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拿朱传仁可以说毫无办法,诚然,他可让外面三四十个弟兄组团往里冲。
但这样的话,他不敢保证自己儿子还安然无恙。
而且真的算起来,确实是自己儿子理亏,就算找人调节,这个结果也扭转不了,而且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可估量。
所以他最后还是认了,用自己掌握的把柄跟朱传仁做交换。
虽然这样做会让他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但终归能把儿子的小命保住,至于其它,等出了危险再说。
朱传仁微笑着目送王家父子离开,人家前脚刚走,他便问:
“警务处派人来了吗?”
“三少爷,这边离十六铺近,康德董事指示小东门巡捕房派人过来,应该正好能跟对方撞个正着。”
老谭这边刚说完,王德发和他的弟兄就被黄麻皮带人堵上了。
刚刚大出血的黄麻皮,正愁没地方捞钱呢,这送上门的功劳他不可能不要。
聚众闹事是吧?交钱吧,一个人头50大洋不过分吧?
王德发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刚刚送出去自己赖以生存的把柄,还没完,又被贪婪的黄麻皮给堵着了。
此时他心里已经把朱传仁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眼前这些黑皮要不是朱传仁找来的,他王德发从今以后跟朱传仁一个姓。
他知道问再多、讲再多都没用,眼前这些个黑皮都小鬼,阎王好对付,小鬼却难缠,钱消灾吧。
好在这点钱他王德发出得起,大不了从明天开始面粉涨价就是,一斤涨一毛不过分吧?
这就是民国,富人的乐园,穷人的屠宰场,想活着全靠命!
回到家,朱传武还是有些惭愧,面对朱传仁挠头道:
“三儿,对不住,俺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的收获也不小。”
“行吧,那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嗯,你以后没事看着点老大,别让他出去嘚瑟了,真要是染上烟土,人可就废了。”
朱传武狠狠点头:
“诶!俺知道,俺一定看着他。”
“行了,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王德发还是信守诺言的,没让朱传仁多等,当天中午就派人来朱公馆送把柄。
用一个木箱装着,打开来先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慎用二字,紧接着才是三本账簿。
朱传仁都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肯定是那三位处长近年来收受贿赂的账目。
虽然这在租界再常见不过,可很要是追究起来,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言外之意,这种事只要不曝光,谁也不会追究伱的责任,可要是曝光了,抱歉,为了伟大的法兰西荣耀,你自己下台吧。
知道把柄是什么,朱传仁便懒得再看,将账簿拿出来放入自己找人做的保险柜中。
做完这一切,朱传仁拍拍手,大功告成。
一周后,旺旺制厂,所有员工都聚集在厂院中,对着舞台大呼小叫。
台上,一身戏服的小黄鹂正在谢场,面对工人们的热情欢呼,她极有耐心,不停的鞠躬行礼,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这场堂会非常成功,不仅成功打开了工人阶级的市场,也让朱传仁看到了她的价值,她是能赚钱的。
事后,朱传仁大手一挥,以朱公馆的名义买下了小黄鹂这个戏班,从今以后,他也算是班主了,请叫他朱班主。
契约签订好以后,小黄鹂向朱传仁行了个万福:
“班主,从今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呵呵,好说,小黄鹂,你是咱们戏班子的角儿,这个班子离了谁都行,唯独你不能离开,你明白吧?”
小黄鹂挤出微笑:
“我本是苦命人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从小跟着京剧戏班子长大,一直以戏班子为家。
后来机缘巧合学了昆曲,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没有戏班子,就没有我。
所以班主还请放心,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舞台的。
除非观众不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到那时我会回老家,找个安静的地方了却残生。”
朱传仁微微蹙眉,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我不担心你因为别的事选择离开,女人嘛,这辈子总要嫁人的。”
小黄鹂愣了下,恍然道:
“如果是这样,班主更不必担心了,谁会娶一个戏子呢?有钱的瞧不起,没钱的养不起,而且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何必嫁人呢?”
