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让你下来一下。”
早上八点钟十几分,门外的女佣来急急敲门,听其语气好像有点急促,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左向东很快被惊醒,掀开暖暖的被褥起床,舒服的伸了懒腰,随便披了件外套,穿着拖鞋下楼梯。
他昨晚凌晨一点多钟回来,在米芝莲餐厅里忙活了半夜,现在还睡了不六个小时,依然困意十足。
在一楼客厅里,左恒陪着两个穿着整套西装男人聊着,看他们的气质和形象,应该是某个强力部门人员。
两人见到左向东,马上就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走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左向东的面孔,“你是左向东?”
左向东暗道是冲着他来的,但是脸上不动声色的点头,“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那男子拿出了他的证件示意,表露身份:“我是警总政五处调查科的杨士宽,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麻烦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左向东微微一怔,并没有回答。
他心思快速的转动,猜测对方的来意,他并没有做什么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坏事,根本不会做贼心虚怕什么。
哪怕是他做了坏事,也是警局来拿人,哪里轮到是这個自称是警总的人,无端端上门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他们到底要对他调查什么?
左向东依然没有说话,把疑问的目光看向了左恒,对方既然找到了这里,说明了他们并没有找错人。
左恒并没有紧张,摆摆手示意说:“向东,你跟他们去一趟,说明一下情况就行,没什么事的,放心。”
左向东见二叔都发话了,于是平静答应下来:“那行吧,我上去换套衣服再跟你们走吧。”
杨士宽点头,“请便。”
左向东重新上楼换了一套整齐的西装,拿起了一件外套,坐着杨士宽开过来的公务车,很快离开了左宅。
白素琴看着远去的汽车,忍不住担心起来,“你说向东会不会有事呀,警总的人找他去干嘛?”
左恒笑着摆摆手,“我想问题应该不大,估计向东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做了什么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和误会了,我去打个电话吧。”
他对警总的办事手段十分了解,如果左向东是犯了什么大事,他们早就雷厉风行的来拿人。
这次两人这么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来他府上来请人了,那就说明对方应该是有所顾忌,并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想法。
事情的发展,确实如左恒预料。
左向东坐着他们的吉普车,在马路上兜兜转转,驶入到了一处灰色建筑物,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台北市警备分区指挥部」,内部的办公气氛环境颇为森严。
左向东被带到楼上的一间办公室,由杨士宽坐镇,带着两名调查人员对他开始正式调查询问。
由在左家被带走到这里,他一直表现得十分镇静,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怎么样。
“我曾经跨过人山和人海.....”
在那光线幽暗的办公室中,桌面上放着一台飞利浦牌的小型的音机,播放着正是左向东昨天在北郊公园上唱过的那首《平凡之路》。
可是歌声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晰,甚至还夹杂有观众的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现场偷偷录下来的。
左向东坐在对面,保持着平静。
现在的录音机价格昂贵,并不是什么平民商品,在台湾一般是记者、秘书,这些职业人员才用得起。
可是昨天音乐台场下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学生,能买不买得到另说,但谁没事会把一部录音机带在身上。
那说明是有人员混在其中。
杨士宽抬抬手,把录音机按下了暂停键,“左先生,这是你在北郊公园音乐会上唱的歌吧?”
他的真正身份是台北市政一科的主管,是专职负责调查有关台湾出版的音乐、电影、书籍的案件。
左向东大大方方承认,微微看着对方:“没错,是我,杨科长你认为这有问题?”
不愧是号称无处不在,做事雷厉风行的警总,不但防范敌人严密,对自己人也同样不放松。
他何德何能,这么快被人盯上了。
杨士宽接手左向东这个被检举的案子,是上面的长官亲自交待下来,交待让他要认真的查办。
认真查办?
到底是怎么个认真法,是秉公处理,还是添油加醋,这个尺度比较模糊,他暂时无法拿捏清楚。
而且左向东也并没唱什么反动歌曲,但是如果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下就要动脑筋了。
说实话,在公开场合中唱几首稍微出格的歌曲,其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大局。
在台湾乐坛里,一年被认为违反规定的歌曲,简直多得都数不过来,也不见哪个歌星真正被捉起来。
现在哪个台湾歌星谁没有灌录过有一两首「禁曲」的唱片,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是当红歌星。
左向东还没到台北市警备总部这里之前,有关于他的基本详细资料,杨士宽早就拿到手上了。
杨士宽在跟左向东接触后,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个案子不好办,他无疑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左向东是香港人,并不是台湾人。
在身份上来讲,他算是海外华侨,而且对方在台湾,并不是那种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他是有一定背景的人。
最重要的他的本身职业是律师。
杨士宽知道律师这种人,是非常难打交道的,人家懂的法条比他知道的都要多,尤其是对方曾在香港律政司工作,对这种场面应该司空见惯了,
他想要用对付普通人的那套手段,用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人家反审讯的经验未必比他少。
但是长官的命令难违,今天只好大张旗鼓把左向东请了过来,至少把动作和姿态已经摆出来了,让长官看到他是有做事的,但是结果怎样,暂时不用他考虑。
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