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有些为难,解释道:“李公子,这住宿都是轮序排次的,像是您这样的持信来学堂报道的都会安排在这栋阁楼。
说着,看了眼廊外的日头:“而现在时至酉时……”
话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涉知道对方这是想告诉自己,他这是自己耽搁了时辰,现在想另寻其他住处基本上是没可能了。
可让自己和薛蟠住在一起?
还是低调些的好。
于是想了想,又问:“刘管理,那学堂里可还有其他地方能住的?”
刘富贵思索着道:“阁楼这边已经满了,不过大院那边应该还有床……”
他这里正讲着,对面听着的薛蟠倒是不乐意了,当下眼睛一瞪,直接就叫嚣了起来:“姓李的,你不想和本少爷住一块,本少爷还不想和你住一块呢!”
说着,眼神睥睨的一扫,蔑视道:“不过一泥腿子,靠着一个做赘婿的爹攀上了陈家叔叔的家门……”
跟着又瞥了一眼陈九:“不知道在这里充什么少爷!”
这话端的难听!
李涉眼色一冷。
他虽然对自己因为陈李两家的遗留,之后肯定会被人嘲讽、另眼看待什么的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这才初入学堂,第一个就应到了薛蟠的身上。
而薛蟠则是被李涉的眼光给吓了一跳,以后对方这是又想上来揍打自己,连忙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
直退到了久安的身旁,薛蟠这才回想起自己还有帮手在。
想着久安虽然因为薛大老爷的命令不敢动手,但总不至于看见自己当着面被打而不干预吧?
“咳咳!”
于是,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壮了底气的薛蟠再次踏上前一步,叉腰挺胸,做出了一副丝毫不怕的模样。
只是……
实在滑稽。
“呵。”
李涉轻笑一声。
他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至于换到大院?
薛蟠这里都这样了,大院是通铺,指不定会有什么呢。
想着,便摇了摇头,也不提换什么宿舍了,直对陈九道:“陈九,咱先进屋吧。”
“是!”
陈九应下,然后便随同李涉入了房间。
铺被褥,整行礼。
一番忙活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酉时三刻。
春季的天虽然没有冬季那般黑的早,但现在也是太阳下山,临近黄昏了。
这一下午又是乘车又是登山,中途还发生了打架。
李涉也感到饿了。
好在薛陈学堂因为是寄宿制的原因,在内部设有饭堂,学子只要按着餐点时间过去,基本上都能有得吃。
不过陈九这样的随从就不行了,规定需要他们自己开火做饭,并且学堂里一些地方也禁止他们入内,所以他只能独自前去。
向刘富贵问明了地方,李涉很快就到了饭堂的位置。
饭堂的建筑不算华丽,四周无墙,是一个敞开式的大型人字房,里面大柱林立,十分的宽敞,桌子板凳摆放的也是规则有序,容纳百余名学子同时用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给人感觉倒有点儿像那种现代大学里的食堂。
入口的地方,几个帮工站在那里,专门给刚来的学子们解惑。
侧耳听了一会,帮工们主要是介绍在饭堂里该如何用餐的一个流程。
李涉听清楚了之后,就来到了一个类似窗口的地方。
里面的人递过来了一个木盘,上面摆放着碗碟。
有饭有菜。
看着这些食物,又不得不夸赞一声:“不愧是薛家。”
碟子里青菜肉类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天的缘故。
若是天天如此,那一般人家根本承受不了。
正想着,有一个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兄?李兄!”
李涉寻声望去。
不远处的一个餐桌前,小胖子吴善泽正一脸惊喜的朝他挥手:“这里!这里!”
“吴兄!”
李涉踏步过去。
刚一坐下,吴善泽就给他介绍起了自己身边的人:“李兄,这位叫做冯永才,是弟宿舍的旁铺,我俩初聊甚欢,便相约一同到这饭堂就食。”
冯永才看着年岁不大,着一身普通布衣,身形消瘦,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但他坐在那里正正堂堂的,极为规矩。
餐桌上实在不便,于是李涉在打量中点了点头,算成是行礼了:“见过冯兄。”
吴善泽随后又向冯永才介绍了李涉的名字。
“见过李兄。”
冯永才也同样如此回礼。
相识之后,他那正襟危坐的模样顿时就松塌了三分。
李涉看在眼里,心里道:倒是个有趣的。
这时,吴善泽好奇的问道:“李兄先一步进来不知去了何处?我在那几个院里可都寻遍了,却没看到你和你那随从。”
此话一出,冯永才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涉,然后对吴善泽道:“怪不得你铺好床铺之后便满院子的乱逛,原来是在寻找李兄。”
说着,又看向李涉:“李兄带有随从?那应当是持推荐信来的吧。”
吴善泽惊讶道:“冯兄怎知李兄的情况?”
说着,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冯兄与李兄莫不是早已相熟?”
冯永才摇了摇头:“吴兄误会了。”
接着又解释道:“我来的较早,所以多了解了一些,这薛陈学堂里凡是持推荐信来的,多是些士绅豪家的公子哥。”
说着话时,他的脸上带上了些厌弃。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整理好表情,接着又冲李涉拱了拱手,意思是请他不要因为自己多嘴说出来的话产生什么芥蒂。
李涉笑着道:“冯兄说的是他人,我可不是什么士绅豪家的公子,不过是乡下一泥腿子罢了,能持信前来也不过是意外罢了。”
冯永才一听,注意力顿时就集中了起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家里能扯上与书相关的还是他那个秀才爷爷。
为了进这薛陈学堂,家里付出了很多。
简单的就例如让乡里三老联合落名担保,他家便费了十多亩水田,因此方才再谈及持信而来者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情绪。
现在听李涉也是个乡民……
嗯。
李涉说自己泥腿子的话,冯永才认为是在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