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八十九章 邪神帮凶宁采臣(1 / 1)玄素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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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的正门同样被剑气轰成了齑粉。

一阵大风吹过,砖石变成的粉尘洋洋洒洒地四处飘散。

门外台阶上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连身上衣衫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不出具体的颜色。

院中正在演练剑阵的众人手中动作一停,一起转头朝那人望去。

孙悟空目运两道金光:“一个凡人?一個人来这深山古庙之中作甚?”

那人伸手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连声惊叫道:

“猴大王!小生只是路过此地!并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我这就走!这就走……”

孙悟空忍不住眉头一皱,冷喝一声:“先别走!说说猴大王是怎么回事?把俺老孙当妖怪了?”

燕赤霞忍不住呵呵笑道:“孙兄先不要嗔怒,免得吓着他,还是问清楚此人为何到此地才好。”

玉罗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织女朝门外那人看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孙悟空伸手一指,一根毫毛飞出,变成一根绳子将那人绑了个结实:“老孙可不会审问人,这事儿还得让小道士来!”

这诛仙剑阵从外往里看只能见到一团白雾,张牧之从阵中朝外却看得十分清楚。

小道士心念一动,诛仙剑阵便停止了运转,四座旗门一起溃散,聚合成一团云气悬在半空,四柄剑也被各主阵之人摄入手中。

“我等并非妖邪,只是在这山中修行之人,你且说下自己是何方人士,为何来到此处?”

张牧之伸手一招,云气变为一张阵图飞了回来,然后大袖一挥,平地起了一阵大风朝门外那人吹去。

呼啸的狂风将那人身上的粉尘全都吹走,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装束。

原来是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书生,头戴一顶皱巴巴的黑色儒巾,眉目清正,面相倒是斯斯文文,身上长衫洗的发白。

这书生坐在地上,还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其中隐约可见画轴、书册、纸笔、干粮、水囊等物件。

“回这位……仙长的话,小生叫宁采臣,乃是杭州府钱塘县人氏。”

宁采臣见这位道长面容俊秀,玉冠广袖的装扮也确实符合想象中修仙练道之人的风采,于是心中惊惧淡了几分。

孙悟空伸手一招,宁采臣身上的绳索又变成猴毛飞了回来。

“钱塘县距此二百余里,宁兄怎地到深山里来了?”张牧之伸手一抬,宁采臣便感觉有一股力道扶着自己站起来。

宁采臣整理了下衣冠,而后躬身行了一礼:“小生家中清贫,平日里读书之余常替人做些跑腿收账的活计。”

“杭州城里的王掌柜在金华县城里有七八家铺子,雇小生来替他查验下账目,小生一路跋涉,听闻这山中有条去金华县的近路……”

张牧之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书生身上有股鬼气盘踞……不过他身上又有一股文华之气庇佑,倒不像是会被鬼迷的样子。”

宁采臣见这位“仙长”沉默不语,连忙小声道:“小生实在是走的累了,见这里有座荒庙,便上来歇息一二,若是仙长觉得不方便,小生这就走……”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本就是无主的荒庙,我们也是借居在此。”

“我、燕兄和这位猴大王只在大雄宝殿中安歇便可,左边有三间干净的禅房,其中床榻桌椅俱全,只是没有被褥,你自去选一间歇息便是,其余两间留给两个女客。”

宁采臣见这几人都不是凡人,反而又踌躇起来了,却听张牧之又道:“你此刻下山,到了县城里天都黑了,你也找不到留宿的地方,便在这庙里歇了吧。”

“多谢仙长,多谢各位!”宁采臣连连躬身道谢,然后从旁边绕进最靠边的一间禅房里,紧闭了门户不再出来。

张牧之使了个眼色,然后众人一起进入大雄宝殿之中。

“小道士从头到脚都是心眼儿,留下这书生必有蹊跷。”孙悟空先在蒲团上坐下,挠了挠耳朵后笑道。

众人一起坐下,张牧之笑着开口:“这书生身后书箱里有股阴鬼之气,我将他留下,便是待晚上看看那鬼物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忍不住抬头询问:“师父一道神雷落下,什么鬼物都要化作飞灰,何必等到晚上?”

