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冲继续说道:“何况,我家五寨主昨夜出去,撞见了白霞寨的人,不幸被杀,这么一算,这位周兄弟是为我清风寨报了仇,我们还要向他道谢呢!”
众人连连点头,讲道原来如此。
林茂靑见是这样,连忙去跟周邦昌报告。
周邦昌还在思考中,聂小蝶这个吃货就先叫起来,“姐夫!我要吃酒!”
周邦昌想了想,还是不要多耽搁了,一顿宴席而已,安慰了聂小蝶几句,答应她在下一个热闹些的城镇,一定找一个最好的饭馆酒楼吃一顿好吃的。
既然周邦昌不想去赴宴,林茂靑只好当起了哑巴。
只是,两人都低估了清风寨找人的决心和毅力。
过境的车队,不管车里面坐的是谁,都要掀开车帘给他瞧上一瞧,即便里面是女眷,也要摘了面纱给他瞧个清楚。
好在杜冲是个和气的性格,抬手先告一声得罪,放手也不忘夸上几句娘子美貌,郎君有福之类的好听话,大家也都知道杜冲这人不好女色,只是为了完成嘱托,所以没生出什么事情来。
等到林茂靑的队伍接受检查,周邦昌索性不藏了,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让杜冲一眼看见。
“哎呀!周兄弟!我总算是找着你了,请周兄弟赏脸随我上山寨,吃一顿酒席,见见我家几位寨主!我家寨主已经叫人准备了歌舞重礼,只等周兄弟来!”
“谢过几位寨主的美意,只是我尚有要事,不便耽搁。”
周邦昌摇了摇头,甩起马鞭就要马匹继续往前走,却被杜冲拉住了马头,顿时面露不满道:“杜先锋这是要执意拦我前路了?”
杜冲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哪里敢耽搁周兄弟要事,白霞寨都死在周兄弟剑下,我清风寨怎会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杜先锋还不放手?”
“我自可放手,只是要周兄弟且慢前行,听我给你解释几句!就几句话的时间,解释完了再走不迟!”
“好,我就听你解释!”
“我是看周兄弟这马车不行,马是劣马,车是货车,一日也行不了多少里。恰好我家大寨主有一匹宝马!而且还与一般的宝马不同,此马有一丝天马血统,虽不能踏云,却也能纵风而行,逐电而奔!赠与周兄弟,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车厢内的苏摘星一听,立刻掀了帘子钻出来,腻着声音劝道:“周哥哥,你就去吃一盏酒,把这宝马牵了来,给我和聂姐姐骑骑!”
聂小蝶也跟着钻出来问道:“天马是不是孙大圣当弼马温的时候养的马?”
杜冲见车上女眷有兴趣,连忙叫道:“是了是了,就是孙大圣在天上御马监养的那些天马的后代!可珍贵嘞!”
聂小蝶惊喜地叫起来,摇着周邦昌的胳膊撒娇道:“姐夫,我想骑一骑!”
聂小倩亦是笑道:“妾身也有些好奇,就是不牵了去,上去看看这宝马长什么样也好。”
即便她们几个不这么说,周邦昌自己也是来了兴趣,问道:“如此好马,你家寨主可真舍得?”
“给别人自然不舍得,给周兄弟自然是舍得了,我下山之前,大寨主千叮万嘱,叫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周兄弟请上山寨一见,什么条件都任我说了,就是把他的大寨主位子让出来也绝无二话!”
杜冲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周邦昌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去的话,顺势答应下来。
这杜冲也是个性情中人,见周邦昌答应上山,心中高兴,甩手叫道:“所有人都随我护送周兄弟回山!今日不设关卡了!”
于是,清风寨的众人前呼后拥,把周邦昌往山寨里带去。
周邦昌想叫林茂靑他们先行离开,但聂小蝶却已经将萧永森当成了朋友,招呼着他一起去看有天马血统的宝马,萧永森也对这宝马充满兴趣,便要拉着林茂靑一起。
杜冲见状,索性道:“都去都去!都让你们一饱眼福!”
