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和黑龙王之间的约定具体是什么，曲无容完全不知道。

曲无容不会主动去问，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石观音也不会和自己说，只会对着柳无眉说，在所有的弟子中，自己是最强的那个，却不是最亲近的那个。

平时石观音想说个什么话，或者曲无容想问一些问题，也都是让柳无眉去做中间人，免得两边都下不来台，可惜柳无眉不在这里，或者说龟丞相是故意没叫夜遂安把柳无眉带来，让曲无容靠自己做出判断。

“龟丞相，你莫要吓唬我！我虽然愚笨，但我师傅是极为聪慧的，龙血若是不能化为己用，何必再继续待下去？”

曲无容没有轻易相信龟丞相的话，而是相信了石观音的智慧。

怎么说石观音也是能在西域诸国中合纵连横，最终一统西域大漠的女王，这些行动虽然曲无容没有全程参与，也见识过几场，无论别人怎么算计，最终的胜利者总是石观音。

“你师傅自然是聪明的，既聪明又美貌的女人，总是自信又迷人，所以她能耍得别人团团转，别人却抓不住她的心，但有两句老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龟丞相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师傅的算盘，无非是想着突破到化神期之时，凭借神力压制住龙血，之后更进一步凭借龙血化出护法神龙，但龙血终究不是她的。”

“就像曲姑娘对你师傅这么忠心耿耿，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言听计从的。龙血也是一样，那上面藏着我家大王的神魂，只要我家大王一召唤，就会反咬一口，你家师傅只要一突破，马上就会成为我家大王的一道菜，被我家大王连骨带皮吞下肚去。”

曲无容根本无法验证龟丞相说的是真是假，但心底已经相信了几分，嘴上却还要试探道：“如果我家师傅真的危在旦夕而不自知，龟丞相又为何特意来告诉我呢？就待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你家大王吃了我家师傅，借鸡生蛋，成功突破化神，岂不是好事？

“如今却特意来和我说自家大王的算计，恐怕是有别的心思在吧？”

“哈哈哈！”龟丞相大笑起来，“你家师傅脑袋不差，教出来的徒弟也不差，我确实藏了一点私心。”

曲无容嘴上连说不敢，只学了师傅一点皮毛，但上翘的嘴角是瞒不住在场众人的，她显然对别人夸赞自己是个好徒弟这句话很是受用。

龟丞相抓了抓龟背，又叹了口气，说道：“说出来不怕曲姑娘笑话，我要杀了黑龙王！”

曲无容陡然一惊，“为什么？”

龟丞相反问道：“你可见过王夫人了？”

“见过。”曲无容点点头。

“那是我的妻子。”

龟丞相轻轻的一句话，让曲无容瞪大了眼睛，“可那……那是……是黑龙王的小妾。”

“不错，她本是这里的一只金鱼精，与我情投意合，常常和我在水晶宫里私会，不料却被黑龙王看上，强娶了去，我一只笨手笨脚的老乌龟无力反抗，只能压下怒火，暗中联络万佛寺。”

“原来如此。”曲无容心中暗想，龟丞相这只黑乌龟已经被黑龙王弄成了绿乌龟，难怪他要反击。

“我和万佛寺都想击杀黑龙王，你家师傅想活命也要击杀黑龙王，大家都是同一阵营的人，自相残杀只会让黑龙王称心如意，曲姑娘这下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我会去拿解药过来。”

等曲无容走后，周邦昌才好奇问道：“龟丞相，你说得不会是真的吧？黑龙王真抢了你妻子？”

龟丞相摇摇头，“我这只老乌龟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有什么妻子？那王夫人是小公主的生母，母凭女贵，所以我对她多一点照顾，黑龙王也上心一点，希望再生出一个小公主来罢了。”

“那石观音的龙血夺命？”

“这倒是真话，黑龙王自诩老谋深算，千里迢迢去请了石观音过来，为的就是借鸡生蛋。金蟾河神跟我们太熟了，不会上这个当，但石观音没见识过，不知道里面的关窍。”