张牧之笑而不语,倒是织女解释道:“月圆之夜将近,这鬼物借着书生之身到了这里,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巧合。”

“若这鬼物真个心怀叵测,妄图救那地下的邪神,仅凭他自己定然难以成事,说不得他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玉罗刹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想引出这鬼物背后的妖邪,此计果然高明!多谢师娘为弟子解惑,”

织女被这一声“师娘”叫得面红耳赤,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燕赤霞又忍不住疑虑:“这书生倒有几分书卷气,想来不至于沦为邪神帮凶。”

张牧之点了点头:“这书生或许还蒙在鼓里,夜间那鬼物想必会现身,到时候燕兄和我前去看看那鬼物的底细,猴子就不要去了,免得吓坏了书生。”

孙悟空忍不住冷哼一声,纵身跳到大殿房梁上横躺下来:“老孙才不乐意掺和这事儿。”

夜幕降临,宁采臣在空荡荡的禅房中点上自己带的油灯,然后坐在灯下看书。

读了约一个时辰,这书生觉得神思有些困倦,就合上了书本,从自家书箱里拿出一卷画轴展开,摊在桌上欣赏起来。

画上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正在溪边洗头,这少女明眸贝齿,容貌绝美,一头青丝宛若青云舒展,衣裙下露出赤足纤纤,更显娇憨可爱。

宁采臣越看越喜欢,只觉得画中似乎是真人,笔触细腻,肌肤如雪,那一双眼睛更是生动传神。

“十里平湖霜满天,青丝寸寸惜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是画上题写的一首诗,宁采臣摇头晃脑地吟诵了几句,心中只觉这诗词便是画中女子对自己的倾诉,一时之间不由得痴了。

大抵出身贫寒的书生,内心深处总渴望着被美貌少女所青睐,这宁采臣自然也不能免俗。

宁采臣如今已有家室,读书明礼之后便常常对人说:“吾平生无二色!”。

然而他在路过杭州一家书画店看到这美貌少女的画像时,却还是咬牙将之买了下来。

“这次去金华县替人收账,还不知道能赚几两银子,不过只收了这幅画,也算不虚此行了……”

宁采臣对着画看了小半个时辰,然后伏在桌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又过了片刻,轻微的呼噜声响起来,宁采臣嘴角流出口水打湿了书画。

画上有蓝色的幽光一闪,一个身着白衣的高挑女子在房中现身出来,从书箱中拿出一件换洗的衣物,轻轻盖在宁采臣身上。

张牧之和燕赤霞一起推开门走了进来:“你是这古画中诞生的精灵,还是鬼魂借居在画中?”

女鬼似乎受到了惊吓,连忙跪地道:“妾身本是官家女子,去年随父亲前往杭州上任时路过此地感染风寒而死,后来被那树妖姥姥将魂魄拿住……”

“多亏了道长请雷神诛杀了姥姥,妾身才得了自由之身,妾身再次叩拜道长大恩。”

张牧之上下打量了女鬼几眼,质疑道:“那树妖收束女鬼是为了开青楼获取男子阳精,我看你一身阴气极为精纯,倒不像是服侍过男子的模样。”

那女鬼面上显出羞意:“姥姥见妾身有几分姿色,魂体阴气也纯粹,便想把我许配给神尊做妾室,于是便将我养在偏远之处的山林里。

“哪个神尊?居然迎娶女鬼做妾室?”

“神尊栖身在距离姥姥本体所在三里外的山谷中,每年都会让姥姥为他寻找一个处子魂灵作为妾室。”

“那些女鬼和树妖姥姥一起被雷声轰杀了,这女鬼倒是好命逃过一劫……”燕赤霞忍不住暗道。

张牧之沉默了一瞬,接着询问:“你既说自己是随父亲上任时死在途中,不若把你父亲名讳说来听听,我旁边这位燕兄是杭州人士,正可验证一二。”

“妾身名唤聂小倩,家父如今忝为杭州知府,这位公子既然是杭州人,当可知妾身所言非虚。”那女鬼跪着回答。

张牧之看向燕赤霞,燕赤霞迟疑了一瞬之后才点头:“现在的杭州知府确实姓聂,聂大人乍一上任就死了女儿,此事纵使我在山上亦曾听闻。”

