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军使的是鲁密铳。

鲁密铳是火绳枪的一种，原型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进贡的火绳枪，经过赵士祯的改进，制成鲁密铳。

鲁密铳长约六尺，重七斤，射程在150步左右。

在所有的鸟铳里，鲁密铳的射程最远，准确度也是最高的。

李自成的军队在攻陷开封以后，得到了兵工厂，还有大量的火铳工匠。

李自成深知明军火器犀利，于是命工匠给他打造了一批质量合格的火铳。

现在，这些鲁密铳大发神威。

两侧的鲁密铳方阵二十人一组，快速轮换射击。

鲁密铳的铅弹重约三钱，用火药四钱，可以说消耗少，但威力高。

每次射击都会有人倒地。

在老营兵的持续射击下，明军的阵型已然乱作一团，任凭赵靖忠嗓子喊哑了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刚才的一番追击，双方跑动在一公里以上。

这可不是慢跑，为了饼干和奖励，明军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一群没有受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哪里跑得过身经百战的老营兵，早就没了力气。

几轮射击过后。

李过军中响起天鹅哨，火铳手全部退到后排。

原本在火铳队列后面的刀盾兵和长枪兵展开队列，开始向明军发起了攻击。

咚——咚——咚——

老营兵军中大鼓缓缓敲响，仿佛死神的脚步。

八百多个老营兵穿过浓重的白烟，出现在明军的视线当中。

白色的毡帽，蓝色的战袄在地平线上格外的刺眼。

赵靖忠大声喝令，让京营的士兵准备应战。

可是京营的这些士兵从未想过跟闯军肉搏，他们七手八脚的举起火铳，手指颤抖、哆嗦摸出通条，将火药和铅子捅入火铳里。

啪——啪——啪——

不等军令官发号施令，就有人开火。

只可惜闯军的阵营还在100步开外，这些火铳兵连闯军的鸟毛都没有打到。

赵靖忠肺都快气炸了！

“谁他妈开的铳？”

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火铳声响。

现在所有明军都开始慌了，根本没有人听号令，他们只想赶快把该死的铅子打出去，限制一下闯军前进的速度。

闯军的进军鼓点越来越密。

前锋的刀盾兵和长枪兵已经开始小跑，但是他们的阵型并未慌乱，一如刚才逃跑的时候那样有条不紊。

啪——啪——啪——

明军阵营里不时响起零乱的火铳声。

你还别说，真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打翻了三五个闯军。

但几個闯军的倒下就像是往大海里丢了颗小石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沈炼从背上取下硬弓，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弓弦拉满。

嗖——

箭矢划破长空，一箭射中了一个闯军的心口。

虽然那个闯军穿着一层棉甲，箭头还是钻了进去，那名闯军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紧接着，后面的队友就从他的身上踏过，没有一秒的停留。

闯军前进的速度很快，双方距离立马拉近到二十步。

明军已经没有射箭的机会。

沈炼扔掉硬弓，握刀在手，真正的死亡降临了！

滴——

天鹅哨声响起，八百老营兵大声喝道：“杀！”

明军同样响起了一声呼喊，只是在闯军的威压下，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点儿气势也没有。

明军的指挥混乱，许多火铳兵顶在了前面。

后面的刀盾兵和长枪兵想要过去，只能从侧面绕过去。

明军大多穿着暗红色的鸳鸯战袄，罕有盔甲。

大顺军则普遍穿着蓝色的胖袄，头戴白色毡帽。

一红、一蓝，两股洪流撞在了一起。

沈炼死死的握住刀把，另一只手握着盾牌，他盯着对面同样手握长刀和盾牌的敌人，两个人大喝一声，刀兵相接！

轰——

沈炼的长刀刺出，对方不闪不避，同样一刀刺过来。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任你有千般本事，对敌那一刻，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前进或许不会死，但是后退，一定会死。

沈炼眼光毒，速度快，精钢打造的长刀顺利刺穿对方的棉甲，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而对面那名大顺军的长刀磕在了沈炼的盾牌上，向一旁滑落。

那名大顺军丢掉了长刀，胸口的剧痛让他肌肉痉挛，面部扭曲，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沈炼的长刀刀身，鲜血跟自来水似的从他口中涌出。

这一刀估计捅穿了他的肺叶。

沈炼猛的一抽，锋利的钢刀只有略微的阻涩。

那名大顺军轰然倒地。

沈炼的队友就没有这么好命，一个刀盾手被大顺军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雪白雪白的瓜瓤冒着热气。

更多的刀盾兵被大顺军随后赶来的长枪兵捅死。

战斗开始的一瞬间往往是最猛烈的，也是最残酷的。

因为这是两支军队最精锐的交锋。

经过第一轮的冲锋，战场的厮杀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沈炼的功夫也有了用武之地。

他低着身子，像一只敏捷的猎豹，瞅准了时机，上去就是一刀，专捅人的咽喉。

如果能捅到人最好，如果捅不到，就立马跳开，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不过更多的战斗是没有技巧的，就是一个字，莽！

京营的士兵兵器更犀利，因为是天神大人的送来的神铁打造，锋利无比，有的老营兵穿着锁子甲也挡不住，被一刀攮死。

但是在战斗经验上，老营兵要胜京营兵好几个档次。

几个跟沈炼并肩作战的京营兵猛杀猛砍，杀了两三个大顺军以后，没了力气，被大顺军抽冷子捅死。

大顺军显然更懂得如何节省体力，知道怎么杀人最省力。

沈炼连杀三个大顺军后，便引起了几个大顺军的注意。

他刚砍死一个大顺军，一支三米多长的长枪枪尖从侧面捅了过来，沈炼急忙躲开，随后便是恐怖的破风声。

沈炼眼角余光扫去，一根粗大的铁棍猛的砸了过来。

沈炼连忙举盾。

嘭——的一声闷响，沈炼被砸的身形踉跄，半个身子都被震得发麻。

一根长枪再次破空袭来，目标直指沈炼的咽喉。

沈炼立足未稳，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这一刻，沈炼知道，自己死定了，他根本躲不开。

沈炼闭上了眼睛。

累了。

就这样死掉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此时，一柄长刀猛地砍向枪杆，将枪杆一刀斩断。

“妈的，枪来了都不知道躲，赶着去死啊！”

沈炼睁开眼，却见捂着肚子的林云凯正骂骂咧咧的坐在地上，小腹处的绷带还在往外渗着血。

“你没死？”

沈炼大喜过望。

“你他娘的才死了，赶紧的，咱们跑路，肯定是打不过了！”

林云凯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骂道。

沈炼抬头一看。

面对大顺军的密集攻击，明军节节败退，已经接近溃退的边缘。

京营的这群老爷兵，好不容易打了两场硬仗，磨练出了一点儿血性，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赶出城跟身经百战的大顺军肉搏。

确实。

京营兵没给崇祯皇帝丢人，可打着打着就不对了，对面的大顺军怎么好像越打越多？

原本只有一千多人的大顺军，现在看着起码有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