龟丞相继续解释：“趁石观音收集香火之力一举突破至化神的关头，越俎代庖。这样一来，他便是化神期的真龙，连大乘期的修士也奈何他不得。”

周邦昌感叹：“龟丞相这临时编话的水平，我真是服了，难怪能把黑龙潭管理地井井有条。”

“这是自然，知道我为什么不找柳无眉，而是找曲无容吗？”龟丞相反问道。

周邦昌想了一下，回答道：“因为柳无眉听了以后可能会当叛徒，跑去向黑龙王告密，而曲无容绝对不会，她一心向着她师傅。”

“是了，我找你和聂姑娘也是这个道理，我相信我把小公主托付给你们是正确的行为。”

聂小倩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把小公主当做自己亲妹妹看的，兰若寺会是她第二个家。”

……

另一边，楚留香依旧在和石观音捉迷藏。

在强大的水压下，两人的身影腾跃起伏依旧极其快速，稍一眨眼就变换了五六个方位。

楚留香踏在一颗礁石之上，“娘娘，你追得这么紧，楚某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不如我们暂时歇一歇可好？”

“喘不过气？要的就是你喘不过气！让我来拉你一把！”石观音以掌作刀，一掌劈出，刀气凝而不散，撕裂江水，直朝着楚留香双腿而去。

楚留香不与她硬拼，脚下一点，翻身躲过。

那刀气瞬间将脚下礁石劈成两半，切口光滑平整，透露出极强的威力。

楚留香笑道：“看来娘娘的力气还有很多，那楚某也不好扫了娘娘的雅兴，便再陪娘娘玩上一阵好了。”

石观音见他速度再加快几分，顿时醒悟，“哼！楚留香！你分明是想试探一下我还有多少力气，却在这里装模作样！”

“楚某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娘娘怎么老是乱猜楚某的心思呢？不信的话，娘娘再追上半个时辰，就能抓到楚某了。”楚留香很是老实地讲道。

石观音冷笑，“这话你骗过多少江湖少女了？我才不信！”

楚留香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夜遂安踏着鳄龙快速接近。

“你们都给我一个面子，权且住手如何？”

夜遂安提着铁棍落在两人中间。

楚留香虽然不认识他，但猜测是黑龙潭的某位人物，黑龙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无奈道：“楚某倒是愿意住手，只怕这位娘娘不愿意放手啊。”

石观音的确不愿意放手，叫道：“面子？夜遂安！你一条看门犬不来帮着你的半个主子，反而要我给你一个面子，你是什么居心？”

夜遂安面色平静，“观音娘娘，你和我家大王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称不上是我的主子，这一点还请你牢记。”

“而且，我是奉了我家大王的命令来的。你这个河神的位置是大唐御史李宪看在我家大王的面子上答应的，多少有些恩情在，你却抓了他，这便是伤了两家和气，你可要考虑清楚，意气之争不可取啊！”

石观音冷冷地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我给你家大王一个面子，但，也请你转告你家大王，下不为例！”

“多谢！楚公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你的朋友们。”

……

楚留香随着他回到金蟾神府，看见无花他们几个人都聚集在房门外，曲无容正在给他们挨个喂解药。

周邦昌和聂小倩则在边上运气助他们加快速度解毒。

和房间内的龟丞相一番交谈过后才知道是周邦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龟丞相派夜遂安假传圣旨来救他，不禁心生感激。

“多亏来得及时，要是再过半个时辰，就只能给楚某收尸了。”

“哦？这么说，你真的只剩半个时辰的力气了？不是骗石观音的？”

“楚某向来不说谎话，奈何总是有人不信而已。”

楚留香摇着头，一脸无奈。

龟丞相倒是笑了笑，“有时候，说实话也能骗人，对吧？”