聂小倩举止之间透出一股书卷气,所说之事也听起来毫无破绽。

“你如今既然是阴魂之体,又为何栖身于这书画之中?不若由贫道念诵经文,超度你往转轮王处转生去吧。”

聂小倩瞬间被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叩首求饶:“家父把妾身的尸身葬在杭州城外,妾身魂体羸弱到不了杭州,借居在画中只为了顺路能去见家人一面。”

“待妾身回去见过家人后,自当去城隍老爷处报备投胎,不敢滞留阳间生乱。”

张牧之点了点头:“杭州城隍如今出了些意外,你至杭州料理完家事后可在街上寻一位姓赵的将军,让他安排你往阴司之事。”

聂小倩连忙拜谢,燕赤霞又嘱咐道:“你寄居在画中倒是无妨,却不可害了这书生!”

“这位宁公子身负文华之气,恐怕名讳已经记录在文昌帝君案头了,日后中举是早晚的事儿,妾身怎敢心生不良。”

张牧之至此自觉再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就和燕赤霞一起返回正殿。

聂小倩在房中无事,也不敢随意出去,于是便从书箱里拿出书籍来安静地看,倒是有几分才女的气质。

织女和玉罗刹已经回禅房里去了,大雄宝殿中只有猴子在念经。

月光从破裂的窗户中穿过,照到猴子脸上,倒是显出几分平静的禅意来。

张牧之和燕赤霞走进大殿,猴子睁开眼睛:“如何?那鬼物可有什么破绽?”

燕赤霞摇了摇头:“那女鬼身上气息清正,身份来历也问的明白,似乎没什么可疑之处。”

张牧之在蒲团上落座,思索片刻后才郑重道:“一个女鬼被树妖姥姥捉住,既不同男子交合获取阳气,他家人祭祀的香火她也收不到,怎地气息还如此纯净?”

“就算那树妖以自家精气供养她,那她身上总该有些乙木之气或妖邪之气才对。”

燕赤霞一愣,倒是猴子忍不住怪笑起来:“我就说这道士狡猾的很,什么妖邪鬼物能瞒得过他?”

“她那一身至纯阴气非得是精纯的香火愿力才能养的出来,这便如唯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大家闺秀是一个道理。”

“这荒山之中哪里有什么香火?若细究起来,怕是唯有山谷中的那一位才有多余的香火愿力供养这女鬼。”

燕赤霞恍然:“这么说那女鬼不是那邪神的同伙儿,就是他的分身。”

“邪神将四十万冤魂合练在一处,分出一只姿容倩丽的女鬼来亦非难事。”

张牧之徐徐道:“他那本体行动不便,应当是在地下感应到树妖姥姥被杀之事才派这女鬼来探查消息。”

“孙本得了城隍爷周新的记忆,”

“若我所料不差,这女鬼跟着书生绝不是为了返回杭州,而是去寻同伙儿来救他去了。”

孙悟空在蒲团上一跳,到了那空荡荡的神坛上,翘着二郎腿笑道:

“明日那书生离去时我悄悄地跟上去,看看那女鬼去金华县寻谁相助,如此我们也好有防备!”

燕赤霞眉头一皱:“唯一可虑者是不知那邪神到底分出了多少分神,若是他同时往多处求援,岂非能引得众多妖魔鬼怪前来攻打诛仙阵?”

张牧之面色平静地开口“诛仙剑阵哪里是那般容易攻破的?我唯恐他请的帮手不够多!”

孙悟空和燕赤霞都从小道士的语气里听出了森冷的杀意。

次日天刚破晓,聂小倩变成了一道幽光飞回画中。

又过了一会儿,宁采臣醒转过来将桌上书画收好,背好书箱出了禅房。

张牧之带着众人早早等在院子里:“宁公子今日离去,我等特地来相送。”

慌得宁采臣连连躬身:“下生仅是一凡夫俗子,岂敢劳众位仙长相送!小生告辞,告辞。”

书箱里聂小倩遥遥感应了下几人的修为气息:

“这些人中那猴子修为最高,其次是那小道士和持拂尘的黑衣女子,书生修为最低,身上却有一股锋锐的剑意。”

“那粉衣女子身上却感应不到什么法力波动,似乎是个凡人?这几人修为倒是不足为虑,就怕那小道士再请雷神助阵……”

