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可想清楚了,就算我帮你拦住一个本相境的黄绽,在京城杀一个张家的人,这个人还是朝廷的翰林,还是高你两个境界的仙台境……”
丹鬼收起手里的【丹术真解】和许昊刚给的灵晶,目光冷冽,直视许昊的眼睛。
“你这么做,是会死的。”
许昊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
不提张家是否在张玉树身上留有后手,也不提巡护京城的四司,只是仙台境与灵桥境的巨大修为差距,就足以让此行九死一生。
许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良久,他突然一笑,摆摆手,转身离去:
“胜败从来一线,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败的一定是我?”
……
永安城如果除去中央的皇城的话,又可以分为东西南北四城。
四城各有一司,巡护永安城。
张家所在的位置,就在西城。
许是景国那位皇帝陛下不喜欢自己这些国之柱石住得离自己太近,所以名门世家的位置多半都离得中央的皇城有些远。
张家也不例外,因此张玉树早上去翰林院点卯时就要穿过西城的闹市,皇城与西城之间的一条小河,再穿过皇城周围的闹市才能到达。
回来亦是如此。
当然这对张玉树或者所有大臣来说都不算什么。
景国以道立朝,非修行者不能担任官职的规定未必造福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事。
皇城与西城正中那条河上有座小小的石桥,从皇城方向出来,过了这座石桥就是一片荒丘。
这里人迹罕至,平时少有人来往。
毕竟皇城的百姓觉得西城的百姓都是群乡下人,西城的百姓又觉得皇城的百姓看不起人。
又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这片让两城老百姓井水不犯河水的荒丘正是许昊为张玉树选的埋骨地。
许昊观察了张玉树十日,知道他的习惯是从翰林院出来,先去趟离皇城不远的白云道院待一会儿,然后才会慢慢走过皇城闹市,来到这里。
翰林院散值是申时,张玉树一般行到这里,是刚刚不到酉时。
许昊看着天边逐渐西沉的太阳,微微皱眉。
如今已是酉正了,张玉树没来到这块大好的埋骨之地,又去了哪里?
……
时间回到申时,翰林院散值之时。
张玉树如往常一样,与诸位同僚打过招呼,又特意向当值的翰林学士李忠告过辞,才准备离去。
李忠看着张玉树的背影,轻轻点头,这几年来这张家小子的气质愈发圆融,已经彻底成了官场上的可造之材。
如今又得了太子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一道身穿白色官袍的身影跨过翰林院的大门,急匆匆走来。
李忠一看这身影,连忙起身相迎。
来人是太子属的东宫舍人,官职虽不大,不过七品,但他却是专为太子传旨送信的信使,所以他这五品的翰林学士也不敢托大。
那东宫舍人看到李忠相迎,连忙朝着这边笑着作了个揖,然后才走到张玉树面前说道:
“张翰林,太子有请。”
张玉树猜不透太子这個时间找自己做什么,只能快步跟上东宫舍人的脚步。
一进了太子的东宫内院,张玉树就看见一个身着橘黄色蟒袍的年轻人正蹲在一棵树下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
张玉树恭敬立在一侧。
东宫舍人上前,轻轻唤道:
“殿下,张翰林到了。”
闻言,蟒袍年轻人起身,转头看向张玉树,笑道:
“玉树,你来啦。”
年轻人面容平凡,笑容温和,双眼之中闪烁着童趣,看着竟有些憨厚。
张玉树看着这张平凡的脸,不由得想起白云道院院主对这位太子的评价:
行止由心,几近于道。
只有了解院主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评价。
“呵呵,我虽然有些根骨,但绝对当不得陈院主这般高的评价,无非看我是太子,谬赞了些而已。”
太子笑呵呵道。
张玉树瞬间如坠冰窟。
他心脏狂跳,遍体生寒。
又来了!
陈院主还真不是谬赞,太子行止近道,更天生有一种类似佛宗他心通的神通——能偶尔听到别人的心声。
这种恐怖的神通让张玉树每次来见太子都如履薄冰。
他只能小心说道:
“太子殿下过谦了。”
听他这么说,太子摇了摇头:
“唉,你们啊,就是活的太复杂了,每天心里想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累不累。”
张玉树又是一震,不敢多言。
“还有啊,我不是说了,私下里叫我盈和就好,不要叫我太子。”
“玉树不敢。”张玉树摇头。
“唉,这有什么不敢的。”太子也摇摇头,似乎对张玉树的这种做派颇为无奈。
“算了,不强迫你了。对了,玉树,刚才我看这树下蚂蚁成群结队出来,想来应该是要下雨了,玉树你回去的时候可要记得带伞啊。”
说着,让出半边身子,让张玉树去看树下忙着搬东西的蚁群。
张玉树无心去看什么蚂蚁,只是点头称是,心头却有些无言。
自己这样的修士又哪里需要带伞?
太子有时这天真烂漫的话语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玉树你错了,天道之下你我哪个不是凡人?不撑把伞,怕是要被淋得面目全非啊。”
张玉树一愣,觉得这太子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但却不敢细想,怕自己守不住心神,心声又被听了去。
好在太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再次转换话题道:
“今日,阳师傅跟我讲人身内景的时候,跟我提到修士凡人的各种区别,我便思维有些发散,一时间想不明白所谓修士与凡人的仙凡之别到底该怎么理解?”
“我们又应该怎么对待凡人?”
“玉树,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张玉树心道:
这看来就是太子找自己真正要谈的事了,虽然不知道动机是什么,小心应对总没错。
刚准备想一个稳妥的说辞,却看见对面的太子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玉树连忙断念,守住心神。
他摸不透太子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心声,于是决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