朱传仁听到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年头,大户人家养戏班子,跟后世大老板包女明星是一个道理,主打一个有牌面。
再说的粗俗点,就是为了装b。
别人家逢年过节还得请人来唱戏,自己养戏班子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拉来
演出就是。
而且这个年代,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听戏。
一个一个大人物都是戏迷,比如那位杜莱阳,自封天字
所以说,嘿社会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而且现在这个年月还没有诸如百乐门之类的舞厅诞生,就算有也都是隐藏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玩的还是个清幽雅致。
那些由老毛子白人妇女组成的歌舞厅,还是低俗的象征,远没走入上流社会中去。
否则也不会给阿桂姐这种老鸨们生存的空间。
朱传仁不是没想过提前把百乐门给弄出来,但后来一想,算了吧,百乐门这种场所注定不会长久,而且太扎眼了。
到时候小本子、丑国人、约翰牛、高卢鸡,一个个的眼睛全盯着,想搞点小动作都不行。
如果为了赚钱,他有一万种赚钱的办法,实在没必要做这个行当。
等百乐门开业以后,他去当个vip中p也不错。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十里洋场最繁华、最奢靡的一面他无论如何也要见识见识。
眼下还是要继续增强自身实力,没钱,怎么到百乐门消费?
不过如今这年月钱不好赚,自从年中袁项城死翘翘,全国各地,正式进入军阀时代。
后世对这个时期褒贬不一,主要还是因为军阀混战的后期,闹的民不聊生,一个个都把自私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要是一个个拆开看,理性的分析一下,至少军阀时代初期还是值得称赞的,至少这些军阀一代,有相当一部分都很爱国,也很有骨气。
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一个软蛋不代表全部软蛋。
这天,朱传仁和朱开山爷俩在书房里闭门聊天,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这门一闭就是大半天,期间一次都没出来过。
他们在讨论这个国家面临的变局,接下来家族要怎么走,怎么发展,完全取决于他们两人分析的结果。
“爹,您不用担心这些军阀会分裂国家。”
“为什么这么说?”
“没错,从版图上看,这些强人们往往处于相对独立的地位。
这些军阀集团拥有自主的财政体系、独立的军队力量,以及各自独立制定的外交政策。
然而,尽管这些军阀集团拥有相对的自治权,他们也在表面上承认北洋的领导地位。
举例而言,就拿东北的张胡子来说,尽管他已经实际掌控了东三省,但他仍需要北洋的正式委任,方能被封为东北王。”
但结果还是没有成功,为什么?
“事实上,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滋生着一种强烈的一统思想,尤其在割据混战的时期,每一个地方势力都怀揣着希望能够最终统一整个国家的雄心。
因此,这些大军阀虽然在名义上承认北洋的统一领导,但实际上并不甘愿束手就擒。
他们都渴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追求一统天下的理想。
然而现在这个国家的格局复杂多变,各路军阀为了自身利益和国家的统一,不得不在复杂的权谋中取得平衡。
他们的选择往往受到历史传统和国家大一统思想的影响,使他们在实际行动中不得不时刻考虑如何维护自身的利益,同时追求统一国家的大业。
因此,一旦有军阀选择独立出去,便意味着从整个国家分裂出去,而后他们将不可避免地面临来自全国各地军阀的联合反击。
在这个混战的时代,各路军阀互相观望,等待着对方的失误。
一旦有军阀选择了独立行动,立刻会看到其他军阀打着维护国家统一的旗号,联合起来将这个军阀的地盘瓜分或吞并。
所以现在各路军阀们都小心翼翼,避免犯下类似错误,努力维护各自地盘的稳定和扩张。
局势使得弱势的军阀望而却步,不敢轻举妄动;而强势的军阀则毫无独立的需求。
