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在枉死城中闭门不出,借青莲宝座之助,积蓄法力提升修为。
刘猛四将则借清剿地府鬼物之际积蓄自家实力,短短两个月时间便将枉死城兵马扩充至两万。
其中周壮所领步军增员最多,鬼兵数量增至八千有余,且又细分了刀盾兵、长矛兵、攻城兵、战车兵等多个兵种。
原本的五百名赤甲兵则散入军中担任将领、督军等要职,指挥征战,把控军纪,使诸多新兵不敢生乱。
而周壮为人勇猛耿直,每逢征战便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如猛虎下山,屡屡斩杀贼军中鬼王大将,逐渐获得士兵拥戴,被军中将士称为“虎胆将军”。
刘猛所率骑兵也扩增至六千余人,军中将士皆乘骑高头大马,手持长枪、大刀等兵器,往来如风,攻阀之力为诸军第一。
骑兵主将刘猛亦是所有正位军的主帅,居中调度大军行止,且树立军规,行赏罚之事,上至诸将,下至士卒无有不服者,被共尊为“龙威元帅。”
赵强所率军队也增至三千人,除了原本的五百火铳兵外,又有两千五百名弓兵,生前都是神射手,每员士兵身后都背着一副漆黑大弓,箭囊里的羽箭都是香火所化。
张牧之养军所耗香火是朝王灵官借的,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毫不心疼,对军备都是敞开了供应,所以这些弓兵箭囊里的羽箭几乎是无穷无尽。
每逢战事,赵强所率本部兵马多充当前锋,火铳、箭矢先来上一阵齐射,雨点般的攻击打落下来,那些什么乱贼鬼军立马就是一场混乱。
而后正位军中的骑兵、步兵一起杀出,便有摧枯拉朽之势,不知有多少鬼王就这样一個照面便被打乱了军队,从而兵败被擒。
只因赵强所率火铳兵和弓兵杀敌时丹丸、羽箭密如飞蝗雨点,故而其所率军队便被冠以“飞蝗军”的名号。
其实这名号不怎么好听,实是那些得了风声的贼军散布的嘲讽之言,但赵强是个混不吝,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且赵强打仗不拘成法,不仅争做先锋,而且善于埋伏和偷袭,故而几个月征战下来,这“飞蝗军”的名声隐有盖过其他各军的趋势。
孙悍所领斥候军亦增员至三千余人,这些鬼兵生前都是机灵通透的人物,个个精明干练,上马能挽弓杀敌,下马等隐入市井百业之中探听各路消息。
不过斥候军参与讨贼的战事并不多,而是将麾下士兵打散各处,一者负责打探阎王爷治下各鬼城、军队的动向,另一个就是散入自家军中,摸查是否有别处混入的‘奸细’。
毕竟正位军扩充的太快,兵员来历也是五花八门,有枉死城征召的厉鬼,有阎王爷考弊司里抓来的阴差,有攻打各路草头王的俘虏。
到了后来随着声势越来越大,甚至有一些鬼兵、鬼王主动来投。
孙悍为人中直木讷,不太善于言辞,其实心中实有丘壑,负责这类似于‘锦衣卫’的差事最好不过。
正是有了孙悍率领斥候军不辞辛劳的打探消息,才让张牧之窝在枉死城里就能了解地府各殿君王的动向,还有效避免了正位军因快速增员带来的种种隐患。
张牧之身为城主,体恤孙将军辛苦,亲自为斥候军正名,许孙悍专行独断之权,并赐下“云隐”二字作为名号。
自此斥候军更名“云隐军”,麾下斥候皆称“云隐卫。”
于此同时,枉死城中又有大量冤魂看了锦瑟公主的招贤榜后到衙门里自荐。
毕竟一旦被选中便等于是脱了轮回,归入阴司体系之中。
从古至今,无论是盛世乱世,还是阴间阳间,百姓想要当官从政的愿望从来都是殷切无比。
锦瑟公主带着麾下大小判官一一甄别之后,果然发现了许多有才之士,一部分收入麾下作为官吏,另一部分则充入军中担当幕僚、参赞等职位。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张牧之勤修不辍,终于把心窍中南方雷帝的法相修炼得如同东方雷帝法相一般凝实,火属神雷威力大增。
正位军也已扩充至四万左右,大都督刘猛从千里外带着亲军回枉死城拜见张牧之。
距离果报司衙门三里外的小院里,刘猛跪地大礼参拜:“末将见过主公!”
张牧之坐在莲花台上,双手虚托:“快快请起,如今刘都督位高权重,可不必对贫道行此大礼。”
刘猛郑重道:“末将本是一孤魂野鬼,能有今日全赖主公信任,即便有些微末功劳,又怎敢凭之对主公不敬?”
张牧之心中欣喜,任由刘猛参拜完起身之后才笑问:“刘都督此来可是有事儿?”
