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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是一个极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凌晨两点到四点左右是人最疲惫的时刻,当然后现代城市夜猫子除外。

所以祁连到底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没有守那一班,而是让南宫守的第二班。

而祁连之所以坚持三班倒的安排,并且自己倾力亲为的加入的原因,不仅是这样能科学地平衡此时还有活动能力的三人的作息和体力,然后反过来确保祁连的安全,同时祁连自身也不排除有些想要进一步收买人心的想法。

而守夜的第三班岗其实危险是最小的,已经完整睡了一觉起来后不太容易困倦,而且换班后基本上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要蒙蒙亮了。

前世有段时间因为福利院经费不足,祁连只能临时被院长安排去和两个老道士住山中小道观的日子里,因为破道观里的真武大帝是有金身的,所以祁连就必须要和两位道长轮流守夜,对守夜这事也不陌生。

不过那段经历虽然苦,但是也不算坏,就是在两个出世的道长那里,祁连学会了不少人情世故,也借机阅读了不少他们带进道观里的书籍,其中就有吴起吮疮、李广同食的典故。

既然一些小手段最终能带来好的结果,那么就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地去做就行,人有的时候首先是不要和自己深想,导致自我怀疑。

想到这里,看着地上的篝火有些无聊的祁连,再一次趴在地上全身贯注地聆听了一会四周的动静,结果很除了还在四处嗡嗡叫的蚊子外,什么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山洞因为周围靠近洼地,蚊虫已经肆虐到恐怖的程度,一晚上点废了十多根香蒲加上祁连的皮肤上的敷泥都还没能完全挡住蚊子的觊觎,手上稍微不注意抹泥浅了一点的一小处皮肤就被叮了一个大包。

但是yysy,由于这处山洞是因为充当屋檐的花岗岩巨石,和脚底这一块不大的孤立石灰岩台地之间的空隙,被天然的风化加人为地开凿扩大形成的。

所以从山下爬到这个山洞所在台地的泥巴路只有一条,由山洞想要向下走到最近的竹林,又或者去大蓝鹭领着去的山谷沼泽,最好走的路线都是先沿着向下的泥巴路下去一段,再往两边走,倒不是除了泥巴路就没别的路线,而是山洞台地的四周,其余地方都是被山洪和泥石流卷下来的碎石堆,根本不好走。

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在小规模冲突中,占据山洞的人,防守天然占有优势,无论进攻者是人,还是野兽,尤其防森林里最可怕的狼群,恐怕有奇效。

“看起来历代原主人对这个地方的维护还真是不遗余力呀!可惜了,有机会的话,还是想找一处宽阔点的新家为好。”祁连摸着旁边山洞两侧还很新的凿痕以及上面的水渍感叹道。

想到可能要搬家的祁连,对着篝火,心里开始盘点着现在的家底,和之后的打算。

“一把匕首,一把短剑,一把短戈、一张牛角弓、三支青铜箭簇、一个青铜胄(头盔)、一个羊皮水袋,这就是全部的贵重家当了,是惨了些,不过好在收拾起来也方便。”祁连自嘲道。

“三个手下人,晚饭都喝了黄花蒿的汁和碎茎,不知道有没有治疗作用,疟疾不是开玩笑的,偏偏蚊子好像在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实际上青蒿素应该是不易溶于水,不过看那个易川的情况,似乎没有耐药性的话,捣碎榨汁的低含量好像也暂时够用了,实在不行只能多吃点了,至少求个心安。”

“痢疾用那些草药应该足够了,以前给村里两个月的小牛试过,赤白痢疾、细菌性痢疾都有效。至于今后的打算…”

祁连想到这里一阵头痛,他对春秋的具体历史事件细节了解不多,之前能大致判断出自己穿越的年份和位置,还是因为他对春秋五霸的,尤其是前面的齐桓、晋文、秦穆比较感兴趣,而他这人读书有个优点,对喜欢的东西记性好,所以能从齐桓公伐山戎这件大事上找准参考点。

“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现在我的位置大概在太行山以东、大陆泽以西的河北平原上某个位置,但是现在的年份,齐桓公应该已经完成了救邢援卫的行动了,可是前身路过的邢国都城周边却还是被戎狄占据,那么想来是奈何不了放弃了这一带了,往西就近回到太行山麓恐怕不是好主意,虽然能摆脱低地沼泽的恶劣环境,但是戎狄是游牧居多的,很可能会沿太行山脉南北游荡,不能赌!”