而且袁项城嗝儿屁了以后,控制北洋的军阀都属于最具实力的那一派。
要掌握北洋的权力,一个军阀必须先战胜之前掌握控制权的那一派军阀。
所以无论如何,正统都掌握在实力最强的人手中。
其它地方军阀在力量对比上根本无法与那些控制北洋的军阀相抗衡,因此他们明白,试图独立将意味着自寻死路。
除了面临国内其他军阀的联合打压,军阀独立还会引发来自外部势力的威胁。
没有老外背书,名不正言不顺,谁支持他们独立。
所以啊,爹,您不用考虑日后谁能独立的问题,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站队,以及站队后未来要面对的结果。”
朱开山陷入沉思:
“从实力上看,皖系和直系实力最强。”
朱传仁点头,这是没错的,论账面实力,皖系、直系、奉系实力最强,巅峰时期兵力都超过40万,且有成建制的、大规模的机械化部队,武器也是最先进的。
至于
后世更有名气的常开申、阎老西之流,眼下还都是占据一隅之地的小卡拉米,也就是因为不起眼,才能有后世的机会,但凡现在敢蹦跶,早就被拍死了。
别的不说,皖系人多,占据正统,敢打敢拼;直系最能当家的俩人都不是将才,但他们善于发掘人才啊,眼下这个国家最能打的人就在直系。
奉系就不说了,占据着天然宝地,把山海关一封,谁特么也别想进来。
而且又是飞机又是大炮,整个一民国版氪金大师,谁跟他们打也占不到便宜,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但站队,从来都不一定要选择时下最强大的一方,稍不留神就会变成吕布那种三姓家奴。
如果真的要站队,朱传仁宁可选择小卡拉米,至少人家后世占据大统,有二十几年的光辉岁月。
不过朱传仁不会这么干,他可不想上黑名单。
所以究竟要不要站队,朱传仁不想站,可在朱开山这种老人家眼中,想要发展,就必须有靠山,不站队是没机会的。
怎么办?父子俩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这要是让家人知道,一定笑话他们,郑重其事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聊了半天,合着什么结果都没聊出来?闹呢?
当然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一切,自然也没有笑话他们的机会。
不过这次谈话,也让朱传仁深刻意识到当前局势的为妙。
他最近有些嚣张了,应该尽量低调才对。
这一低调,就低调了整整一年。
1917年,魔都的深秋有些阴冷,小雨连绵,空气有些潮湿,很长时间看不见太阳。
不过这样的气候,不能阻挡朱传仁去工厂视察的脚步。
今天他要跟夏元璋聊聊扩张的事情。
自打旺旺棒棒面世以后,工厂的产能就不够看了,特别是这款不起眼的小零食以疯狂的姿态席卷全国后,工厂的产能严重不足。
工人们24小时两班倒,昼夜不停的开工,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加班费的说法,想赚钱?那就往死里干。
朱家对工人一向仁义,该给的工钱从来不拖欠,这就是最大的功劳了,还想要加班费?做梦去吧。
但就算如此,产量依旧跟不上,每天在外面等着拿货的马车能排出两条街。
这帮车老板都是睡在车上的,生怕自己出去休息,位置被别人占了。
苦是苦了点,但真的赚钱呐,拉这么一车货,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有了。
再狠一点,一个月来两趟,孩子上学的钱,一家人一个月所有的生活开销也都出来了。
不是没人这么干,但太累了。
首先,仅仅是在工厂门口排队等货就至少一天一夜起步,来晚了就得两天。
这段时间他们哪都不能去,吃喝拉撒睡全在马车上。
吃喝倒还好,提前做足准备,多带些干粮和水也就够了。
睡觉也能凑合,不就是下了点雨把被打湿了吗?
关键是解决生理需求的问题,一开始有人就地解决,直接被工厂宣布取消拿货资格,原因是污染工厂生产环境。
这理由有毛病吗?没毛病啊,所以算那小子倒霉,就因为憋不住,被取消了拉货资格,赚钱的营生砸了。
后来有人看到了商机,在工厂附近修了个公共厕所,收费的,环境嘛肯定要多差有多差,但好歹有个解决问题的地方,都是挣辛苦钱的苦命人,不嫌弃这个。
别说这老板还好怎有头脑,赚了人头费还不够,将这些人类排泄的天然肥料,转手往农村一卖,这利润不就出来了?
