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寨主,在下先前说的清楚明白,如今乱世,只有我辈自强,才能救国救民于水火,而不是为了几个人的富贵而去牺牲和毁灭大多数!
如今乡试就要放榜,我和钦差胡沅浦胡大人相善,只要我能中了举人,明年再去京里考个进士,便可以想法子搞一個操办新军的名头!”
刘黑七有气无力的道:“你得了好处,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说来炫耀你能耐吗?再说了,长毛在你那被说的一无是处,你办了新军又做什么用!”
乔致庸看着破防的刘黑七,好笑道:“长毛虽然势难长久,但是毕竟也为百足之虫。况且除了长毛,我等所在这三晋之地也是多年来盗匪横行,闹得乡梓不安,百业不宁。
且我听闻,淮北之地也有捻军筹措起事,怕是日后也是要四处乱窜,没准就会波及晋省,到时谁能止之!
话说到这,刘寨主就不要装傻了吧,在下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就一句话!”
乔致庸眼神炯炯的盯着刘黑七道:“我想邀请刘兄同我一道,共谋前途,守家卫国!眼下这朝廷里内战打的火热,和洋人斗却一碰就倒,这算什么好汉,你可有胆子随我,将来和洋鬼子狠狠干上一仗!”
刘黑七瞪大的眼睛中闪过异色道:“我要是说不加入,你又待如何?是不是就要把我和我的兄弟们送到官府去问罪吗?”
乔致庸摇摇头,举起酒杯:“聚散都是缘,若是刘寨主忍心自己的兄弟们没有出路,一辈子当个盗匪,那我这就放了你们离去,自己去找崔鸣九算账就是!”
“好吧!”刘黑七站起身,内心已经作出了决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乔东家说的透彻,那我姓刘的也不啰嗦,我承认你说的有理,但是这都是你的计划,想要刘某归降,还是等你中了举人进士再说吧!”
“刘寨主果然是个爽快人,那就且回山上屈就几日,待致庸中了举人,便派人去老鸦山寻你!”
刘黑七道:“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人一起喝了一杯酒,刘黑七表示要走,却被乔致庸拦住。
“刘寨主果然是个急性子,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还有个小人需要料理,不如你我先商量一二,提前培养一下彼此的默契,你看如何啊?”
“你是说崔鸣九那厮?”刘黑七反应过来。
“不错,就是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无信无义,商场上打不过就耍阴招坏规矩,这样的人留着他只会坏大事,对晋商群体也起不了好表率,迟早是个祸害!”
刘黑七一拍胸脯道:“这个好办,今夜一事不两办,我这就带人去剐了这鸟人就是!”
“哈哈,刘寨主莫急,以后咱们身份转变,打打杀杀的事情就要做的合理合法些,直接杀人可是不好,我有一计,债主不妨听之……”
刘黑七好奇的凑过了耳朵,听了起来……
三更天的时候,乔家大院的灯火全部熄灭,地下的血迹都被清洗干净,如果不是空气中偶然飘来的血腥气,倒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来临的时候,乔致庸给戴二闾等人结了尾款,好生相送离去。
临走时,戴二闾若有深意的道:“乔东家高义,就连刘黑七也能折服,老朽佩服,只盼东家能秉持正道,做个好商家!”
乔致庸正色道:“老前辈,您老德高望重,还能对晚辈真心相告,晚辈真是感激不尽,您老请放心,我乔致庸此生只走正道,绝不做危害于人的丑事!”
戴二闾点点头,带着阎镇山等徒弟离去了,按照约定,过一段他们还要帮忙乔家往包头运银子!
又过了两天,曹掌柜找到乔致庸,告诉他派去京城里变卖字画的心腹已经返回,带回了大笔的银子,都是用广晋源票号的银票结算的。
乔致庸接过银票一看,好家伙,足足二十万两银子,这下包头的事情就可以不靠陆家而解决了。
原本剧情里的乔致庸是运茶到恰克图才见识到票号的便捷,随后萌生了汇通天下的宏伟计划。
然而,在真实历史上,汇通天下早在乔老爷子之前,就已经被人实现了,那就是清代晋省的最早的一批票号之首——日升昌。
这家原名叫做西裕成的颜料庄,早在嘉道年间就改成了票号,实现了汇通天下的金融梦想。
纵观晋商的发展历史,票号这一特殊的金融形式,其实是带着很大的悲剧色彩的。任谁在台上都要搜刮一下票号,直到民初时彻底瓦解,消失在历史舞台上。
如今,乔老爷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肯定不想看到票号覆灭的结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能让票号摇身一变,蜕变成官方的近代银行,这才能继续存续下去。
为了实现这一点,白景善必须十分努力的掌握权势,才能挫败守旧派的阻挠,实现这一宏伟目标!