刘猛禀告道:“确实有事禀告主公,如今我军已初具规模,秦广王、泰山王、转轮王都派遣使者前来,说是要调兵回去了。”
张牧之点头:“三位君王出兵,名为同枉死城配合清剿乱军,实则是替我等牵制那第五殿阎王麾下兵马。”
“而今阎王被圈禁在王府中,其麾下兵将不敢轻举妄动,我正位军又成了气候,三位君王调兵回去也是应当。”
刘猛答道:“那末将到时候组织人手在沿路摆下香火盛宴,欢送三位君王的兵将。”
张牧之想了下,又嘱咐:“稍后我写三封书信谢过三位君王相助之恩,你可派遣使者送至对方军中……算了,还是让锦瑟公主派遣官员出使三处王城吧,这样显得正式些!”
刘猛点头答应,随后又小声道:“主公,最近大军增员太快,我军对装备都力求精良,再加上军饷也高,这香火……”
张牧之轻笑出声:“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且把那香炉拿来!”
于是刘猛抱拳之后退出小院,过了一会儿双手捧着那三足双耳的紫铜香炉进来。
张牧之接过香炉一看,内中“清水”只剩下薄薄一层,于是道:“你且稍待!”说着便下了莲台,托着香炉走进房间里,过了有一炷香时间,又满脸笑意地出来把香炉递给刘猛。
刘猛双手捧着香炉,只觉入手沉重了十倍不止,且炉中“清水”隐隐呈现赤金之色,显然这批香火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胜上次。
张牧之豪气开口:“且拿去使用,无需节省,不然令大军战斗之力下降便是得不偿失了。”
刘猛连忙答应,又道:“主公稍待,末将把这香火先让手下兵将收好,再来聆听训示!”
张牧之点头,刘猛躬身之后捧着香火离去:“主公来自天师府,身份虽然尊贵,但在阳间并未见过张天师的庙宇,这海量的香火是哪里来的?”
“军队扩充太快,香火耗费有灵官大哥资助,暂且不必忧虑,但军纪这块始终是个隐患。”张牧之坐在莲台上寻思。
“幸亏我在末法之世时常常观看邸报,对赤帝如何同江王争斗的手段有一些了解,此次不妨借鉴一二。”
过了片刻,刘猛又回来,张牧之开口道:“自来神明重视阳间香火供奉,我虽为枉死城之主,却追求天仙之道,如今没有神位在身,这香火收成便无从谈起。”
刘猛点头,料定主公必有下文,于是也不出声,只等张牧之吩咐。
小道士见刘猛听得认真,于是语气严肃地说:“我枉死城要供养大军,所费香火甚多,不过这些无需你们来操心,你统军在外万不可为了搜刮香火,做下压榨阴间鬼民之事!”
刘猛连忙拱手:“主公放心,末将自当约束兵将,不做丝毫违心之事。”
张牧之点头:“你们四个当年颠沛流离,尚且不肯戕害生民,我自然是极放心的。”
“不过如今我军扩充太快,兵员太多,有时候难免会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张牧之说着便将手伸入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张递给刘猛:“你且将这几条规矩在军中宣读,务必令我正位军中上至将官,下至士卒都能牢记才是!”
刘猛恭谨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三大铁律,八项规矩……”随后逐一读下来,才发现都是一些小事,且不似军规那般严苛。
如缴获归公,如损坏东西要赔偿,甚至是说话和气,不随便打骂阴阳两界百姓,不虐待俘虏等等。
刘猛心有疑惑:“不瞒主公,末将治军,律法要比这个森严的多……”
张牧之面上似乎十分得意,见刘猛如此表情,便解释道:“我立下的这些规矩,不仅是对内约束士兵行止,还要对外宣扬!”
刘猛心中突然又灵光一闪:“可是要经营名声?”
张牧之笑着嘉许:“刘都督果然一点就透,我这些时日观看了你送来的战报,发现我们这剿匪之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下一步若想继续壮大自家实力,唯有占下更辽阔的地域。”
刘猛点头:“主公明见万里,眼下枉死城附近几千里地大小鬼王都被我军剿灭,若想更进一步,只能侵占其他鬼国的疆土了。”
阴间疆域划分十分简单,地府十殿君王便是十方鬼国的国主,君王所居鬼城便是都城,如秦广城,泰山城,转轮城皆是如此。
每一个鬼国除了都城之外,治下还有大小鬼城,郡县,城镇乃至鬼民聚集的村墎,大体情形同阳间一般无二。
而枉死城便是独立于十方鬼国之外的一座孤城,当初由地藏王菩萨所建,城池附近几千里疆域都属于自由地,没有其他君王掌管,所以才成了诸多草莽鬼王的乐土。
其他鬼国自然也有贼寇鬼王作乱,但是大多窝在深山密林里不敢冒头,反正成不了气候,这些十殿君王都懒得理会。
枉死城若想继续扩大势力范围,唯有侵占他国领土,如今第五殿阎罗王被囚禁,又和张牧之是对头,正是下一个目标。
张牧之对刘猛面授机宜:“我军想要继续壮大,这名声便至关重要了,刘都督虽然军法严明,但这军中法律条条框框太多,那阴间各地鬼民怎么记得住?”
