到的话，学院你就拿去吧！我回梅涅克的卡塞尔庄园。”昂热冷冷地看着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你只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一位校董敲了敲拐杖，“不要在这里摆你的身份。”

“为了屠龙吗……可以理解。”贝奥武夫冲着昂热点头，而后又问：“具体原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如果可以，我愿意告诉你，但我不能。”昂热摇头，不愿继续多说，“直接投票吧。愿意信任我，就投赞成；通不过也可以，我会辞职，退出秘党。”

“什么！你疯了不成！”贝奥武夫激动地当场站起来，拽住昂热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惜他是全息投影，昂热纹丝不动。北奥武夫愤然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昂热，你太肆意妄为了。”弗罗斯特冷哂，“我提议直接解除昂热的职务。”

空气凝滞。

并没有人理会弗罗斯特的胡言乱语。

秘党目前还离不开昂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昂热你……”几位校董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