楚留香没有回答，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无花和尚解了毒，进来讨一杯茶喝，“这次要多谢你楚留香来救我了。”

楚留香指向房间外头，“我也是被人救的，你要谢，也只能谢周公子和聂姑娘，哦，还有小公主。”

“我已经谢过了，等回去婺州，我再亲自下厨，请大家吃一顿，所以才现在来谢你。”

“好啊！我说你中的毒明明最浅，怎么慢腾腾地现在才过来，原来我不过是顺便的。”

“你确实是顺便的，因为解毒药太干涩了，我有些口渴，想进来向小公主讨口茶喝，来都来了，就顺便向你道一声谢。”

“啧啧啧！现在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原来你们和尚也是喜新厌旧的。”

“俗语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好你个无花，这是要赶我走了？”楚留香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无花却一把将他拉住，陡然严肃起来，“不开玩笑了，我过来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无花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龟丞相。

楚留香立即会意，告了声抱歉，就和无花单独去了外面远离人群的角落谈话。

“你说，那石观音，是不是长得和我，有些相像？”

楚留香摸了一下鼻子，迟疑着回答道：“是……有些相像。”

“你说，她会不会就是……”

无花还未把话说完，楚留香就打断道：“不是！她不是你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

“我替你问过了，她说自己没有任何的孩子。”

“什么时候？”

“当然是我引诱她出去的时候，你知道，我这人打架的时候，嘴也不会闲着。”

“真的？”

“我楚留香骗过你吗？何况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就算我要选一个人骗，也不会骗你。再说了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楚留香长叹一声，“接受现实吧，无花。你母亲早就死了，或许，她可能是你母亲的轮回转世，所以才会相像，但轮回转世，是另一个全新的人，不是你的母亲。你是少林弟子，应该比我懂禅理。”

无花仰着头闭上眼睛，“你走开吧，让我单独静一静。”

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伤心太久，大家都在等你。”

无花默然点头。

只是，楚留香离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原谅我，无花，我对你说谎了，但这是为你好，你不该被你母亲拖累。

“楚叔叔，你还要喝茶吗？”小公主提着一个小茶壶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全是兴奋之色。

她的房间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而且每个人都会很礼貌的向她道谢，也会衷心地夸她漂亮可爱，这可让通常只有龟丞相几人来来往往的小公主开心坏了。

“好啊，我杯子里刚好空了。”

楚留香蹲下来，把茶杯递到小公主面前。

小公主给他续了茶水，听他道了声谢，又蹦蹦跳跳地往其他人面前凑去。

楚留香走向周邦昌，举杯道：“周公子，借小公主的这杯茶，以茶代酒，我郑重地再向你道一次谢。”

“之前谢过一次了。”

“谁规定只能道一次谢的？再谢一次，无妨，何况我楚留香这辈子被人救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不多谢几次怎么够呢？”

楚留香向来随心所欲放荡不羁，周邦昌也就不推辞了，举起茶杯和他碰了碰。

喝罢，他又塞过来一块方形龙纹白玉佩，“这玉佩是楚某在洛阳千机阁定制的传音玉，以后周公子唤我一声，我便星夜赶来相见。”

李宪惊讶道：“哦？千机阁的传音玉？这可不多见，他们家的传音玉三年只产一对，我们李唐和武周的订单都排到一百年以后了，想不到竟能挤出一对给到你这里。”

“楚某运气好，帮了千机阁阁主一点忙，他闭关五年，才在不耽误订单的情况下额外给楚某雕出这一对传音玉佩来。”

周邦昌听得有些疑惑，这里并不是没有远距离传音的手段，传音符就是，问道：“这传音玉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李宪解释道：“传音符太容易被拦截，而且还是一次性的，用后即焚。重要的话不敢往上面写，不太重要的话用传音符又感觉有些浪费，不上不下的很是尴尬。但传音玉却不同，非但不是一次性的，而且几乎无法拦截，我们都想将它装备到军队中，奈何千机阁的产量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