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身边,除了善财童子,还有一位善财龙女,专掌羊脂玉净瓶,兼掌南海诸多洞天福地,有担山架海,洞开仙境之能。
普陀山的一间密室内。
一个和尚和一个尼姑相对而坐。
这位和尚普普通通,不短不长的胡须,雪白的长眉,眼神半眯半睁,背部微垂,僧袍还有些破洞,和任何一座寺院中行将就木的老和尚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但他的身份,却是净念禅院的领导人物,禅主——虚玄。
另一边的尼姑却是年芳双十,娇艳非凡,美貌绝伦,青丝如瀑,柳眉似月,星眸灿灿,面颊皎皎,一身白衣,剑横膝上,人间绝色,清冷仙子。
正是慈航静斋的斋主——云想真。
云想真开口道:“虚玄师弟,如今天下名为二分,实则山头林立,流寇四起,已显隋末乱象,大唐气数已尽,李家不值得我们再效忠下去,大周武皇帝英才伟略,治下国泰民安,正是新的天命真龙帝王。”
虚玄却摇头道:“云师姐,我不这么认为,武则天不过窃据神都,非是长久之象,当今李唐皇帝李旦虽然懦弱不堪,却还没有杨广那般昏聩,而且太子李成器,楚王李隆基,皆是人中英杰,都有举兵北伐,收复山河之意,谁能掌握天命,还不好说。”
云想真劝道:“虚玄师弟,你莫要忘了,我们是代天选帝,不能掺杂私情,虽然李唐有太宗皇帝这样的人物,但李唐如今远远不如武周是既定之事,若不是有长江天险,有强人突然杀出,二十年前那一次就要全盘倾覆,天命何在,你看不清吗?”
虚玄笑了笑,“正是二十年前那次,让我更加坚信李唐天命未绝,当年那种绝境都能翻盘,焉知未来不能以弱胜强,以小博大,中兴大唐?师姐让我不要因为大唐过去的辉煌而对大唐心生眷念私情,可师姐不是也被武皇帝说的,女主在上,四个字给诱惑了吗?这算不算是一种私情呢?”
“师弟认为李隆基或者李成器其中一人堪比刘秀?我觉得有些夸大了,就算他是,可惜武皇帝不是更始帝刘玄,而是高祖刘邦太宗李世民那样的人物,李家的两人生不逢时,只能饮恨收场!”
“师姐对武曌是不是也过度夸大了呢?神都洛阳虽然蒸蒸日上,有贞观遗风之象,但出了洛阳,索元礼,来俊臣,周兴,大兴牢狱,破家夺产,倒门害命,愈演愈烈,据说河北之地和齐鲁之地还有义军势力涌起,这乱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想真还要再劝,却见虚玄转头看向了旁边书架上一个白瓷瓶。
这不起眼的白瓷瓶,就是大名鼎鼎的羊脂玉净瓶,以往,这净瓶中插着一支干枯的柳枝,如今,这干枯的杨柳枝竟然带了一点绿意,一片新长出的柳叶正在轻轻晃动。
两人急忙探头去看瓶中,只见瓶中原本仅剩的一滴清水已经铺满了瓶底浅浅一层,水面上显露出一个娇俏女童的身影,头上还有一对金龙角。
“是善财龙女,菩萨的侍女。”
虚玄笑了笑,“看来不用我们选了,菩萨已经替我们选好了,真正的天命之主已经现世,我们只需派人辅佐即可。”
云想真并没有应答,望着水面上的影像闪过一丝怒意和杀意,等到一炷香后,影像彻底消失不见,云想真才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慈航静斋会派人下山的。”
“合该如此,净念禅院在山下的人手不多,还要依靠师姐的弟子们多多走动,搜寻善财龙女目前的位置,方可找到天命之主。”
虚玄双掌合十,一副心怀大慰的样子,乱了这么多年,总算又要天下一统了。
“这是自然。”云想真应了一句,突然又说道:“我看你们禅院的人干脆就先不要出来好了,你们入世经验少,遇上什么邪魔容易折损力量,反而不妙,等我们慈航静斋找到天命之主后,自会通知你们。”
“师姐此言有理,如今天下大乱,我们更该集中力量做事,那就有劳师姐和慈航静斋的弟子们了。”
云想真点点头,“都是追随菩萨的修行者,谈不上什么劳不劳的。”
等云想真离开后,虚玄引动灵力灌入羊脂玉净瓶,而后再度探头看去,只见那水面上显现出之前他二人观看时的模样。
虚玄紧紧盯着云想真的脸色,终于捕捉到了那一霎的眼神变化,喃喃自语道:“师姐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呢?是惊?是疑?还是……怒和杀?”