夏元璋知道这事儿后,还想把这位老板请来见见,人才啊。
可惜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到也就算了。
总而言之,眼下依附在制厂周边吃饭的,没有1000也有800,各地渠道代理商都还没算上呢。
由此也能说明旺旺制厂生产的商品有多受欢迎。
在这个普遍对还没有明确概念的时代里,一颗棒棒,为国民打开了新时代的篇章。
以前的豆也在卖,不过那款产品主要针对的是儿童群体,不像棒棒,青少年也喜欢,甚至不少成年人都喜欢。
眼下的魔都,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人们嘴里叼着根小棍儿,时不时拿出来舔一舔,随后继续含在嘴里,走起路来吊儿郎当,俨然成了一种潮流。
逢年过节去别人家做客,家里的果盘中要是不摆上一把豆,插上几根棒棒,都不好意思请人来,显得生活多不如意似的,棒棒都买不起。
学校里,孩子们谁要是能在课间休息时掏出一根棒棒,绝对会引起轰动,那意味着大家都能舔上一口尝尝甜味儿。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也很不卫生,可在这年月,为了口吃的,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这都不算什么,风月场所的小姐姐们,在为客人表演口技绝活儿的时候,嘴里要是不含一袋豆,都不好意思接客,一看就是吃棒棒
技术不过关。
反正眼下,棒棒已经成为当下社会最为时髦的商品,老少咸宜。
其实朱传仁自己也没想到棒棒会这么热销,只能说这个年代的人都亏大发了,也实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否则岂能被一根棒棒洗脑?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就别怪他不讲武德了,前世那些风靡全国的小零食,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打。
不过眼下还是尽快开辟分厂才对,否则门口继续这么排着长队,早晚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虽然果不算什么战略物资,更对战局没有多么大的影响,但只要利润足够惊人,势必会有野心家来抢夺胜利果实
千万不要低估一些人的无耻和贪婪,一旦这些人再掌握了权力和武器,那绝对是全人类的灾难。
夏元璋办公室里,朱传仁见他低头拨弄算盘,也没出声打扰,等他忙完了抬起头,才注意到朱传仁的身影。
“传仁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夏元璋赶紧起身。
“看你工作的入神,没好意思打扰。”
“咳我在那算成本呢,要扩张的话,买地、建厂房,还有流水线搭建,这些都是钱呐,基本上这些年的利润都得投进去。”
见夏元璋一脸肉疼的模样,朱传仁笑道:
“夏掌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你总明白吧?”
“明白是明白,就是.”
“就这么定了,等回头新厂一建起来,我保证利润是现在的两倍还多。”
“棒棒的销量再长三角地区基本饱和了,再想扩张就得往华北平原,或者南下到华南地区,扩大两倍利润?是不是太乐观了?”
“单靠一根棒棒肯定不行,但我这次带来了新产品!”
“哦?”夏元璋眼前一亮,朱传仁每次拿出新鲜玩意他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任何难关都挡不住朱传仁似的。
有时候他也觉得好奇,想打开朱传仁的脑袋看看,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总能想出惊为天人的点子。
当然,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真开了脑壳,那还有命活吗?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朱传仁有些尴尬的拿出一张草纸,说来也奇怪,每次他突发奇想的时候,身边都没有像样的纸张。
以至于每次他都拿草纸写写画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癖好呢,喜欢在茅房里玩儿头脑风暴?
