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渐息，只剩一些僵硬的骨头。

陈元拿铲子直接拍碎，混着土分开埋了。

再回去墓室里面，对着残书，观察一番其内雕琢的纹路，又看看小耳有没有落下什么，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把棺材板盖上，最后把坟头挖开的洞，重新给填上。

这个聚阴地，接下来还能继续用。

时日一久，棺材的里面，应该还能凝生阴气珠。

如此一来，小耳后续的伙食，就可以不用担忧了。

这只小鬼还没有察觉陈元的好意，只在意囫囵地含着阴气珠，明明都已经吸撑了，还是舍不得吐出来，一直用舌头盘着，比较贯注地自娱自乐。

没出息！

陈元看得心里直摇头，一把将之抓起来，直接塞进钱袋子里，再迅速悄然地原路回返萍水乡。

没有惊动到其他人。

看着现在距离天亮，也还有一段时间，他也没有睡觉，拿出那册《驾风诀》，借着月光，开始研读起来。

及至天明之时，他已经有了底，右手拿书，左手掐诀，心中默念关窍。

丹田之中，法力少了一丢丢，室内顿时有阵微不可察的风吹过。

呃，还怪难的，我再……

“老爷，天亮了。”

门外有人轻声开口，打断了陈元的心声。

他当即收起书册，从床上走下，随口回了一句，开始洗漱。

练法术可以抽空来，所以，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完了。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陈元在接下来，花了两天的时间，在县里的各处兜了一圈，终于巡视到最后一处地方。

到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子，所以最近大家都提防着点，如果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想办法上报，千万不要逞强作死！”

在田地的边上，陈元对着就近聚集的众人，说着这样已经说过很多遍的叮嘱话语。

这边庄子的众人，自然是都认真地点头，显然是听进了话。

不过，陈元在这时却注意到，里面有个雇农，眼神与神色，在刚刚显得有些变化。

他顿时留了個心眼，在接下来进行巡看的时候，创造出两人独处的空间，拉着人直接蹲在田垄上，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

“回老爷的话，的确是有，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所以刚刚就没有随便说，免得耽误到您的行程。”

雇农倒是没有显得低声下气，语句平常，因为清楚陈元这位现在的主家老爷的脾气。

“哦？说来听听。”

陈元顿时来了兴趣。

“是这样的，就在前两天的晚上，我在半梦半睡间，好像听到隔壁的老王家里，出现奇怪的人声。”

“你隔壁的老王，我记得，是叫做王齐对吧，好像是和他娘一起生活的。”

“是这样没错，不过，他老娘前阵子回老家了。”

“咦？可她不是双腿有疾，行动不便吗？”

“是这样子没错，但好像是老家那边有人发迹，这边便送着过去享福，老王苦了大半辈子，伺候着老娘，连媳妇都没能娶上，也该是时来运转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这雇农迟疑着，还是接着道：“不过，我在前两天，分明听到陌生的人声，是个男人的声音，不像老王的，却在他家里响起……”

别不是如陈耀祖故事，这老王就是来自燕地的贼人，前两天是在和同伙接头！

雇农有些联想，但老王可不是陈耀祖那样的“新人”，在这庄子呆了大半辈子，所以不可能是这样子，他的这个念头便一瞬即逝。

陈元也知道，不可能是这样。

原因更加简单。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这样啊，我明白了，你不用在意，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然后。

在做完巡看的活，又大伙一起吃了晚饭后，陈元没急着赶回城里，而是在夜里，独自转悠到那个王齐的住处附近。

脚步不由得微微停顿一下。

虽然已经很淡很淡，但，好像有人血的味道？

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耳！”

若有所思间，他一拍外衣下的钱袋子，沉迷吸珠的小耳，这才回过神来，探出自己的脑袋。

“要么就别现形，要么就全现了，别整这样奇怪的半吊子。”

陈元有些嫌弃地把它抓着，像拔萝卜一样，把它给从衣服上拔完整了，再甩到地上，在它谄笑站稳之后，又指着前面的房子。

“这王齐的家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走，跟我进去看看。”

房子门上了锁，王齐还没有回来。

明明一天的劳作早已经结束，没有谁留在田里摸黑干活，而且，在晚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的人……

陈元毫不犹豫地翻窗，小耳紧随其后穿墙。

屋里看起来很平常，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他却心头微沉。

“咦？这里还真有些古怪，是人血的味道，还有人死前留下的残念……等等，我，老爷，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小耳左嗅嗅，右看看，突然一怔，竖起自己的小耳朵。

一副倾听的姿态。

陈元并没有打搅，只是隐隐有了预料。

片刻后，小耳回过神来，觉得耳朵痒痒，一边抓一边开口道：“是个老婆子的声音，细碎地来回嘀咕着什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之类的话，奇怪，这边没有鬼啊？”

它有些诧异。

“会不会是你听到了残念的内容？”

“有可能啊！老爷您真聪明！”

陈元只是叹了一口气，走过两个空无一人的卧室，最后停在一处角落里。

在这边放着个水缸，底下正隐隐散发着，尸臭！

王齐杀了他老娘……

陈元呆在屋里，面无表情，等着当事人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的天亮时，身材壮实，看着敦厚老实的王齐，这才摇摇晃晃，带着疲态，却有笑容，悠悠地回转自己家里。

今天不用做工，最近又有了点小钱，他昨天一下工便忍不住，去乡里的小赌坊耍上几把，然后一个不在意，都到隔天早上。

手气不错！

正满足地走着，来到门口，还没等他开门，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嘭的一声响，砸在了墙上。

吓得正在掏钥匙的王齐，不由得一个激灵。

比他还高半个头的陈元，像是天上盖过来的乌云，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忍不住踉跄后退，下意识手足无措。

陈元难得的面沉如水，直接怒声斥声道：“好你个王齐，不当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