“北上回蓟国或者燕国?”祁连完全没注意自己聚精会神之际,手已经不自觉地捡起一根树枝柴火在地上写写画画。

“不太行!蓟国政变,我的便宜燕国岳父却想也不想地拒绝接纳我,这背后不简单,按理来说,作为联姻对象的女婿在后世都叫半个儿,现在就更应该算很亲的亲戚了,燕国恐怕居心不良,北上死路一条!”

“东边是海!那么我其实只剩下了南边…齐国?这…”

祁连偏着头看着自己画的图样,不由地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暗骂道,“就齐国了!我TM还纠结什么?史记里陈完奔齐被封大夫(田氏代齐始祖)、晋文公重耳奔齐被安排宗女,我好歹大小也是个公子,去混口安乐茶饭吃应该有谱!”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祁连下意识地用木棍在表示太行山图样旁边的自己所在位置,和齐国所在的东南方位之间来回戳弄,有些犹豫。

“主上是想要投奔齐国?”

冷不丁地一声询问,和易川老头那颗突然探过来的脑袋,把祁连吓了一个激灵。

同时,祁连转头瞟了一眼地上的草图,下意识疑惑道,“MD,劳资地上画的鬼画符除了一个山脉的示意图之外,连一个字都没有,这个老夫子怎么看出来我要去齐国的?”

“要死呀!”祁连刚想斥责一声这个半夜不睡觉的老头,但是老头却先一步敏捷地上前把祁连一把往洞中拉,根本不容祁连反抗。

“WC!这个老不死的不会是想…话说古代时候好像是有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吧?MD,这么倒霉?”

祁连感受到老头手上传来的力道完全不像是一个疟疾发作几天了,脚背都出血了的病人,不由地后悔自己小瞧了臭蒿偏方的作用,疗效竟然这么好,才一个晚上不到就治好了这个老不死的。

而老头竟然还恩将仇报,他竟然半夜起来对主人做这样的事情?

BBQ了,这是祁连被拉趴到冰冷的地上时第一个念头。

“嘘!主上!有情况!”

本来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想要喊救命的祁连,却发现南宫和芳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起来了,南宫甚至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祁连的嘴。

祁连再看时,三人各自拿着武器,蹲身藏进了火堆照不到的阴影里。

此情此景,刚刚还在守夜的祁连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

“什么意思?我守夜走个神的功夫就漏人了?不可能吧!”

不过,已经进入战斗待命状态的南宫三人没人回答祁连心中的想法。

反倒是被南宫松开后没事干的祁连,看到这架势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自己这四个人都没有夜盲症的吗?看来以前伙食都不错嘛!

关键时候脑子又胡思乱想的祁连,完全没有紧张感,但是其他三人脸上却是十分的严肃。

“来者何人!”

易川对着夜色一声爆喝,竟然真的吼得小路上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竹筒报警器响声。

不知道是不是竹筒报警器的声响真的帮助易川这个小老头锁定了目标一般,他毫不迟疑地射出一箭,土路上随即传来一声人类的闷哼和人体滚落进碎石堆的哗啦响声。

“彩!好射!”南宫一声叫好后,就想冲出去看看。

“别动!敌情不明,不要冒进!”还趴在地上的祁连扯住南宫鞋子提醒道。

在南宫还不理解祁连意思时,知趣的芳一已经先一步滚到火堆边捡了一个物件就又滚了回来,然后芳一直接把那物件套在祁连头上,正是原本用来烧水的铜盔。

“主上,且再往后躲躲,以防贼人发箭还击。”芳一蹲在祁连头前展臂道。

“嗯!”祁连前辈子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从来不逞强,更别说现在是个九岁的战五渣了,老老实实地趴着往山洞深处捎了捎。

躲在安全区域的祁连凝视着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的黑暗,为今夜的袭击在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戎狄山贼、土著野人,甚至是记忆里出了蓟国国境后频繁遭遇的,篡位的大哥派来的刺客。