……
婺州城外。
龙善财笑眯眯地告诉大家自己的新名字,问大家好不好听。
聂小倩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道:“名字最重要的是寓意,而不是好听,你这里的寓意是什么?”
“龟丞相说,这是在寓意善良才是最大最珍贵的财富,希望我以后也能一直这么善良下去。”
龙善财指了指龟丞相,龟丞相也点了点头。
蛋生道:“很好的寓意,无论是善因还是善果,都能助你早成正果。”
龙善财好奇问道:“正果是什么果?好吃吗?酸的还是甜的?我吃过橘果,桃果,犁果好多的果,就是没有吃过这个正果。”
蛋生摸摸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聂小倩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正果是很好吃的东西,但他是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
“那一定不好吃!”龙善财说的斩钉截铁。
聂小倩疑惑道:“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
龙善财做了个喝酒的动作,“我吃过辣的水,嗓子会痛,不想吃第二遍。”
“好!那你吃到的正果就不会有辣味了,你喜欢什么味道,他就有什么味道,你不喜欢什么味道,他就没有那个味道。”
“好神奇的果子!我想吃!在哪里可以吃到?”龙善财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眼睛里全是星星。
“那就不知道了,他把自己藏得很好,只有他想被人吃的时候,才会让人找到他。”
“啊?那我估计吃不到了。”龙善财垂头丧气地叫道。
众人哄笑一阵。
聂小倩收起红纸伞,周邦昌平举着四象青萍剑靠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剑锋插进红纸伞中。
这红纸伞作为收容龙女魂魄的法宝,比一般的纸伞要大上许多,合拢以后伞身正好和剑身齐长,也恰好四象青萍剑没有剑鞘,便将这红纸伞当做剑鞘来用,让龙善财的魂魄和剑上的真龙气相互依偎。
聂小倩问道:“善财,你在里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或者被剑割到的感觉?”
“没有呀,剑剑很乖,没有乱动。”龙善财回答道。
“那就好,难受就喊出来。”
聂小倩嘱咐了她一句,便将红纸伞抱在怀里。
见龙善财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天峰方丈才押着曲无容过来。
“这位曲姑娘太过倔强,跟无花一样倔强,除了她的名字之外,贫僧竟然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不过,她既然练了无情刀,就该是无情道的弟子,或许见了无情道的师门长辈,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知道周公子要向东去往苏杭,无情道的宗门驻地就在任安县乌青山上,正好是必经之路,还请带曲姑娘一起上路,押送至无情道中,当然,路上,若是问出点什么来,还请回信告知一声贫僧。”
“婺州接连几番大战,百废待兴,万佛寺人员损失也不少,我南少林要留下来协助他们,实在抽不出可靠又安全的人手做押送队伍了,周公子帮了贫僧这一回,便是南少林欠了周公子一份人情,按照贫僧个人,便是两份人情了。”
本就是举手之劳,天峰方丈也这么说了,周邦昌自然答应下来,带了曲无容一起上路。
……
城外的世界并不太平,可以说处处有妖魔,处处有鬼怪。
像兰若寺黑龙潭那样的妖魔禁地,在这路上虽然不多,也有几个。而且即便只是一些小妖王,就像金蟾河神一般,也总有奇特的能力或者法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只有朝廷修筑的官道,有阵法保护以及折冲府定期维护,才是安全的道路。
