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轻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准确来说应该是青年了,她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脖颈有点酸。
过完年的他好像又长高了,她现在站在他面前需要仰着头,才能与他的视线对上。
“江忱,你现在多高了呀?”
“不知道。”
“你都没量过吗?”
“嗯。”
阮轻轻默默在心里估算了下,苏雨是1米77,江忱好像比苏雨还要高一点点,那不得有1米8了?
对于蓉城这边而言,男生有这个身高是真的很高了。
阮轻轻同他开起了玩笑,“江忱,你别再长了,再长就要顶到天了。”
江忱虽然没量过身高,但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长得很快,他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矮了。
“好,我尽量。”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阮轻轻却忍不住好笑,“逗你玩的,你还能控制身高不让它长呀?”
江忱想了想,说,“我可以少吃点。”
阮轻轻忍俊不禁,笑靥如花,浑然不知她的笑容让对面的男生有多心动欢喜。
虽然知道火灾是赵晓兰捣的鬼,但阮轻轻却并不能做什么。
一是没证据,二是现在的她还斗不过赵晓兰。
贸然找上门,万一激怒了赵晓兰,很可能会招至对方更凶猛的报复。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蛰伏,等待时机成熟的同时,积蓄力量。
在她的提议下,阮大海将制衣厂的围墙加高了半米,并养了两条看院狗,又增加夜班的门卫,以防再遭遇类似的事。
——
转眼就进入了三月,春光明媚,大地回春,每个人都在为新的一年生计努力向上,然而,制衣厂却迎来了新的危机。
和制衣厂合作的银行忽然中止了放贷。
制衣厂以前主做代加工,这两年随着业务发展,也逐渐开辟了自己的生产销售渠道,且发展得还不错,但自产自销需要大量采购生产所需的原材料,这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
前年,阮大海靠着良好的口碑和人脉,很顺利的跟银行拿到了二十万贷款。
今年三月贷款到期。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找公司办过桥,重新跟银行续约就可以了。
然而银行那边突然变卦,在收回二十万的本金后以风险评估不过关为由,中止向制衣厂发放贷款。
阮大海用于过桥的这二十万资金是找民间贷款公司临时抽借的,如果一个月内还不上,不仅需要支付大额的利息,甚至可能制衣厂都保不住。
为了拿到贷款,阮大海每天请客吃饭送礼,求爷爷告奶奶,可谓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没能让银行那边松口放贷。
他也试过跑其他银行,但却被负责人以各种理由纷纷拒绝。
屋漏偏逢年夜雨。
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知道制衣厂陷入了资金链断裂的危机,供应商开始找上门催要货款。
做生意的拖欠货款再所难免,在阮大海原定计划中,只要贷款下来了,他就可以抽出一部分用于结算供应商,同时跟供应商签订下一季度的物料供应。
这两年制衣厂和供应商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合作关系,彼此互利共赢。
可现在贷款被卡,阮大海没办法如期结算供应商的货款,更无法跟供应商敲订下季度的物料供应,就像转动的链条从中间断开了一截,整个制衣厂都陷入了停摆。
为了稳住供应商,阮大海拿出了全部的积蓄,抵押了房子,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阮大海焦头烂额的应付供应商的催款时,职工的工资又成了另一道难关。
制衣厂每个月十号发工资,眼见已经十五号了也没见有半点动静,职工们人心浮动,不少人开始谋起了后路,生产力和职工的积极性大幅下降。
阮大海人缘好,不少管理层老职工都表示可以先不领工资,但绝大多数的普通职工却要靠这份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拖不了,也不能拖。
可亲戚朋友早已被阮大海借了个遍,没办法,他只能把摩托车卖了。
阮大海的摩托车已经旧得不成样子,只卖了一千八。
杨文忠拿着钱叫苦,“大海,一千八也不够啊。”
“不够也没办法了,先发一部分吧,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你好好跟大家说说。”
知道阮大海已经尽力了,杨文忠只得召集起职工,告诉大家制衣厂的困难。
职工们望眼欲穿的等了这么些天才终于等于发工钱,结果一听只发一半,个个都不干了。
职工闹腾得厉害,阮大海作为老板必须要出面安抚。
他毫不避讳的将自己抵押房子卖摩托车的事讲了出来,希望能得到职工们的体谅,然而职工却并不买帐。
“阮厂长,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你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你抵押的是旧房子,你在新民路那边还有一套新房子!那套房子卖了,起码都够发三个月工钱了!”
“你当大老板的,住着新房子吃喝不愁,我们就靠这点工资吃饭,你咋不体谅体谅我们?”
“就是,不管你是卖车还是卖房,今天不发工资我们就罢工不干了!”
“对,罢工!”
杨文忠和一些老职工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职工们依旧不肯甘休,纷纷吵着要阮大海卖房子发工钱。
阮大海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会想办法,明天一定把工钱都发了,职工们才肯复工。
回到办公室的阮大海愁得眉毛都快打结了。
新民路的商品房是他买给女儿的,既是他给女儿考上大学的奖励,也是给女儿的保障。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制衣厂倒闭,他负债累累倒也罢了,女儿至少还能有个落脚的窝,要是把房子卖了,制衣厂也没保住,女儿以后可怎么办?
“耗子,要是制衣厂真的倒闭了,你后面准备干啥子?”
“不会倒闭。”
张春喜不以为然,“我还不希望它倒闭呢,但你看厂里这情况嘛,工钱都发不出来了,那几个老业务员都说要走,好多老师傅也说要走,唉,这回怕是恼火了。”
江忱没有理会张春喜的感慨,他起身去找了杨文忠,问到了职工工资的缺口后,又去了阮大海的办公室。
“海叔,职工工资的事我来想办法,明天早上9点前我一定把钱拿到厂里。”
江忱的话无疑是救命稻草,让阮大海心里一下子燃起了希望,但很快,他想到了江家的情况,心里的希望又瞬间熄灭了。
“小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真的有办法吗?”
“嗯,我去找我小孃借。”
“好,那就拜托你了,小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海叔,你别这么说,这是我本来就欠你的。”
阮大海点点头,心里面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了欣慰和感激。
这两年,江忱陆续还了他四千五的债,他也知道江家的情况,所以哪怕现在火上眉毛他没有催问江忱。
但如果江忱能提前还他一部分,的确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小江,厂里的事你先不要告诉轻轻,免得影响她学习。”
江忱点头。
其实就算阮大海不提醒,他也不会跟阮轻轻说,一切的麻烦和困难他会出手去解决,她只需要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