不过,直到天彻底擦亮,祁连也没等到他设想的敌人大规模进攻,没等到自己有机会用上在心里构思了八遍的求饶说辞。

“这TM就完了?我都还想着要是本国的刺客来了,我就鼓起三寸不烂之舌,一席话语就说得他们无地自容、拱手来降呢!”祁连在天彻底放亮后,看着南宫捡回来的沾血兽皮,心里即庆幸,又不禁遗憾道。

“主上!刚才来犯的应该还是那些原本住在这里的野人!他们应该是三天前离开的时候察觉了我等三人状态不佳,然后等了这几天后以为我们定然虚弱懈怠了,所以前来偷袭,却不知服了主上的灵药,连易子都已经快恢复过来了。”芳一言辞巧妙地拍马屁道。

但是,祁连的爽点没芳一想象的那么低,摆摆手问道,“你们总说野人野人的,你们当初抢到这地方,到底看到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导致结下血仇啦?”

被问的三人彼此看了一眼,摸不着祁连问这话的用意,最后是老头易川出面回答道,“主上容禀,我等当初本来就是追逐野蜂的路上,才无意间发现此地,到此之时并未发现有野人在此,直到哺时左右(下午三时至五时)下雨时,方才发现似乎有野人归来此处,许是见了我等已然占据山洞,所以向我等射出几只骨箭簇无效后便离开了,当时野人们藏身于山下竹林中,并不知人数,但从动静和山洞内原本陈设来看,不会超过五人。”

“哦?原来是这样。”祁连嘴上应付着,心里却盘算开了,难怪穿越时浑身都湿透了,还感冒了,MD,这三个人当时肯定是当时害怕回去找自己,会丢掉这处辛苦找到的完美避雨场所,就硬拖着等祁连自己死掉。

不过祁连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前身是一个脾气恶劣到什么程度的熊孩子,所以只是暂且记下这笔账。

“咕咕咕!”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四人肚皮叫唤声,尴尬地杀死了对话。

而山洞外也突然传来一阵翅膀的扑扇声和“呱呱”鸣叫。

祁连和其他三人往洞口一看,好家伙!那只大蓝鹭饭点掐的是真准呀!

“你还赖上朕啦?”祁连苦笑不得地走到洞口,上手撸着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走进山洞的大蓝鹭。

突然,南宫猛的上前一步,把祁连护到身后,抽剑在手,其余两人也是快步冲到洞口,做好了战斗准备。

“什么鬼?”

等祁连好奇地拨开遮挡视线的大蓝鹭,只见山洞前的山路入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了一个只穿着遮羞兽皮裤头、浑身敷泥的泥人男孩。

等察觉到祁连他们视线看过来时,小男孩边在地上磕头,边嘴里“叽里呱啦”地喊着。

因为魂穿过来,所以继承原主记忆算是解决了语言问题的祁连,听了半天硬是没听懂那小子在说什么,那口音虽然和自己现在会说的“蓟国话”一样有卷舌、有弹舌之类相似发音之处,但是很可惜,对方说的仍然是“外语”,双方无法正常交流。

于是,祁连有些无语地看向周围三人,问道,“你们知道这小子说的什么话吗?”

“刚开始的时候似乎是邢卫之地的言语腔调,后面的臣就认不出来了。”易川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伏兵后,放松地回答了祁连。

“哦?伯流你还懂邢卫之地的语言?”祁连在脑子里检索一番后,发现自己会的这时代的语言好像就只有蓟国的方言和公族大夫教的“雅言”,所以对易川还是个外语人才这件事颇感兴趣。

“老臣惭愧,只是之前和向导关系尚可,听他说起过邢卫之间的土语特点,臣其实也听不懂这野人说的话,只是猜测。”

“切!白高兴一场。”祁连心里吐槽道,但是转头看见那个野人小孩越来越急的肢体动作,上辈子习惯和动物打交道的祁连,却好像逐渐有点看明白了。

兽医嘛,能感觉出不会说话的畜牲的意思,那能感觉出会说话但是说外语的人的意思,也是很合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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