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佩察觉了女孩的目光,她看了过去,向对方举杯示意。完成了无声寒暄,她回答蔡志勇,“不是太多,大概五六万的样子。”
蔡志勇略作思考,说道:“有几个利好消息,通用汽车去年的利润超过8亿美元,过几天就会对外披露财务报告,现在买入正好可以赶上一波涨幅。
att的持股股东数量即将突破一百万,这是美国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我相信att不会错失对外宣传的机会。
固特异今年的轮胎销量很猛,保持当下的势头到年底,一定能交出一份漂亮的销售成绩。
这三只股票都可以考虑买一点,长期持有亏损的可能性不大。”
岑佩佩微微颔首,莞尔一笑道:“股票我不太懂,假如我拿出5万美元,想尽可能多买一些股票,最多可以买到多少?”
“冼太太,今年1月份,股票保证金被提高到75%,这导致私下的配资业务需求量比以往增加不少,现在不难找配资,但最好把杠杆控制在十倍以内,超过十倍风险太大,一次行情波动,保证金可能全部都要亏掉。”
“50万美元已经不少了。”岑佩佩轻捋往下垂落的衣袖,“蔡先生,你怎么看《退伍军人权利法案?”
蔡志勇淡笑道:“这个话题有点大,冼太太想听哪一方面?”
“1947年,接近一半的大学新生是退伍军人,算一下时间,今年就是他们毕业的高峰期,他们将面临就业、购房等问题,我想对商家来说,他们全都是优质的潜在客户,购买力相当强。”
岑佩佩不疾不徐地说道:“因为这批潜在客户的出现,你说哪些类型的企业会受到影响,什么行业将迎来大发展?”
闻言,蔡志勇略有一点迷茫,岑佩佩这话不像是请教,反而像是提点。
今年美国将迎来有史以来数量最多的大学毕业生,他们不仅是金光闪闪的消费大军,也是推动科技进步和经济发展的优质人材,美国的经济将会大变革。
蔡志勇循着脉络深入思考,一个个关键词跳了出来:汽车、生孩子、大房子、冰箱、洗衣机、电视机……
“郊区城市化?”
最近通过一些线头可以捕捉到一点灵感,纽约州,或许是整个美国都在推动中等收入群体向郊区转移,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消化产能,促进消费?
见蔡志勇陷入沉思,岑佩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摇晃着酒杯往边上挪了几步。
初来美国时,老爷让她去搞明白什么叫论文,等她搞明白,又给了她一个论文标题“论退伍军人权利法案和郊区城市化对美国经济的影响”。
老爷说,只要她能写出一篇可以在他那里蒙混过关的论文,她的小金库将会迎来一次大丰收。
论文还没有下笔,但她通过收集信息、查阅资料以及思考,有了不少收获,她搞懂了老爷以前说的、她一知半解的部分内容,对经济的认知加深,也决定将原本要带回香港的私房钱留在美国,投入她看好的产业。
未来的世界经济中心在美国,美国的经济中心在纽约,钱留在纽约可以变出更多的钱。
芝加哥是好地方,有期货交易所,农业部是好机构,让她赶上了“解除对和未加工农产品的价格上限控制”的行情,几天时间,她的私房钱翻了好几个跟头。
就是……
岑佩佩略有一点骄傲的不满情绪,期货的机会并非她自主发现,而是冼耀文引导的结果,几乎可以说是饭送到嘴边,她张张嘴就能吃到,这样显得她很无能。
心里甜丝丝的,强烈的思念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很快就能见面,老爷,我要抱着你在房里待三天三夜,以解相思之苦。”
思念间,方才对她行注目礼的女孩来到她身前。
她瞬间醒过来,以微笑相迎。
人来她认识,偶尔在报纸上可以看到照片,站在宋子文边上,应该是宋子文的二女儿。
“小姐,你好,我是宋曼颐。”
宋曼颐身着白色素雅旗袍,端庄优雅又不失落落大方,突出高挑的身材。嗓音宛如深山幽谷中的清泉,清澈透明,透出一种宁静与高雅。
岑佩佩对其心生好感,也略有一点无奈,传承的沉淀不是她想追就能轻易追上的,她埋头提升自己,却离世家女还有一大段距离。
念头一闪而过,她微笑回应道:“宋小姐,我是冼岑佩佩,很高兴见到你。”
“岑女士已经结婚?”宋曼颐略有一丝诧异。
“成为冼家人快有一年。”岑佩佩轻笑道:“宋小姐遇见意中人了吗?”
