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光时亨的助攻,崇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他对李建泰轻声细语道:“光爱卿说的有理,张爱卿的布置更是没错,李爱卿就快些发兵吧!”
倪元璐落败!
李建泰听到崇祯皇帝的安排,心里凉了半截。
发兵?
城里面满打满算也就两万可用之兵,其中多是火铳兵和炮兵,还有一些辅兵和弓箭手。
派他们出去野战?
张缙彦也催促道:“李提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领旨谢恩?”
李建泰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称是。
很快,一支两万人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暂时别想了,那玩意儿太重,连护城河都过不去。
两万京营兵,守护京城最后的力量,全部出城。
此刻。
京城防务空虚,只剩下几百东厂缇骑护卫在崇祯皇帝的文武百官的身边。
。。。。。。
远处的一个山包上。
李自成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李自成手里的望远镜是单筒,外面用铁皮包着,已经磨得发亮,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
“哈哈,崇祯小儿上当了!”
李自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从三月十九日到今天,整整二十天,他都没笑过。
本来可以当皇帝的,硬生生做了个米脂王,换谁也不会开心。
“传令各营,按照既定计划行动,记住,一定给老子稳住了,谁要是出了岔子,老子要他的命!”
李自成满是杀气的说道。
命令很快下达。
有条不紊。
毕竟是打了一辈子的运动战,李自成军队的执行力还是相当可以的。
虽然明末是一個比烂的时代,但李自成的军队绝对不是最烂的那个。
甚至在一片石的战斗中,如果不是多尔衮出来捡桃子,历史还不知道会往哪里走。
李过的一千兵马一口气跑了二里地。
赵靖忠的一万兵马紧追不舍。
追出这么远,赵靖忠的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阵型。
尽管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喊着,可还是控制不住四散追击的队伍。
甚至原本队形还算整齐的京营兵,也被那些乌合之众给冲乱了,许多人连手里的兵器都扔了。
一杆火铳轻则四五斤,重则七八斤,扛着本就跑不快。
更别说那些炮兵,即便有牲畜牵引,可也得人跟着。
此刻,全乱了套了!
滴——滴——滴——
远处,几声犹如天鹅的哨音响起。
李过听了,大喜道:“成了!崇祯小儿上当了,兄弟们,该咱们表演了!”
李过勒转马头,下达了停止逃跑的指令。
跟赵靖忠的散兵游勇不同,李过的这支老营兵跟着李过七八年了,其间虽有人离开,有人进来,可李过熟悉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这些老营精锐头戴白色毡帽,身披蓝色胖袄,前锋身上还披着罩甲(齐肩棉甲)。
李过的这支队伍里也有火铳手。
得到可以攻击的命令,这些老营兵立刻摆开阵型。
赵靖忠看到前面的闯军不跑了,也开始收拢追兵,只是效果不大。
许多士兵压根不听命令,闷头往前冲!
他们要砍人头,然后拿回去换饼干吃。
突然,对面的闯军阵营中一阵爆响。
三四个明军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上冒出汩汩的血水。
后面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两边阵营相距七八十步。
赵靖忠瞳孔一缩。
别人没看清楚,他却看得清楚,那是闯军的火铳!
之前在攻城战中,闯军除了使用两门红衣大炮外,再没用过什么火器。
这让赵靖忠等人以为,闯军没有火器。
他们哪里知道,攻城战中,进攻方根本没法用火器。
现在的火铳射击距离短,威力小,还不如弓箭抛射,攻城战里唯一能用的火器也就是红衣大炮。
现在看来,闯军的火器一点儿也不比明军的差。
赵靖忠连忙让手下各级军官收拢追兵,防止有人逃跑引起溃退。
可还没等他说两句,对面的闯军又是一轮齐射。
这次的火铳爆响声比刚才还要密集。
一个明军被打中了胸口,胸口瞬间被打烂,白骨森森,因为没有穿甲胄,弹丸直接钻进了身体里。
可是这个明军一时没有死透,他大声的惨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汩汩流出,还冒着热气。
靠的近的明军哪还敢往前冲,都给吓傻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菜鸟。
在几天前,他们是贩夫走卒、是街面闲散人员、是流氓、是乞丐,唯独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先前的豪情壮志,封妻荫子,拿人头换饼干的想法统统没有,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远离战场,跑的越远越好!
李过身边的老营兵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刚才诈败逃跑喘的还是被明军给气的,他们看向明军的眼神中都透着恨意。
这些老营兵,有很多是边军,从辽东等地逃亡回来的。
他们加入闯军以后,大大提升了李自成军队的战斗力。
李过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火铳手准备!弓箭手准备!”
滴——
变令哨音响起,所有老营兵屏住呼吸,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放!”
老营兵一百多杆火铳发出轰鸣,火铳管里的火药化为火焰和白烟,一百多枚弹丸呼啸着冲向明军的阵营。
龙眼大小的弹丸轻松破开明军的皮肉和棉甲,如死神的镰刀挥舞。
明军的阵营前排就好像风吹麦浪,瞬间倒下几十个士兵。
惨叫声、哭喊声、军官的喝骂声响作一团。
即便是穿着甲胄的京营老兵,在对方犀利火铳下,也跟纸糊的一样。
赵靖忠大张着嘴巴。
眼前的一切让他如堕冰窖。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拼命逃跑的闯军,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
他从未见过一支溃败之军,还能有如此犀利的反击。
此刻不容他多想。
撤退就是失败,失败意味着死亡。
他死了不可怕,可他不想连累家人。
临阵退缩,是会祸及三族的!
京营的队伍里,一个名叫沈炼的京营老兵惶恐不堪。
他本是锦衣卫小旗。
因为城中守军不够,便征召了一批锦衣卫充当教官。
锦衣卫本就属于军队序列,调他们过去也不算越权,崇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沈炼自认身手不错,等闲七八个军汉也近不了身。
但是就在刚才,他的兄弟林云凯被一颗廉价的铅子撕碎了身体,铅子击中了林云凯的小腹,破了一个大洞。
花花绿绿的肠子争先恐后的从破洞里涌出来。
林云凯身体素质强悍,竟然没死。
沈炼抓着温热湿滑的肠子往他肚子里塞,然后撕下一块布,将他的小腹紧紧缠绕。
还没等沈炼包扎完。
闯军的阵营再次传来“滴滴——”的天鹅哨音。
沈炼连忙将林云凯扑倒在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的火铳声自远处传来,明军阵营再次倒下五六十人,鲜血跟不要钱似的洒在空中和大地上。
沈炼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往敌军望去,只见对面升腾起浓重的白烟,仿佛死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