所以周邦昌一行人没有选择直接驾云,招摇过境,而是老老实实地走官道过。
另外,婺州被摧残地太狠了,找遍全城,竟然都找不到一辆马车,连马都没有一匹,全死在黑龙王的攻击下了。
黑龙潭倒是有海马车,可海马不能上岸,只能让他们迈开两条腿,用轻功赶路。
走出一段距离,到了婺州外下属的一个村落,正好遇见一支商队在里头准备启程,周邦昌便和他们打个商量,花了十两官银,搭他们的车一起走。
七月中旬,暑热正盛,是以商队都是白天休息,夜晚赶路,趁个凉快。
林茂青和萧永森是这支商队的护卫头领和副头领,此时就和坐在车辕上的周邦昌谈话。
“周公子,你虽然不是我们商队的人,但既然选择了跟我们同行,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段时间的行动必须听从我们两的统一安排。先提醒你,别看我们两个年纪小,已经是九品武者了,也杀过几个筑基期的人,不是好惹的。”
周邦昌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也不是第一次跟随商队一起行动了,知道规矩,两位尽管说吧。”
“第一,不能随便离开车队十步以外。”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熄灭火把。”
“第三,遇见奇怪的事情就要大声叫喊,千万不要当做没看见。”
……
两人说了一通商队的规矩,连什么时候吃喝,什么时候拉撒都管到了,这倒不是他们在故意针对自己这个外人,反而是他们两个细心负责的表现。
人越多,组织方式就越要向军队靠拢,令行禁止,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都有规定的时间,这样才不会出乱子。
三人正说着,就见聂小蝶掀了车帘钻出来,叫道:“姐夫!我肚子有点饿,想吃点东西。”
“知道了,等下拿到车里给你们。”
“欸!快着点啊!”
“我会的,你去吧。”
周邦昌随意应了几句,回过头来,就见两人傻呆呆地盯着车帘子。
“喂,喂!”周邦昌在他们眼前挥了好几下手。
“啊!姐夫!”
“嗯?”
“不是!那个……我是说,周兄,有个唐突的事情要请教你一下,这个令妹是否婚嫁了啊?”
林茂靑搓着手轻声问道。
旁边的萧永森虽然没问,却是同样竖起耳朵等着回答。
大家都是男人,周邦昌一听就猜到这俩人是看上聂小蝶了,只是聂小蝶的心理年龄和外表年龄不符,还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注定是一场空。
他回答道:“这个嘛,倒是没有。”
“那,可曾许了人家?”
“也没有。”
这番回答,让两人都嘿嘿傻笑起来,继续问道:“周兄初来乍到,我们作为东道主总要出个见面礼才好,正好令妹饿了,不知道令妹喜欢吃什么?我们想法子去弄些来。”
周邦昌想了想,说出一些常见的坚果瓜子之类的东西。
两人一听,急急忙忙跑去办了。
另一边同样坐在车辕上的蛋生疑惑道:“周施主,你为什么骗他们?聂小姑娘分明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她喜欢吃炸糕,现在哪里给她弄炸糕去?说些常见的简单吃食,稍微垫一垫肚子就好了,等到了镇上,再点酒席吃。”
周邦昌随口答道。
没多久,两人各自举着一个竹篮过来,笑嘻嘻地递过来。
周邦昌敲了敲车框,把聂小蝶叫出来当面道个谢。
聂小蝶这方面是很听话的,俏生生地叫道:“谢谢两位哥哥。”
“不用谢不用谢,送你的!”林茂青还能正常回话。
萧永森已经只会嘿嘿傻笑了,等聂小蝶钻回车厢,才痴痴叫道:“她叫我哥哥,叫我哥哥,嘻嘻……”
此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大汉,带着一帮子大约两三百人,把车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晦气!刚启程就遇见盗匪。”
林茂青感叹了一句,随后立马向周邦昌保证,有自己在,绝不会让聂小蝶受一点惊吓。
萧永森紧接着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