一切,从中举开始。
九月初十,终于要到了放榜的日子,乔致庸却没有时间准备庆祝,而是准备直接带着银车出发去包头解决问题。
浩浩荡荡的银车出发时,陆玉菡跟着自己的老爹陆大可躲在路边悄悄看着。
矮墩墩本来以为乔家在包头的生意出问题,肯定会四处借钱,可是万万没想到乔家硬是不知道从哪变出了钱。
这下可好,自己本来以为稳坐钓鱼台,没想到如今反倒成了被钓的鱼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这座大山压在他心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亮光,他决不允许事情出现变故。
“侯总管,你去,快去把那个乔家的小子给我叫来,真是可恶,还要老夫亲自来请他!”
陆玉菡冰雪聪明,一下就懂得了老爹的意思,害羞的道:“爹,哪有你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帮忙,你还要主动伸手,这可不是你第一抠门的作风,传出去怕不被人笑话!”
分别的这些天里,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那个帅气英朗的年轻人,后来她听说乔家大东家去世,心里还跟着难受了一阵。
说来也奇怪,陆玉菡这些年看了不知道多少个年轻俊彦,都没有动心。唯独对这个祁县乔二,在她生命中一闪而过的年轻人情有独钟,日思夜想,闹得陆大可都以为这小子给自己的女儿灌了什么迷糊汤!
陆大可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哼,就会说嘴,也不知道谁天天抱着鸳鸯玉环睡觉,我看你的心早就飞到乔致庸那小子身上了,我这是在帮你,你还不领情,真是不孝!”
陆玉菡吐吐舌头,掐了明珠一把,肯定是这小妮子告密的,真过分!想着就拉起明珠去车厢里算账去了。
侯总管在一旁看的好笑,掩着嘴领命而去。
乔致庸正在整顿队伍,戴二闾、阎镇山等人随行一同出发,在后面押车以保万全。
这时,侯总管被长栓引着走了过来。
“二爷,这是太谷陆家陆老员外的管家,说是有事找您!”
乔致庸诧异的望着侯总管,他这次可没有被逼着娶陆家的姑娘,这老抠门怎么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随着侯管家到了陆大可的马车前,乔致庸装作意外的叫道:“啊,您竟然是陆老东家?先前在玉器店真是失敬失敬!”
陆大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小子,少扯没用的!我就问几句话,你乔家到底哪来的钱!莪可是知道包头的事,把你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乔致庸恭谨道:“陆老东家,既然您动问那我自然说实话,这钱都是乔家先祖给不肖子孙预先留下的,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解这危机!”
陆大可不信的问道:“你说真的?那你老乔家可是摊上了好祖上,知道会出败家子!”
“爹……”车厢里传出声音。
乔致庸瞄了一眼车里,估摸着应该是陆玉菡这丫头,便行了一礼:“陆家世妹,愚兄有礼了!”
陆大可一把把他的手打散落下,道:“少套近乎,我可告诉你,你这点钱可是有人盯着呢,怕是不太好运到包头去,你个年轻人可别上了别人的恶当!”
乔致庸面露感激之色,“老东家宽心,运银子的事我自有安排,我这次运了四十万银子,应当能解决包头的事了!”
陆大可哼道:“邱天骏就等着你这个傻小子过去送钱呢,你以为这点钱能斗倒邱家?那可太幼稚了!”
“那老东家的意思是?”
陆大可断然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借我的银子,拿去和邱家斗,等你赢了再还我银子!”
乔致庸有些吃惊,这老抠门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竟然主动借钱给自己!
“老东家如此盛情,晚辈何以克当,恐怕这钱也不好拿吧!”
陆大可抬眼望天:“就用你们家复字号和大德兴的生意抵押,你派人传的假消息我听说了,这些钱加起来差不多够你打倒邱家了!”
乔致庸悚然一惊,他没想到陆大可这老狐狸竟然连自己散播假消息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招法并不新鲜,就是放出干扰信息,扰乱邱家判断,从而让他们走错棋,给自己创造机会。
眼下这假消息,也就是准格尔部就要出兵进犯的事,已经在包头初步散播开了。除了陆大可之外,可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这老头神了,怪不得能生出那么聪明的女儿!
这时,马车里忽然有声音传出:“乔东家,您那假消息瞒不过人,我让爹派人买通了兵部高官的管家和门房,帮你加了一把火呢!”
原来这消息竟然是陆玉菡分析出来的,乔致庸顿时刮目相看,这个小姑娘看来不仅是数算过人,就是商战谋略竟然也懂,真是个宝藏女孩!
陆大可生气了,女儿还没出阁,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当爹的能不生气嘛!
“得得得,少废话了,签了这契书,稍后我会让人送银子过去,你斗败了邱家,再到我家还钱!”
“尤其是那个鸳鸯玉环,拿走那么长时间,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爹……”
得,小娘皮又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