“我立下的这些规矩,每一条都是简单易懂,而且和阴间鬼民的利益息息相关,你日后带大军征战,每到一地便将这几条规矩大肆宣扬。”
“如此这阴间所有鬼民都知晓我军是仁义之师,与百姓秋毫无犯,这可不就得了民心?”
“如今阎王爷被圈禁,我们得了民心,那便是大义在我,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对了,可选些精通音律的阴魂,把这几条规矩编成歌谣,让将士们闲来无事时传唱解闷!”
刘猛听到此处,顿感心悦诚服,忍不住大礼参拜:“主公虽不亲自掌军,一举一动却深谙人心之道,末将心中好生倾佩!”
张牧之心中得意,面上却平静得很:“刘都督当知晓,大道囊括天地,这神通法力是道,这人心得失也是道啊!”
刘猛只觉此言十分有理:“主公所言甚是!”
张牧之又问刘猛:“刘都督对日后我军行程可有谋划?”
刘猛起身回答:“回主公的话,末将觉得我正位军剿匪之路走到现在算是到头了,若要往那李阎王所治的鬼国去,不防打着替民伸冤做主的旗号。”
张牧之在莲台上抚掌赞叹:“此言有理,由枉死城、考弊司这两处便可知那阎王爷治下情形如何,不知有多少阴间鬼民深受其害,我们所行是正义之举!你且详细说说!”
刘猛听见主公肯定,面上现了笑意:“末将想着先在那阎王爷疆域内打下一座大城作为据点,而后再朝四面……”
张牧之还不待刘猛说完,便摇头道:“不妥!不妥!”
刘猛笑容一收,仔细想了下觉得自家策略没什么问题,他生前也是熟读兵法的人物,此刻听到主公说不妥,于是好奇道:“那主公的意思是?”
“凡间争龙之所以争夺城池,是因为需要粮草、地盘作为根基,而今你等都是鬼神之躯,来往如风,香火也充足的很,占据城池做什么?”
“阎王麾下兵多将广,莪正位军初始仅三千有余,如今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家底,难道要在争夺城池时损失殆尽吗?”
刘猛一愣,心中似有所悟:“主公是说,还是要在民心上下功夫?”
张牧之点头:“不错!你可带兵进入阎王鬼国之中,无需去占据城池,而是四散开来,游走各郡县、村墎这等边陲之地。”
“阎王治下官僚欺压良善,我等便为百姓做主,将那些作恶的官员,压榨百姓的乡绅统统拿下处置了,这便等若挖去了阎王的根基。”
“你要牢记,无论阴间阳间,从来都是官员少,百姓多,富户少,穷人多!”
“你带着正位军处处做主,伸张正义,便等于得到大多数鬼民的支持。”
“且不必同阎王麾下军队正面交锋,敌人来时我便走,敌军走了我再来,他若一直不走,我便转向别处!”
“若是阳间争龙,如此行事确实掣肘颇多,但如今乃是阴间,行此事哪里需要有丝毫顾忌?”
张牧之说到此处,郑重道:“你要记住,我们争的不是地盘,而是民心!待十殿阎君集会时,我借各方之力处置了阎王,又有大义、民心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刘猛听了张牧之的讲解,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忍不住赞叹:“主公实有天人之智!末将难及万一也!”
这次张牧之却并未露出自得的神情,而是唏嘘道:“我终归是生人,早晚要回到阳间去,唯有你等得了民心,才能在阴间站稳脚跟,如此我回去后也放心些。”
“我所承负的天命十分艰难,这阴司一环是重中之重,刘将军行事要多多思量之后再做决断,另外要广纳贤才,大开言路,未来才能助我成事!”
刘猛郑重再拜:“主公放心,末将定然牢记主公嘱托,为主公在阴间打下根基!”
张牧之点头,接着嘱咐:“行事不必墨守成规,赵强治军方面远不如你,但心性活泛,常有奇谋,你遇事可多同他商议!”
刘猛连忙答应,又听张牧之说:“我仔细思量,你当初说慑之以威,诱之以利便能掌控大军,此言确实有理,但却不够周祥!”
“正要求主公指点。”
“靠威逼利诱组建的军队只能打顺风仗,若战况不利必要四散而逃,如我方才所言之策,一直躲在暗处不同敌军交锋,时日久了士气也就散了。”
“主公思虑周祥,定然已有良策应对此事。”
“也算不上什么良策,只是些小手段罢了,你去寻些口舌好,读过书的阴魂,到军中宣讲我们正位军的目的,即鼎革三界之弊,使天地归正!”
“让军中每个士兵都明白,我们所行是仁德之举,我军是正义之军,我们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对三界众生有无量功德!”
“让那些口才好的说书先生讲些故事,或者在军中竖立些榜样……”
“总之一句话,我正位军前途无量!如此军心汇聚,日后才能征战三界!”
刘猛领命,牢记张牧之的嘱托,携带香火出了枉死城。
随后正位军朝第五殿阎罗王治下的鬼国开拔而去。
一场犹如星星之火的变革悄然在阴间开始,未来定当化作燎原之势,席卷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