“我的意中人还未出现,大概在天涯海角等待我完成学业。”宋曼颐冁然一笑,优雅又不失风趣地说道。
“意中人在恰当的时间出现是最好的,我的出现太早,又太霸道,他自己留在香港享清福,却把我发配到美国来谋一份工作赚钱养家糊口。”
宋曼颐礼貌一笑,“岑女士在哪里高就?”
“西尔斯芝加哥总部。”
“开商店的西尔斯公司?”
岑佩佩颔了颔首,“是的。”
宋曼颐没有继续打探岑佩佩的工作细节,转而说道:“岑女士来纽约出差?”
“可以这么说。”岑佩佩故作气鼓鼓地说道:“我的那位一点不矜恤我,我既要上班,又要操持家里在纽约的生意,我都快成麻雀,在芝加哥和纽约之间来回飞。”
她来参加趴体不是闲得无聊没事做,而是奔着宋孔这些“老钱人”来的,按冼耀文的话说,内地携款逃到美国的老钱人手里握着大把在睡大觉的钞票,套套近乎,问他们借来使使。
冼耀文其实藏了一些话没对她说,他的真实想法是,能借最好,大家有钱一起赚,和气生财;不借,就是看不起他这位无产阶级战士,那啥话都不用说了,他分分钟黑化,授予自己代表四万万同胞的权利,向叛逃的买办资本家宣战。
他在金融大染缸里泡了几十年,坑蒙拐骗打砸抢,哪一样没见识过,但凡踅摸到一个顺眼的黑锅侠,他会考虑发动一场以庞氏为斗争纲领的财富再分配革命,将革命的火种播撒到美利坚大地。
宋曼颐露出好奇的表情,“岑女士在纽约经营什么生意?”
“宋小姐见过呼啦圈吗?”
“不仅见过,我还买了一个,每天早上都会跟着电视跳操。”
岑佩佩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呼啦圈就是我家的生意。”
呼啦圈是现象级玩具,短时间在整个美国走红,童趣争分夺秒吃下各地的市场,在专利申请文件公开前,一共签下了毛7300万个订单,这个数字在专利申请文件公开的那一刻基本定格。
潜在竞争对手已经知道童趣的专利是垃圾,实力强劲的对手算了算账,觉得现在冲进去没什么搞头,只能暗骂自己被唬住,错失良机;实力弱一点的,几千美元也叫利润,埋头往里冲,反正前期成本不高,能卖一个算一个。
呼啦圈赚快钱的时代已经宣告结束,这个结束不仅是在美国,其他国家也是一样,美国的成功经验无法复制到其他国家,一入场就会面临大乱斗,根本没有独舞的机会。
快钱是没了,但童趣并没有放弃呼啦圈,米尔顿·库什纳已经派人去了加拿大、墨西哥,就近先开发这两个市场,能收获大订单最好,没有也无所谓,童趣要为下一个现象级玩具做准备,下一次热卖不会只在美国。
呼啦圈是童趣的第一个产品,它将伴随童趣往前发展,永远不会在童趣的销售目录上消失,不管能卖多少,它永远会在。
而且,童趣可以学习一种在中国大行其道的高级促销方式“捆绑销售”,比如夏天空调好卖,经销商想多拿点货,只能是三台空调搭一部扔地上没人捡的匠心之作手机,拿回去卖不掉可以垫桌脚。
童趣的吃相不会那么难看,呼啦圈的市场会一直存在,只是与暴利没有第二次缘分。
为了打响童趣的名号,也为了积累经验,米尔顿·库什纳正在策划呼啦圈锦标赛,每年举办一次比赛,但凡呼啦圈后期所带来的利润可以覆盖举办比赛和发放奖金的费用,比赛就不会停,而且,尽可能保证职业选手能靠奖金活得很好。
太多的玩具有竞技性,为了促进销量,举办比赛是一条捷径,冼耀文有野心开创玩具界的奥林匹克,并对接博彩生意,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手里转动的魔方,却关乎暗地里数亿美元的盘口。
在将来,童趣还会与时俱进,顺势进入电竞领域。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宋曼颐吃惊道:“呼啦圈是岑女士你在卖?”
