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牧这厮,竟然还想当丹阳兵主将!
许耽惊讶郑牧野心的同时,也对郑牧多了几分忌惮。
即便同为丹阳派系的武将,其地位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自笮融叛逃后,丹阳派系诸将自陶谦以下,以曹豹为首,许耽次之,其次是曹宏、章诳、吕由等将。
刘备加入后,因为陶谦赠送了刘备四千丹阳兵,刘备的地位也跃居丹阳派系诸将第二。
郑牧则是因为在襄贲城听调不听宣,一直都被排斥在丹阳派系诸将之外的。
而如今,郑牧有破曹大功,又在沂水西岸曹营粮寨中树立了不小的个人威名,在丹阳兵中的声望与日俱增。
以至于,连陶谦都不得不为了笼络郑牧而擢升其为骑都尉,避免郑牧转投他人。
“以郑牧的秉性,若击败笮融得了那三千匹马,必然是不肯分与诸将的。”
“若郑牧真有三千丹阳精骑在手,徐州除了使君或能约束,其余诸将谁敢对郑牧不敬?”
许耽忽然意识到了曹宏计策的漏洞:若郑牧不受制,则令刘备征讨?
且不说刘备能否打赢郑牧,以郑牧破曹的功劳和在丹阳兵中与日俱增的声望,再加跟刘备同退曹操的交情,刘备真的肯奉令吗?
只有五百丹阳兵的郑牧都敢跟数万曹兵周旋,有三千丹阳骑兵在手的郑牧,这徐州有谁能制?
许耽没有去考虑郑牧能否击败笮融,因为这压根不用去考虑,毕竟连曹操都能从容对阵的郑牧又岂会输给笮融?
想到这里,许耽又是一副假笑:“郑都尉有此心意,是郯城诸将的幸事,耽又岂会是不明好歹的?”
“既然郑都尉感染了风寒,耽也不再叨扰了。广陵人吴普,乃是谯县华神医的高徒,如今正在郯城行医,待耽回郯城后,便请吴先生来襄贲城替郑都尉诊断,略表心意。”
许耽虽然说得假,但郑牧也未拆穿,只是比了个请离的手势:“既如此,牧就先谢过许中郎好意了,今日舟车劳顿,牧也要回屋休憩了。”
“请!”
说完,郑牧不再留在此地,而是径自走入内院。
一旁的襄贲令张集则是讪讪的打着圆场:“郑都尉对谁都这个脾气,并非针对中郎。”
许耽哈哈一笑,眼中的恼意一闪而过:“张县令多心了,耽又岂会是气量狭隘的人?待耽返回郯城,会在使君面前替张县令美言的。”
张集点头哈腰,一路礼送许耽出襄贲城,待张集返回城内,迎面就撞见了郑甲。
“县令,都尉有请!”
张集内心一咯噔,急急返回衙署来见郑牧。
郑牧以剑杵席,坐在主位,面有痛心之状:“明廷啊,牧自问待你不薄,又扬你忠节之名,你却要弃牧而走,真是令人心寒啊。”
张集心中惶恐,连忙堆着笑意向前:“都尉误会了,给许中郎送礼,亦是为了让许中郎误以为下官跟都尉不和。下官对都尉,是由衷的钦佩,恨不能效力左右。”
郑牧起身,将手中的佩剑横起,然后徐徐将剑拔出:“明廷啊,你在徐州早已声名狼藉,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可不少。”
“在襄贲城,你还能当一个忠节之士,出了襄贲城,你的生死就不由你掌控了。”
“这一年以来,襄贲城的政务你和陈县丞管得挺不错的,牧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克己奉公的贤官的。”
“徐州,始终是会变天的。是选择继续当一個贪婪之徒,还是当一个忠节之士,你可要想清楚。”
张集背部冷汗直冒,连忙跪地起誓:“都尉,下官若有二心,子孙不得入祖坟。”
郑牧将拔出一半的剑推回剑鞘,随后转身:“曹兵退去,闻讯归来的乡民不少。有时间去讨好许耽,不如多想想法子安置乡民。”
“牧,期待你的表现!”
张集暗暗松了一口气,起身一礼,退出了衙署。
郑牧返回内院,踱步而思:
“笮融这厮狡猾无常,倘若公然举兵征讨,必会劫掠广陵,奔走扬州。”
“广陵太守赵昱,有州郡之才,又忠直廉正,若死于笮融之手,未免可惜。”
赵昱治下的广陵郡,富饶不弱于下邳。
又因为偏远,亦未受到曹兵的劫掠屠戮,是徐州难得的净土。
然而,赵昱这个人,忠直廉正有余,戒心不足,连笮融这样的小人都允许其留在广陵郡,还时常设宴款待。
想到这里,郑牧提笔书信一封,唤来郑癸:“阿癸,你去趟小沛,速将此信交予刘豫州。”
襄贲城距离小沛二百余里,即便是军中战马疾驰,也得一整日的时间。
郑癸不敢耽误,将书信贴身藏好,连夜出城前往小沛。
而在另一边。
许耽返回郯城,向陶谦复命:“使君,郑都尉偶感风寒,难以远道奔走,若要征讨笮融,还得另选良将才行。”
“真染风寒了?”陶谦披着紫衣,不太相信郑牧会染病。
许耽低着头,尽量不与陶谦的眼神对视,言语笃定:“使君,耽仔细看过了,的确是染了风寒,正准备让吴先生去趟襄贲城。”
陶谦不由蹙眉:“郑牧这病,也太不是时候了。”
刚要让郑牧去征讨笮融,郑牧就病了,这让陶谦怀疑郑牧是不是在装病。
许耽生怕陶谦再遣人去探病,于是道:“使君,耽以为郑都尉这病,病得很及时,否则就可能酿下大祸。”
“嗯?”陶谦直视许耽:“会有什么大祸?”
许耽在来时,已经琢磨了应对的话术,不假思索地道:“若让郑都尉得了那三千匹马组建骑兵,诸将无人能制。”
“耽知使君寄望于刘豫州能制衡郑都尉,然而郑都尉有破曹之功,声望大增,而曹将军屡败,声望受挫,刘豫州又跟郑都尉有破曹之谊。”
“刘豫州又曾私问曹将军,希望曹将军能给使君捎话,让郑都尉出任豫州骑都尉。”
“以刘豫州制郑都尉,等于是让郑都尉转投刘豫州,强豫而弱徐,这岂非使君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