于是,周邦昌也就不说什么了。
杜冲走在前头,亲自给周邦昌牵马,一边介绍着他们清风寨的情况,一边派几个腿脚快的,去通知大寨主打开寨门。
据他所言,大寨主贺斌,一手幽魂枪使得千变万化,犹如幽魂一般防不胜防,虽说只是金丹圆满的境界,那些名门大派出来的年轻元婴在他手下却都撑不过十招。
二寨主胡祥,同样是金丹圆满,擅使清风掌,掌风扑面尽柔,入体则刚,与大寨主的幽魂枪相互配合,刚柔并济,内外夹攻,鲜有敌手。
三寨主费耀,境界上稍稍差了一些,只有金丹小成,但手中一对乌铁震山锤,一锤下去便有千钧之力,即便大寨主和二寨主也不敢正面硬接。
四寨主张涛,境界最低,只有金丹入门,用一把袖里剑,剑术一般,只是出手隐秘,不出则以,一出便瞅准要害。
边说边走,几人已经接近清风寨门口。
寨门大开,二寨主急忙迎了上来,一见到周邦昌,激动地连连作揖,“果真是周兄弟,不想一夜过去就能找到,杜冲回报的消息太快,我还以为是有人假冒呢!”
杜冲不满道:“二寨主,你这是把我杜冲想成什么人了?我是爱传些小道消息,可不是爱传假消息!”
“我打趣一下不行啊!”二寨主拍了拍他脑袋,叫他安静些,继而问道:“我已经备下酒宴,大寨主正在马厩安抚宝马,不知道周兄弟是要先去看马,还是吃席?”
“先看马!”
聂小蝶第一个掀开车帘,应声答道。
她生性活泼,说话娇俏可爱,又不喜欢戴面纱,这一露面,美貌尽显,二寨主不禁看得痴了,被杜冲拍了拍手臂才回过神来。
“失礼失礼,乡野地方,难得有如此俏丽女子。”
二寨主收敛心神,看向周邦昌,周邦昌点了点头,他本就是对这有一丝天马血统的宝马产生了兴趣,所以才上山寨一看的。
“好!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二寨主,一路前行,穿过前后六门三堂一殿,到达后山马场。
马场之中,一匹锻黑骏马正在场中狂奔,那马通体黑亮,唯有四个马蹄白得赛雪,疾步飞纵之时,只见得黑光压着白光一闪而过,恍若一朵乌云飘过一片雪地。
即便不说它体内那一丝天马血脉,光看马相外形,便是名马中的一类,唤作乌云踏雪,昔年西楚霸王项羽的乌骓马就是属于此类马中的佼佼者。
这马跑的欢乐,仰头嘶叫,不若寻常马鸣,倒有几分像是龙啸。
一旁被安置在马厩中众马俱都嘶叫回应,好似马中王者。
大寨主倚在马场围栏边上,两个随从提着一大篮子的马料,伸手一抓,抓起一把翠绿,便将其抛洒出去。
周邦昌看得清楚,那不是豆子也不是草料,而是一把翠绿树叶。
树叶在空中片片洒落,这乌云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来,昂着头一叫,清风卷动绿叶如风卷残云一样落进乌云马的口中。
其中一片绿叶没有被吃到,飘落到它身后的地面,乌云马却看也不看,径直掉头跑开了。
大寨主察觉到周邦昌等人来了,急忙转身迎接,并为他介绍。
“此马名叫影魇,是我在罗刹海市之中偶然所得,其祖上是周穆王八匹天马之一的盗骊,性格爆烈,绝不肯低头,我虽养得此马,却也只是养得,骑不得。”
周邦昌点头道:“我已经看出它的不肯低头了,那一片树叶掉落地上,它竟连转头看一眼也不肯,径直离去。”
“不错,此马的饮食也颇为特殊,别的马低头吃草,它却要去啃食树叶,而且不是什么树叶都吃,它只吃桃树叶,喝水也是,不喝这地上之水,只喝那天上洒落的雨水。”
“哦?倒有几分天马之姿。”
周邦昌诧异一瞬,随即又转念想到,这天马长在天上,天上又无草场,倒是有个占地极阔的蟠桃园,想必是跟着祖先的口味,才会对桃树叶情有独钟。
这样一想,他便对大寨主说的天马血脉更加确信了。
聂小蝶听了满脸失望,“我以为它会很温顺的,这样我不是只能看不能骑?”
