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菡等待羞红的脸散去火烧之感,这才扭回身子走回陆大可身边,就看到老爹正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爹,你看着我干什么!”
矮墩墩嘿嘿一笑,拉着姑娘坐下,“女儿,你和那年轻人认识么?怎么看你和人家还挺投缘的!”
“哎呀,爹你不要胡说!我们就见了一面,哪有什么投缘的!”
女儿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没了娘的孩子,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心里转悠的小九九自己这个当爹的那是一清二楚。
姑娘这是动情了!
就是不知道这年轻人什么来头,要是个穷鬼,以后和女儿成亲了那不得见天儿的来找自己要钱,那样可大大的不妙啊!
“女儿,那人是哪里人,什么出身,你给爹说一说!”
玉菡娇羞的不依道:“爹,你干嘛啊,哪有盘问这個的!”顿了顿,又不好意思道:“说是祁县乔二,名字估计是化名,其他的都不知道!”
陆大可叹气,女儿毕竟还是缺乏历练,这样的人怎么能连名字都不问清楚就把人放走了,要是再也遇不到,岂不是有可能错过一桩好姻缘!
玉菡瞧着矮墩墩老爹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人家说了明日要去应试,我们一去便知啊,哪里还怕他人跑了!”
陆大可这才欣慰的点点头,不愧是自己的闺女,这细致的心思可是彻底随了自己,不错不错!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的凌晨,乔致庸便自动睁开了眼睛,准备继续温书,迎接今天的第一场乡试。
大德兴太原分号的马大掌柜接了致广东家的传令,用心给二爷安排了上好房间。乔致庸倒也没有出去闲逛,很是认真的利用最后的时间默默复习。
八月八日夜,乔致庸穿着马掌柜事先准备的单层衣物,长栓帮忙提着考篮,里面装满了笔墨纸砚,都是为科考特制的专用文具。
清代乡试共三场,都是提前一天入场,考后一天出场,十分熬人精力。晚间戌亥之交,主仆二人出了大德兴,赶车往贡院行去。
夜里的太原府,路上人流涌动,致庸放眼望去,这些都是前往贡院赶考的士子。
年老者、年轻者都有之,白发苍苍的老人缓步慢行却步履坚韧,年幼的脚步轻快多朝气蓬勃。
好一幅科场赶考图,怪不得唐太宗当年目睹士子竟然口出“天下英才尽入我榖中矣”的豪言壮志。
科举自隋炀帝创立以来,至今已然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在这条路上前赴后继。
有的蟾宫折桂、青史留名;有的则是名落孙山,籍籍无名。
不论这种考试选拔出来的是否是真正的人才,至少为不同人群入仕提供了足够的上升空间,总比一潭死水的绝望要好的多。
时至今日,科举产出的准官员数量已经超过了朝廷所需,再加上“我大清”的捐官制度,大把的人考上科举的士子,因为没钱补位,也没得官做。
乔致庸坚定了意志,上次任务没走仕途,这辈子一定要探一探这里面的浑水到底有多深!只要能考上,那就肯定是有官做。
毕竟,他有钱!更何况还入了胡沅浦的眼,正是青云直上的大好时机。
……
太原府贡院外,陆大可的马车已经到了,一身女儿装的陆玉菡坐在车里不便下车,抱着猫儿不断抚弄,一旁丫鬟明珠陪着解闷。
这只猫儿叫做弗兰西,据说有法国血统,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是陆大可在京里的分号掌柜给送回来的稀罕玩意儿,玉菡甚是喜爱,平日走到哪里都爱带着。
陆大可站在车旁,看着挑起帘子露出精致笑靥的女儿,戏谑道:“女儿啊,幸好你不是个男儿身,要不然我今天就得狠心把你送进去!”
话一说完,随之又感到一阵伤感,玉菡要是真是个男子,自己也不用愁着给她找女婿了,自己的家业也就可以传给他了。
可惜了,女儿毕竟是要嫁出去的,除非能找个愿意入赘的,昨晚那个小伙子看着就不错,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入赘。
女儿玉菡掩嘴笑道:“爹你又拿女儿取笑,您快去和咱家的相与们应酬寒暄吧,别失了礼数!”
陆大可笑骂了句鬼灵精,凑到了那群商贾士绅堆里套起近乎来。
平遥林东家看到矮墩墩,笑呵呵的问道:“陆兄,令媛千金今日来了吗?不知道这东床快婿您找到没有啊!今日来的这么早,可不能是为了招女婿的吧,要来个榜下抢亲吗,哈哈!”
其他的人也都寒暄打趣,说要帮着陆大可抓人。
陆大可哈哈一笑:“林东家真是说笑,在咱们这但凡聪明点的都跟咱们干了同行,女婿可不能到这贡院门口来找,您说呢!”
众人大笑着,陆大可忽然斜眼一瞥,就见到昨天那个年轻人在远处下了马车,往贡院门口的队伍走来。
矮墩墩正想细细打量一番,却不料忽然听到一声“肃静”,贡院门口迅速安静下来,就见不远处仪仗队带着胡沅浦和哈芬的轿子缓缓行来。
鼓乐齐鸣,在胡沅浦的命令下,贡院龙门大开,咸丰二年太原府的乡试要开始了。
今年是壬子年,正逢子、午、卯、酉之年,乃乡试大比之年,但是仰赖于当今皇帝咸丰的治国之能,全国各地兵荒马乱的,许多省份的乡试只能选择延期,晋省地处北方京畿门户,幸运的能够如期举行。
咸丰甚至还在今年年初加了一场恩科,老小子估计纯粹是奔着冲喜来的。
乔致庸在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一群蒲州和璐州的灾民,散了好些个大钱儿出去才脱了身,连带着还把被灾民围住的倒霉童生孙茂才提溜了出来。
老孙身材瘦弱,乔致庸站在马车上,怪力用出,一下就把他提了出来扔在马车上。
长栓赶紧赶着马车冲出人群,一路急行,并没有像原本乔致庸那样迟到差点被堵在门外。
“这位兄台,这眼看着就是咱们第二次相见了吧,还是通个名姓为好吧!”
孙茂才吹眉瞪眼的不屑道:“别以为你力气大,又给我解围两次,就能管我的闲事,咱们少说话,我要专心背书了!”
长栓赶着车,对这个老童生顿生反感,“哎呀,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二爷,你现在还在那群穷鬼里被推来搡去呢,还背什么书考什么试!”
“我不跟下人说话!”
“我……”长栓气红了脸,怒气冲冲的找二爷告状:“二爷你看他,真是不知好歹,恩仇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