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沅浦一脸深沉的走出皇宫,就看到乔致庸站在御门外的马车旁,正笑嘻嘻的等着他。
俩人上了马车,径直回到胡府,胡沅浦这才把咸丰的想法跟乔致庸说了。
听了这话,乔致庸简直对这个皇帝无语至极,如果要说陆大可是山西第一抠,那这咸丰就是天下第一抠门,一点都不冤枉他!
生在这个晚清末世,想要做点事情必然就要饱受掣肘,若不是为了实现乔老爷子的心愿,自己可不愿意给咸丰这個老鬼子卖命!
这也就是前期手里没权,等老子发达的,哼哼!乔致庸下了决心,再度加强了一下心理建设,这才道:“若是朝廷不出本钱那也可以,学生可以在家乡筹款,只是到时候朝廷可不要不还钱啊!”
胡沅浦苦笑一声,显然知道对方的担心在哪,便安慰道:“皇上还不至于……啊,若是真有那天,老夫也会为你们做主的!”
乔致庸隐蔽的讪笑了一下,不是他瞧不起老胡,这老头明显是没有料到老鬼子的无耻程度,他说话也不好使。
“胡大人,常言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真要是不还钱,那学生后续的计策方法可就无了!”
胡沅浦一瞪眼,“好小子,你还信不过老夫!你放宽心,皇上现在对你还算看重,刚才还说铸大钱和发纸钞的事暂停施行呢,你小子的面子可比那些户部高官还大呢!”
乔致庸要说的就是这事,他肚子里还憋着近代银行的策划案呢,老鬼子要是赖了他的钱,那就算任务不做了,也得搞个返青个命出来!
想着,乔致庸又要了乡勇出境南下的权力,要是手下没人他可不敢仓促南下,太平军的长矛大刀可不是好惹的。
胡沅浦说这事他负责协调,请兵部下条子。乔致庸得寸进尺,把手里的权力用到了极致,又拜托胡沅浦帮他再度购置军火。
胡沅浦警惕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区区几百人的乡勇,用得了这么多军火干嘛!”
乔致庸涎着脸道:“胡大人,这才是刚开始呢,富国和强兵可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等我帮皇上赚到了足够的钱,下一步可不就是要练出强兵,平定匪患,巩固我大清江山社稷,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嘛!”
胡沅浦心里半信半疑的,实在是乔致庸给他的印象实在不是个爱说实话的,这话他就信了一半,但还是答应了此事。
乔致庸这才提出告辞,约定在殿试之后他便正式南下出发,胡沅浦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竟然还是个没过殿试的,偏偏和他相处一点违和之感都没有……
乔致庸出了胡府,坐上马车,让长栓驾车去首饰店,想要给家里的大嫂和自己的两个红颜知己买点礼物,出来一趟总不好意思空着手回去,再给小侄子景泰买一些“练习册”,给孩子的童年增添几分光彩。
长栓这半个多月早就自己闲逛的熟门熟路了,闻言便赶着车出发了,没一会儿就在一家萃华楼门口停下。
乔致庸在这家铺子里买了些首饰,还在周围的商铺转了转,算是考察京城商业状况。与太原府的萧条相比,首善之地的环境还算可以,繁华闹市上人头攒动。
书店就在不远处,乔致庸信步进了店,便看到了一个熟人。
说是熟人倒也不算熟悉,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书店的书架前捧着一本书在投入的看着。
这人正是会试旁边号子的考生丁宝桢,是癸丑科这一届进士中较为出挑的一位,算是晚清的洋务名臣。
乔致庸在史书上知道这位名臣的事迹,便有心结交于他,上前打了招呼。
丁宝桢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乔致庸,他知道这就是那位搅动京华烟云,惹得朝野分派争议不断的名人,心里十分好奇与佩服,当下也是立马还礼。
俩人寒暄了几句,乔致庸见到店中还有不少士子在挑选书籍,不便大声交谈打扰别人,便邀请丁宝桢一起用饭,便出了书店,找了家酒楼解决晚饭。
酒楼雅间内,丁宝桢一脸敬服的道:“乔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是在下之幸!”
乔致庸谦虚笑道:“丁兄大才,乔某也如雷贯耳,我说咱们两个就不要在这商业互吹了吧,太过了、太过了!”
丁宝桢楞了一下,“商业互吹……啊,哈哈,乔兄果然风趣诙谐,正是如此,正该如此!”
