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在等待着,雀跃而激动地等待着,他已经记不清楚上次如此期待演出又如此享受演出是什么时候了。
但此刻,他能够感受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喜悦和欢快,完完全全沉浸在表演的幸福里。
不是因为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而是因为他们完全沉浸其中,与人数无关,他们能够感受到音乐里的情感,他们能够和乐队一起狂欢,他们能够在音乐里释放自己,然后,他和他们融为一体。
康纳看向迈尔斯,满心欢喜。
然后,终于——
“康纳!”
康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迈尔斯交换一个视线,如同接力赛跑一般,完成交接,一個踏步上前。
蹭蹭蹭。
叮叮叮。
清亮而湍急的吉他弦音以盛夏暴雨的姿态宣泄而下,却不会让人恐惧,反而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那一片清澈的蓝天,瞬间回到自己童年的时候,穿着雨鞋和雨衣,义无反顾地冲向雨里踩水坑。
迈尔斯和安森并没有闲着,他们分别用大提琴、吉他的弦音完成合奏,可以明显感觉到康纳进入亢奋状态。
一个转身,康纳看向迈尔斯,两个人双双绽放笑容,四目交接,大提琴和吉他的合奏完全交织在一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来我往的演奏碰撞如同钢琴四手联弹一般,将旋律的魅力完全释放出来。
吼。
赫。
现场,惊呼连连。
他们没有预料到大提琴的魅力,更加没有预料到乐器演奏的魅力,掌声与欢呼不由自主地连连迸发。
然后,康纳一个转身,和安森一起看向旁边苦苦等待的键盘。
“莉莉!”
莉莉也感受到了,音乐是从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旋律,它不会说谎,往往能够跨越重重障碍完成沟通,将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灵魂全部联系起来,哪怕只是初次见面也一样能够共鸣。
铛铛,铛铛铛。
黑白琴键的旋律一阵行云流水、眼花缭乱,铿锵之中爆发出恢弘盛大的能量,浩瀚地铺满整个世界。
指尖,飞舞。
笑容,绽放,
莉莉抬起头,看向三个小伙伴,安森的吉他第一个加入进来,然后是康纳的吉他和迈尔斯的大提琴,以键盘为主角,不同弦音高低交织地错杂碰撞在一起,气势磅礴,居然也有一种交响乐的姿态。
技巧与情感的完美结合。
这,是一场狂。
万众瞩目之中,安森出列了——
不过,这不是安森的独奏时刻,他站在莉莉和康纳的斜对面,形成一个三角之势,吉他弦音牵引着莉莉和康纳一起完成合奏,旋律越来越激昂、节奏越来越湍急,就连迈尔斯的大提琴也越来越澎湃。
踏。踏。踏。
安森开始跺脚,用左脚狠狠踩踏地面,康纳和莉莉也加入他的行列,用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击打鼓点。
鼓点,切入旋律,一阵阵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能量狠狠撞击胸膛。
全场观众,全部愣住了:表演,居然还可以这样?
所以,他们应该怎么办?下一步应该如何?
数不胜数的激情与活力在脑海里充盈着,却没有办法思考,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答案,一个两个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但是,这股明亮而炙热的能量却一点点扩散开来,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小角落正在聚集越来越多人群。
不确定什么时候开始,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将这里围堵得水泄不通,仅仅用眼睛根本无法准确判断——
一百人?两百人?五百人?
还是更多?
不过,这重要吗?
一点也不。
安森一个转身,迈尔斯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一番急风骤雨的弦音疯狂输出,甚至可以看到汗水在阳光底下炸裂开来,还没有来得及喘息,就看到迈尔斯抬头看向安森,眼神明亮,所有视线一起望了过去。
安森,已经回到最初位置,站在军鼓后面,手握鼓槌。
终于!
一直到现在,人们终于明白安森为什么选择军鼓位置了——
砰!
鼓槌落下!
邦!邦!邦!
一声,接着一声,然后,康纳、莉莉、迈尔斯全部加入安森的行列,契合鼓点,一起尽情地放声高歌。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契合旋律,契合鼓点,尽情歌唱,就好像这就是梦想的终点,就好像这是世界的尽头,毫无保留地。
答案,出来了——
一起享受,一起跳跃,一起高歌。
布莱尔是第一个,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现在人们终于明白布莱尔才是观看表演的正确打开方式。
跳跃着,歌唱着。
全场,沸腾,没有人能够例外。
他们就这样跟随安森的节奏,“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简单的和弦,朗朗上口,一下就明白过来,没有顾虑也没有羞耻,忘乎所以地摇头晃脑加入其中。
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鼓点狠狠敲打在心脏之上,层次分明又生动立体的旋律在耳边轰鸣,为灵魂插上翅膀翱翔云霄。
疯了疯了,彻彻底底疯了。
在纽约,在街头,在这座因为繁忙就连吃饭时间也没有的城市里,人们却在这一刻——短暂的一刻释放真实的自我,勇敢面对梦想、勇敢尽情狂欢、勇敢载歌载舞,站在阳光底下,拥抱自由和幸福。
从弦音到键音再到鼓点,旋律的层次越来越丰富、情绪的激荡越来越恢弘,火山,终于再也按耐不住。
爆发!
就这样爆发,没有例外。
尖叫,欢呼,高歌,掌声,全面井喷。
纽约,因为这一个角落,而暂时摁下暂停键,在这一刻,忘记自己也忘记生活,仅仅只是抓住刹那间的幸福,肆意绽放。
然后——
安森高高地将鼓槌丢掉,周围一片尖叫和欢呼。
康纳、莉莉和迈尔斯齐声合唱。
“在抵达终点的时候唤醒我……”(注1)
而安森则尽情高歌,“哦……哦!”高音,自由飞翔,在喷薄的热血和激昂之中将最后的能量也全部引爆。
“当我更睿智更苍老的时候……”
安森再也没有保留,“更睿智更苍老的时候……”一个八度!两个八度!
情绪,炸裂。
在尽情放飞的肆意和绚烂之中,全场的心脏也跟着安森的歌声一起燃烧起来,一个两个就好像丧失理智的疯子一般,哭着笑着、唱着跳着,再也没有人顾虑周围的目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尽情释放。
“一直以来苦苦寻觅自我……”
安森看向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四个人一起合唱,“却未曾发觉自己迷失。”
一个转身,安森高高举起双手——
没有沟通,却有着默契,全场观众全部看向安森,听从安森的指挥。
啪!
现场的掌声,就是架子鼓,他们成为第五名乐队成员,用掌声和迈尔斯、康纳、莉莉完成不可姿势的合奏。
啪!
安森一下,全场整齐划一的掌声配合,就好像经历千锤百炼的乐队配合一般,激荡出无与伦比的声势。
纽约街头,呈现一派难以置信的景象,时间的脚步似乎就在这个街头彻底驻足。
注1:唤醒我[Wake-me-up——Avicii(hoppipolla-ver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