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工党主席林有福?”“劳工党是由数名工会领袖宣布成立的政党,林有福担任劳工党主席的同时还兼任文职及行政人员工会主席。”
“怎么突然说起林有福?”
“新加坡所有的罢工都和劳工党脱离不了关系,劳工党想要的是通过改善工人待遇获得更多支持,罢工仅仅是一种和资方谈判的手段。
但罢工也会成为制造社会混乱的手段,激化矛盾,引发流血事件,进一步制造仇恨,引导满腔怒火的罢工者拿起武器革命。”
“你是说?”
冼耀文站起身,笑了笑:“革命也是生意,革命口号其实就是广告,犹如虎标万金油的广告词,怎么吸引人怎么来,通常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能不能做到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不能吸引大量的人加入自己的队伍,只要队伍够庞大,革命终将胜利。
刚才那位小姐好像挺有理想,也挺有激情,家世不错,念过几年书,有点见识,只是心思单纯,又不知何为养家的责任,这样的人最是容易被广告蛊惑。
激情容易引发共鸣,估计她也非常擅长蛊惑他人。
人的欲望沟壑难填,同时,人又很难客观评价自己的劳动付出所产生的价值,尤其是间接价值和附加价值。
我们对待酒店的员工,不能单单是给与高报酬,还要有人经常给他们加油鼓劲,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一位革命理想主义者十分适合干这份工作。”
李月如给了冼耀文一个白眼,“沟女就沟女,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冼耀文嘿嘿一笑,“超琼姐,你别误会,我并没有追求那位小姐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就算是有,也只会是顺带。失陪一下,我过去跟凯恩打个招呼。”
看着冼耀文离开的背影,李月如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她感觉到冼耀文投资福利酒店的目的并不是赚点钱那么简单。
“成为雪球的一员,还是当推雪球的人?”
什么都好,她都有兴趣。
冼耀文走向凯恩的时候,正暴怒的对方看到了他,绽放笑容,迎了上来。
“亚当,在这里吃午饭?”
“是的,你呢?”
“正如你看见的,在阻止罪案发生。”凯恩摊了摊手,说道。
“我看见了。”冼耀文轻笑着指了指李月如,“miss.李,酒店的股东,我和她在那里已经坐了……大概二十分钟。”
凯恩看了李月如一眼,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抱歉,我没有看见你们。”
冼耀文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有收获吗?”
“什么?”
“卢岳鲸。”
“他的嘴很硬,还没有更多收获。”
“嗯哼,我想再硬的嘴也会有开口的那天。佘阿贵和蓝娥娘的尸体找到了,存放在硕莪巷的义庄,他们的家人已经到了,如果需要办什么手续,可以下午过去。”
“是的,需要办一下手续,下午我会派人过去。”说着,凯恩指了指周应礼,“亚当,给你介绍,这位是周应礼,我和他的父亲周鹏飞是朋友。”
冼耀文看向周应礼,脑子里搜索周鹏飞这个名字,查无此人,不在他的关注人员名单之内,他伸出右手,淡笑道:“周公子,你好,我是冼耀文。”
“你好。”周应礼握住冼耀文的手,“我是周应礼。”
冼耀文淡淡一笑,收回手,示意若宁,“周公子,这位是?”