“不是我在卖,我只是负责管理,能卖得这么好,都是大家的功劳。”岑佩佩故作谦虚说了一句,随即看向蔡志勇,见他的状态像是已经停止思考,她又对宋曼颐说道:“抱歉,失陪一下,我和蔡先生刚才的谈话还没结束,我要过去继续。”
“请自便。”
岑佩佩冲宋曼颐轻轻点头,随即返回蔡志勇身边,继续谈论股票相关话题。
聊了一刻钟,她又在杨蕾孟的陪同下,认识趴体上的其他人。
等趴体结束,纽约的华人社交圈里多了一个冼岑佩佩,她成功将自己推销了出去。
……
另一边。
王霞敏和全淡如小酌后,再次出门前往调景岭。
借着鸡瘟、火山和豆腐几人的关系,王霞敏这段时间经常到调景岭,认识了一些想去或即将出发去台湾的人,其中就包括李愫秋的前夫高雄。
高雄已经买好船票,近日就会带着女儿高岚回台湾,不过他接受了王霞敏释放的善意,不会返回故乡,而是将落脚点改成台北。
冼耀文即将展开的台湾之行,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欧思礼路999号。
冼耀文送走了杨佩云,两人之间止步于搂抱,并未继续深入。
他从来没有上杨佩云的想法,口以及一点暧昧的举止,只是为了让对方产生“他想上”的错觉,这种错觉用不好就是渣男,用好了可以拉近双方的距离。
显然,他用得还不错。
只不过杨佩云不愧是在欢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那叫一个精。
他摇摇头,进了厨房给自己榨了一杯柚子汁,一边小品,一边坐在客厅等待。
方才陈海明打来电话,说他马上就会过来拜访。
这么一来,陈海明上午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找许芳榕兄妹聊了聊,或许关于股份已经达成了意向。
如果是,冼耀文乐见其成。
喝了半杯柚子汁,一瞅时间差不多了,冼耀文拿出煮茶炉,往炉里添了一点荔枝木炭,点着火,接了一壶山泉水坐在火上。
当水面冒细泡,黄珍珠领着陈海明进入客厅,同行的有上次已经见过的“心腹”,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穿着新加坡烂大街的衣服,脸上遗留着梨带雨的痕迹,另一个穿着凸显线条的旗袍,脸上挂着媚意,双眼拉丝。
两个女人长得都很好看,陈海明带来这里,冼耀文用卷曲的毛都能想到这是两件礼物。
“陈先生,请过来坐。”
冼耀文邀陈海明坐下,拿起刚刚烧开的水,泡好茶倒了两盏,接着四指并拢,拇指稍稍向内弯曲,手掌略向内凹,侧斜于茶盏旁,微微欠身,轻轻点头,说道:“请茶。”
陈海明闻言,身子前倾,右手持盏,左手托住盏底,双手奉出,“请。”
两人各呷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
冼耀文打开雪茄盒,取出两支雪茄,炮制好派给陈海明一支。
点上,轻吸一口,冼耀文淡声说道:“昨天下午我在豆腐街吃东西,目睹了一场火拼,也不清楚是谁打谁,只是当热闹在看。
今天早上在义庄又看见不少尸体,听说是昨天火拼时挂的,也听说了是谁在打谁。陈先生,我挺佩服你能把握住如此良机。”
“冼先生,一零八和三七廿一积怨已久,一场大火拼在所难免。”陈海明不卑不亢道:“不是昨天,也会是明天。”
冼耀文轻轻颔首,“陈先生从哪里过来?”
“死人街,义庄。”
“谈妥了?”
“只等冼先生点头。”
“我说过,我没什么意见,既然佘家人同意,改日一起去一趟律师馆,完成股份过户的手续。”
陈海明舒了一口气,轻轻点头,随即伸手示意两个女人,“这是我给冼先生准备的礼物,冼先生如果哪天厌烦了,可以交还给我处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