“这次还得去请几个厉害人物才可,最好能布下阵法将他捆住,让他无法感召神明……”

这女鬼昨日来的匆忙,并未见识诛仙剑阵的威力,这会儿只将众人修为牢牢记下,又见几人都没有跟着下山,于是就放下心来,只是默默盘算着计谋。

“那女鬼已经记下了我们几个的修为,想来会请几个厉害的帮手前来,我们也做些防备,免得来援的妖魔鬼怪逃了出去。”

孙悟空怪笑一声:“老孙跟这这书生到金华县走一遭,看看那女鬼去寻谁来助拳。”说着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绿尾红翅的蜻蜓,振翅跟在宁采臣背后往山下走去。

且说宁采臣一路下山,直至两个时辰后才到了金华县城里,然后拿出账本,对着店名在街上走了几遍,见许多店铺都挂着“店铺转让”的牌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在开门的店铺,走进去后店里伙计见他穿着寒酸,于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书生是要当东西呢?还是要赎回?”

宁采臣拿着账本翻了翻:“你家店铺欠了债,我是杭州城里王掌柜派来收账的……”

“啊?我家当铺生意不好。没有钱的……我去叫掌柜的和你说……”

过了一会儿从柜台里面走出来一位肥头大耳的商贾,身上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裳,头上帽子比宁采臣的儒巾还破,一上来就开始哭穷:

“哎呀呀!王掌柜最近身体可好?是不是更加富贵啦?不像我们,一年到头总是亏,连饭都吃不上了,但请宽限几日……”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账上写着你已经欠了八年的租子了……”

“是啊!你是第八个来催账的嘛!莪记得清楚得很!可是走的山中小路?”

宁采臣只觉得这话听着别扭,忍不住问:“那前面七个人呢?”

掌柜的当然连连摇头:“我那里晓得!”,然后就一直哭穷,一低头看到了自己缎面的鞋子和手上的大金戒指,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让伙计请宁采臣吃饭。

宁采臣早晨从兰若寺里出来时连饭也没顾得上吃,一听请饭自然是心里高兴。

伙计领着宁采臣进了厨房里,端上饭菜来,原来是咸菜豆腐,还有一大碗稀粥:“看来这掌柜的生意果然不好……”

最终宁采臣只讨得十几两银子,还是掌柜的从隔壁商户借来的。

孙悟空变成的蜻蜓趴在一根树杈上看的直摇头:“这书生也是个蠢得……读书都读傻了。”

宁采臣又在街上走了半天,账册上的名目勾去了大半,银子却没收多少,算计了下自己该得的酬金,忍不住发愁:

“这可怎么办啊……怕是连客栈也住不起了……”

“城北七八里外有座石佛寺,那里的出家人最是心善,公子可去那里暂住一宿。”恍惚之间,宁采臣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采臣抬头看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心中疑虑,就寻路人问了几句:“城东果然有个石佛寺,难道是仙人暗中指点与我?”

这书生自从在兰若寺见到张牧之等人之后,早把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忘得一干二净了,于是就背着书箱往城东去了。

宁采臣到了寺庙时已经是暮色降临之时了,他给和尚交了些柴火钱后果然被准许在寺里借宿,还得了一顿饱饭。

至夜间,奔波了一天的宁采臣看了会书就睡下了,那聂小倩从画中飘出来,出了禅房往寺庙后飘去

孙悟空变化的蜻蜓见这女鬼熟门熟路地在寺中左拐右拐,不一会儿就到了最靠里的一处小院里,那是寺中方丈静修的所在。

小院里有一口井,一个须发皆白,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在院子里念经。

聂小倩现身之后这老和尚也不惊讶,一人一鬼好似在商谈些什么。

蜻蜓离得远听不清楚,于是就摇身变成了一只蚊虫飞到近前,刚听了几句就忍不住心中惊诧:

“这老和尚原来是他!想不到老孙在这里还能遇见熟人了!!他什么时候也入了佛门?”

正在此时,老和尚对聂小倩点了点头:“神尊但请放心,我佛家最是慈悲为怀,定不会让当年惨死的四十万冤魂再遭人屠戮……”

“好个妖孽!协助邪神害人还要颠倒黑白?老孙还是回去告与小道士知晓,好让他早做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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