“欧阳若宁,我的女朋友。”
冼耀文冲欧阳若宁颔了颔首,猜测对方的职业是护士,因为他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和硫磺皂残留的味道。如果猜测准确,基本可以说明对方出自中富之家。
欧阳若宁回以礼貌的笑容,随即将关注转回周应礼身上。
冼耀文看向周应礼,“周公子,今天还有点琐事,下次再一起喝茶。”
“好的。”
冼耀文冲周应礼微微颔首,看向凯恩,“明天周末,我打算在园里烤肉,已经准备好上等的牛腰肉和巴伐利亚啤酒,约翰,请带上太太一起来。”
“有巴伐利亚啤酒和烤肉,米妮会非常开心接受邀请。”凯恩笑着说道。
凯恩的妻子米妮·克罗嫩堡是德裔欧亚混血,其父是啤酒酿造商,在上海待过几年,推销自己酿造的克罗嫩堡牌啤酒,但不是太成功。
“六点。”
“我们会准时到。”
同凯恩约好,冼耀文又冲周应礼和欧阳若宁颔了颔首,随即回到桌边,继续吃虾面。
义庄。
许芳榕趴在佘阿贵的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
自从生下佘云潇,坐完月子,佘阿贵睡她的频率就逐渐向铁树开看齐,记得上次睡她还是上次,转眼快有两年半。
女人嘛,不常睡感情就会淡,何况许芳榕和佘阿贵自打开始就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佘阿贵死了,她伤心的情绪自然是有一点的,但不至于令她哭,更别提撕心裂肺。
实际上,她根本哭不出来,不得已借助了魔法,用辣椒在眼睛四周抹了一圈,还别说,挺管用,眼泪哗哗的,根本止不住。
不哭不行呀,火辣辣的,钻心疼,眼泪溢出有减轻痛苦的效果,于是,哭得撕心裂肺,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任谁见了都会说她与佘阿贵情深似海,赶紧盯住了,别一个想不开生死相随。
相比她,蓝娥娘的弟弟蓝枫野可以说是非常安静,自打他到义庄就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找义庄的人问了下情况,又给蓝娥娘烧了纸上了香,就到一边默默待着。
他和蓝娥娘相差十岁出头,没多少姐弟之情,反而母子之情倒是有一点,明明是一辈人却更像上下辈,两个人说不上有多亲。
蓝娥娘后来又跟了佘阿贵,对蓝家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引发的后果是“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所以,待蓝枫野到了懂事的年纪,见蓝娥娘的次数一只手用不完。
如今,他已经成家,亲人的关系没变,但远近刷新了一遍,同蓝娥娘的关系自然比较疏远,他来,是因为伦理纲常和血缘,并不是因为感情。
冼耀文两人回到义庄,并没有直接进入停棺间,而是先在外面同留守的戚龙雀碰了面,问了情况,得知了许芳榕和蓝枫野各自的表现,这才进入停棺间。
方一踏入,就被一直焦急等待贵宾入座的许邵玉给瞅见了,他瞅一眼,立马又往许芳榕那边瞅,见她挺在状态,还没悬到位的心转瞬放下,只盼着许芳榕好好表现。
他低头向边上在玩风车的小孩子说了一句,随后朝冼耀文走了过来,“冼先生。”
“许先生,来啦。”冼耀文指了指小孩子,“那位是佘公子?”
“是的,云潇是佘爷的儿子,也是我的外甥。”
冼耀文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佘爷似乎不止一位太太?”
“冼先生,佘爷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几位太太,更不知道她们住在哪里,如果芳榕不是我妹妹,我大概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许邵玉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
“唉。”冼耀文叹了口气,“佘爷的谨慎,如今却成了麻烦,天气炎热,棺材停在这里不是办法,我问过主持,他说后天就是适合入土的日子,但,家属没到齐……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虽与佘爷肝胆相照,但毕竟是外姓人,佘爷的身后事还是应该由家属做主,我去外面候着,等大嫂心情平复一些,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许邵玉心情急切地说道:“我去叫芳榕。”
“不着急,让嫂子一个人待会。”
拦住许邵玉,冼耀文出了停棺间,和李月如站到楼梯拐角。
冼耀文瞄了一眼手表,开始计时,他想精确计算许邵玉的耐心,以决定是否将其踢出蓝贵商行。
佘阿贵挂了,与印尼那边的关系不容徐徐图之,必须尽快连上线,不说他对印尼有大想法,就是眼下的走私贸易,其中就蕴含着大利益。
50万马币的货,运回香港就能卖出27%的差价,且不愁卖,金季商行的纯利差不多能达到16万港币,路子通了,一个月走三四趟货不是问题,即使不算后期进货量的提高,一年的纯利少说也有600万港币。
如果再算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个数字或许能达到千万。
当然,能不能算,能算多少,取决于许邵玉,他是贪婪人之,却不会贪合作伙伴的那一份,假如许邵玉能代替佘阿贵的作用,他并不在意谁在赚差价。
许邵玉方才已有操之过急的表现,他选择无视,没见过大钱的人猛然面对一次可以拥有大钱的机会,把持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能说明对金钱的价值认知没有偏差,是个正经人,可以原谅。
若是给了调整情绪、慢慢思考的时间,许邵玉依然急不可待,那只能说此人定力不足,难堪大用,这样的中间商不要也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冼耀文和李月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粤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