大寨主见聂小蝶貌美,虽然也失神了片刻,但很快就移开视线,哈哈笑道:“自古以来,名马之中,除了的卢马性情温顺之外,别的如赤兔,乌骓,绝影,都非温顺之马。”
苏摘星倒是跃跃欲试,“小蝶妹妹先别失望太早,看我去驯服它!”
“且慢!这位……”
“我姓苏。”
“哦,苏姑娘!”大寨主一听姓苏,便猜到她是谁了。连忙抱拳提醒道:“此马速度极快,驯服不成,摔落马下,可不是受点皮肉伤那么简单,姑娘家万一摔伤了脸……”
大寨主心中暗想,像苏摘星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家最在乎自己的漂亮脸蛋了,我这样说,她肯定不会以身犯险,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摘星楼来找麻烦。
不料,苏摘星大大咧咧地叫道:“没事!反正我的清白都毁在这个臭男人身上了,脸蛋毁不毁的不重要。”
此话一出,不仅其他人大惊失色,连周邦昌也吃了一惊,“苏姑娘,你这是要赖上我了?”
“不行吗?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反正你现在有两个妻了,加我一个凑成三妻,岂不是好事?”
嗯?除了聂小倩,还有一个妻?
这话让其他人都把目光盯在了一直带着面纱,沉默不语的曲无容身上,但曲无容立刻解释道:“不是我。”
聂小倩笑道:“苏姑娘又开玩笑了,就是你想嫁,你义父也不会同意你做人家的三妻的。”
周邦昌随即附和道:“苏姑娘,你最好别乱来,你现在勉强还能看,若是毁去容貌,怕是难嫁,到时别说是给我做妻,就是给我做妾也看不上。”
苏摘星冷哼了一声,“瞎说,我随口胡诌罢了,你还以为本姑娘真看上你了?告诉你,本姑娘就是毁了容,想要娶我的人也能从长江头排到长江尾,怕个屁!”
苏摘星感觉自己咽不下这口气,翻身冲入马场。
她本就擅长轻功,天下间速度比她快的,也就是楚留香和她义父等寥寥几人而已,周邦昌也抓不住她的动作,只能跟着她一同跃入马场,在一旁看顾。
大寨主知道她身份重要,不想出什么意外,也紧跟着飞过围栏,落在另一侧,准备在危险时出手救援。
而在暗处,清风寨的哨卫阁楼之上,慈航静斋弟子云梦白,紧紧盯着马场的方向,拿出一支玉萧贴在唇边,手指按住孔洞,做好了随时吹响玉箫的准备。
这匹影魇马其实是她的坐骑。
慈航静斋弟子一人双马,一匹白马叫寒霜,腾云驾雾,风驰电掣,专门在白天活动,一匹黑马叫影魇,踏雪无痕,踏地无声,专在黑夜活动。
事实上,这影魇不仅是天马后裔,还是龙马后裔。
天马,是昊天上帝特批给观音尊者使用的。
又因为观音菩萨乃是海上尊者,东海龙王见到尊者比见到昊天上帝还要尊敬,又献出一批龙马,给普陀山众多仙境内追随菩萨的修行者们使用。
这一来二去,繁衍生息,混了血脉,便是天龙马。
慈航静斋的创始者不经意间开启一座尘封的仙境,获取了内中的《截天剑典》以及在仙境内自由生长的天龙马群,这才有了一剑截天,一马惊世,一人倾城的地尼传奇。
这天龙马不带马具,不用马鞭,要听音律而动,也就是她手中的玉箫,是狂暴还是温顺,皆在她一曲之中。
只要周邦昌坐上马背,她就会吹响玉箫,让影魇马陷入最狂暴的状态。
这是她原本和大寨主商量好的计划,没想到苏摘星作为摘星楼的楼主这么不稳重,强行要第一个上马试着驯服。
这可不好办,要是让影魇表现地过于温顺,怎么骗周邦昌上马呢?可要是让影魇表现狂暴,又怕伤了苏摘星。
云梦白左右为难,不禁埋怨起周邦昌来,一个大男人抓不住一个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