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雾好似龙卷,贯通天与地之间。遥遥看去,竟然好似一条血色蛟龙!
那龙头隐于晨曦的暗云之中,龙尾连接着大地。
如此浩荡!似那恒古贯通天地的支柱一般,端是令人咂舌。
长平村的聚地早已经乱作一团,村民们无不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在这一刻,无论老幼皆是白发斑驳,肤如枯木。原本养的白胖的身子,都化作老翁模样。
甚至有孩童跪于地上,捂着嘴中掉落的牙齿嚎嚎大哭。
哭声,闹声,声声交错,乱作一团。
众人都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会变成如此模样!”
“村长!老村长!救救我们!”
“爹!我还不想死!爹,求求你救救我。”
“哈哈,报应,报应啊!这都是我们该有的报应!哈哈,五娘,五娘,我来黄泉见你了。”
笑的,疯的,求饶的。
有人跪拜天地,有人伏地痛哭,有人仰天大笑,还有人平静的坐在地上。
世间百态,仿佛都在这一刻出现。
老村长孤独的拄着拐杖,他的身姿佝偻的厉害,整个人几乎贴在地面。
那宛如老树般脸上毫无神色,仿佛早已经知道这种时候会到来。唯有在老村长身后的道人,正立于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村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村长,您快说句话啊!”
村民们看到村长过来,就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般,疯狂的涌到他的身边。他们跪在村长的周围,仰着苍老的脸庞死死的盯着。
“村长,大伙当初可都是听了您的才做的那些事。下来您可得说说该怎么办,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跪在地上的嘴凸之人盯着老村长,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是啊,村长,这都是您的意思啊。”
“不是您,我们也不敢这么干。现在出现了这种事,您总该给发交代。”
“孩子!我的儿啊!村长您看看他,都成了白头翁模样。他才七岁啊!”
众人的声音不绝,而嘈杂的中心便是那苍老不堪的老村长。
话语如刀般割在心头,抱怨声起此彼伏。老村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的神色,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悲凉。他想,或许当初贪下那段荣华富贵的时候,报应就已经埋藏。
蛇贪蛇死,鸟贪食亡。
苍天的惩罚总会在某个时刻降临。
老村长捏着拐杖,低声叹气:“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从我们将二郎的媳妇扔进井里的那一刻,今天的一切都注定会发生。”
“怎么能这样!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年轻!可不比您半入土的人!”
“不死老贼!这一切都怪你!不是你提倡什么活祭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你!老东西!都是你啊!”
“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你为何要害人!”
群潮责难排山倒海而来,众人怒视着老村长,目光里都透露着仇恨。仿佛眼前的不是他们德高望重的村长,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村长孤身站在人群对面,使力抬起头打量着村民。他忽然笑了,苍老的脸上露出别样的笑容。
“是啊,都怪老夫。汝等享受了活祭二十年的庇护,各个丰衣足食,吃穿不愁。当初为何就没想过现在呢?活祭之事是老夫提出来的,可享受的就老夫一人吗?”
“人性薄凉,同富贵不可同难,圣贤不欺我等啊。”
老村长的话说完,在场的众人顿时沉默。他们面面相觑,随后眼中都看出了躲闪。人群中依旧有人在怒骂,只是老村长已经不太在意。
他看向站在一旁良久的道长,朝他躬身一拜。
“还请仙长救救长平村的村民吧。”他声音苦涩的说道。
长须道长拂须,半闭眼眉,沉吟片刻后道:“非贫道不愿出手相救,实乃尔等因果纠缠极深,难以挽回亦。倘若这劫雾尚未起,贫道尚有办法。只是如今劫雾已起,便是神仙下凡也难矣!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道长看向那遮蔽半边天的血雾,只能长叹一声。这劫雾被人可以蕴养了二十年,一朝喷薄而出,怨气足以惊动九霄三界。非大圣者不可平。
只是如今各宗大圣不闻凡事,人间正道苍茫。
“放任劫雾肆虐,迟早会祸害这闽南之地。无论如何,贫道都需管管此事。”长须道长心中想着。
他望着那血雾,只觉得法力都有几分凝固。如此惊人的怨气,亦不知这群俗人是如何滋养而成的。
“那该如何?!还请仙长指点。为了长平村这百户村民,老夫便是丢了这性命又如何。”老村长眼中满是期盼,目光甚是精神的看着长须道长。
“唉。”长须道长叹声,随后看向老村长。“你且与我说说到底是何人教你这法子,竟能养出这等劫雾。”
“老夫不明什么劫雾,当初长平村还叫杨家村。许是风水不好,村中积贫难除。便请了道人来看,却是说杨家村风水失财难以扭转。”老村长回忆道。“后来村中来了一俊年,与我说道有法子可根除杨家村风水之弊,只需二十一年便能转损为盈。”
“此法子便是将家中亲眷女性投入村中心的井里,以作活祭之用。每年最少需一人,若是数人更佳。”
“村中百姓穷怕了,便将信将疑。先祭了寡妇。结果当年真乃风调雨顺事事如意。我等也就……”
老村长不愿意在说下去,他知道剩余的话也没必要再说了。如今能做的只是安静的看着长须道长,福祸全凭一念间。
“原来如此。”长须道人颔首轻道。“终究是抵不过人心贪婪啊。你可知这富贵早已预定,享了这富贵,自然免不了要承这灾祸。这劫雾如此浑厚,想来也是你们作恶太过。”
“若这场浩劫可除,伱们即便是死罪能逃,活罪也难免。”
“只求仙长救救我等的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老村长哽咽道。
“贫道也只能试试了……咦?”长须道人的声音有些诧异,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长平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