两人这才踏踏实实的说话,互相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丁宝桢还是对《泰西志略》一书介绍的西方十分好奇,便就着阅读时不解的问题与乔致庸问了起来。
乔致庸细心的一一解答,他也看出来了丁宝桢这个人对经世之学也是十分推崇的,确实是个能办实事的人,便把自己的兴办洋务实业以求富国强兵、革新吏治的一些想法和他说了一些。
丁宝桢听得心花怒放,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
今年33岁的丁宝桢对于国家出现的问题早有关注,他从贵州前来京城赶考,一路所见黎民之困苦,简直让他心中苦闷,他想不通这个国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如此困顿于内忧外患之下。
来到京城后读了《泰西志略》,他心里模模糊糊已有定见的一些想法逐渐变得真切起来,如今听了乔致庸的解说,他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志向。
“乔先生,在下虽然在年龄上痴长几岁,但是若论及见识,丁某实在是远逊于先生,若蒙先生不弃,此后丁某愿意附先生尾骥,共行这救国之创举!”
乔致庸大喜,两人把臂欢笑,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饭菜上来,两人边吃边谈,当丁宝桢听乔致庸要南下打通上路筹款时,他立刻表达出了想要一同前行的想法。
乔致庸水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吃完饭后还拉着丁宝桢一起去大德兴的分号居住,丁宝桢高兴的答应下来。
次日,乔致庸把丁宝桢的事和胡沅浦说了一下,老胡对这个没意见,当场便允诺了替他上报咸丰。
时间过得飞快,南方的战火纷飞不止,遥远的京师也感受到了战争的威胁。半个月前,太平军的林凤祥、李开芳带着两万多精悍的老广西兵正式开始了北伐,从扬州出发,想要直捣黄龙!
消息传来后,京城人心浮动,乔致庸得知后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急迫,这可不是小事,太平军的北伐一路北上,几乎就要直抵京师,中途还转进山西,造成了不小的动荡。
如果乔致庸没记错的话,哈芬的前途即将完蛋了,这货不敢抵挡太平军的兵锋,怯敌不前导致城池失陷,被咸丰帝一纸诏书给免了职。
四月二十一日,乔致庸与丁宝桢一起动身,前往保和殿参加了今年的殿试。咸丰帝无精打采的露了个面,鼓励了一下这天下英杰,考试随即开始。
殿试只考一场,试题内容就是关于眼下朝廷困境的解决之法。乔致庸对此毫不意外,把那天和咸丰说过的话又总结提炼了一遍,交卷了事。
殿试反正也不黜落,名次对他没影响,李鸿章那么厉害不也是个二甲的水准,他只要有个进士的名头,就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
殿试结束后,过了几天传胪大典召开,癸丑科的三甲正式公布。一甲三人分别是孙如僅、吴凤藻与吕朝瑞。
乔致庸取了二甲第五十一名,丁宝桢名次更高,二甲二十二名。对此,他十分不满,他认为乔致庸应该名列一甲才配得上他的才学。
乔致庸对此却毫不在乎,考完了拉倒,多一分都算浪费,老鬼子还算给面子,没给排到三甲同进士里面去。
俩人都没心思参加什么鹿鸣宴,都想着尽快结束京城的事南下,但是俗务太多也无法推却,只好随着众人一同拜见座师,走了个过场。
三天后的四月廿八日,取在二甲的二人又参加了朝考,丁宝桢名次较好被馆选了翰林院庶吉士,而乔致庸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针对,被授予了户部主事一职,听着就像是帮老鬼子搞钱而故意安排的。
太有排面了!
不提乔致庸的心情,胡沅浦又派人催了,随着太平军北伐脚步的加快,老鬼子越发坐不住了,就想从乔致庸这里找出赚钱的法子。
为了催乔致庸成行,咸丰还特意下旨允许他可以回乡自行筹款,允诺他带着乡勇一同南下,途中领关防,一路畅通无阻。
据老胡转述的话,乔致庸判断出这老鬼子拿捏不住了,已经基本上确定搞商部了,只要乔致庸这趟能带回来钱,那这事基本就成了。
至于那些反对派清流一党,在掌握实权的咸丰手下,基本上翻不出什么浪潮,这一点比后来慈禧、光绪这种权威不正的掌权者要强很多。
乔致庸不再耽搁,和胡沅浦打了招呼,带着办好手续的丁宝桢星夜回乡,准备筹款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