夏元璋见怪不怪,也懒得吐槽了,接过去以后一一展开,这次的草纸比较多,一共三张。
“辣条?这是什么?”夏元璋显然不知道这东西。
“一种会让人们上瘾的小零食,制作起来并不繁琐,我唯一顾虑的是原材料。”
夏元璋低头扫了一遍草纸上的内容,不禁道:
“面筋我知道,但现在面粉可是稀缺原料啊。”
“所以我顾虑这个,你找几个人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样口感的替代品,剩下的调料都好说。”
夏元璋点点头:“制作流程也不复杂,咱们完全可以做,这样,我让人研究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投产。”
朱传仁道:
“肯定是要生产的,关键还是解决原料问题,或者能找到替代品也行。”
顿了下,他突然想到前世那些辣条的变种,连忙说道:
“也许豆皮也可以,油炸一下,裹上调料,跟面筋有不一样的口感和味道。”
“豆皮?我知道了,这两种我都让人试试,也许可以用价格区分出高低两款产品,面相不同口味和能力的人群。”
夏元璋现在越来越有现代经理人的样子了,思维方式,营商理念,都越来越趋近于现代商人,这都是朱传仁的调教之功。
见对方明白了操作思路,朱传仁起身道:
“分厂尽快提上日程,就在附近找地皮,方便你集中管理。”
“我知道了,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按你说的办就是。”
“行,那我走了,明晚来家里吃饭,玉书学了两道新菜,你这个当爹的可得亲自尝尝。”
夏元璋脸都绿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能算了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那可是你亲闺女。”
玉书的手艺.不提也罢,但这丫头偏偏又爱上做饭了,可怕老朱家愁坏了,你说她喜欢点什么不好,非得喜欢做菜,这可要了亲命了。
这么说吧,别人做菜要钱,玉书做菜要命!
夏元璋苦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让他去上刑场呢。
“知道了,我会去的。”
“呵呵,别愁眉苦脸的,以我多次试菜的经验来看,至少这次能做熟。”
噗
夏元璋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这评价也太高了!
朱传仁离开后,脑子里还在琢磨辣条的事。
现在可没什么食品添加剂可言,都
是实打实的调味料。
而且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专家,看什么东西流行,就站出来抨击哪哪不好。
所以辣条的流行是必然的。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其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用后世的话说,这玩意比奶茶更便宜;比抽烟更“安全”;比刷短视频更易上瘾。
辣条不流行,简直天理难容。
最关键的是便宜,容易满足。
尤其对小学生来说,平日家里清汤寡水的,来一根甜辣的辣条,而且吃起来像吃肉一般的口感,不比家里的饭好吃?
放到现在这个时代也一样,很多家自己吃不起饭,来上一袋便宜又管饱的辣条,完全可以当饭吃了。
至于会不会吃出病来,朱传仁表示不在乎,这年头的死法有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吃死都比饿死强。
再说他可不是黑心商家,用食品添加剂取代正常调味料。
如果这还能吃死人,那只能说明你该死,别找辣条本身的原因。
从工厂出来,朱传仁上了车,后面还坐着馨儿,今天她难得出来跟朱传仁放放风。
平日里她都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一听话的小姨太。
今天要不是朱传仁邀请,她也不太想动。
前阵子,魔都有一家刚刚开业的娱乐场所,叫大世界。
大世界一经建成,就被誉为魔都最大的室内游乐场,素以游艺、杂耍和南北戏剧、曲艺为特色,12面哈哈镜成了“大世界”独有的吸引物。
在接下来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间,魔都有一句话很流行:“不到大世界,枉到大魔都。”
可见“大世界”在魔都人心中的地位。
四年前的一天,一个姓黄的老板与魔都“地皮大王”商议,能否开个游乐场?
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商定:黄老板提供新新舞台的楼顶,经老板出资并设计施工,两人共同经营,利润分成。
于是,魔都
是的,这家游乐园也叫楼外楼,现在不少魔都百姓都以为楼外楼大酒楼跟楼外楼游乐场是同一个老板的生意。
游客来到新新舞台楼顶大平台上,可以看到:平台四周摆满鲜,当中是喷泉,安排有各种游乐项目,如滩簧、说书、评弹和戏法等,还建有冷饮室和茶座。
游客还可以惊喜地欣赏到黄老板从国外引进的两个特别节目,一是把人照成千奇百怪的几面哈哈镜;二是此时魔都极为少见的电梯,两毛钱买票就可乘电梯腾空而起。
“楼外楼”开张后门庭若市,生意兴隆,每天乘电梯的队伍都排得长长的。
黄老板和经老板都很满意,一致认为“楼外楼”空间太小,于是,他们在泥城桥附近跑马街转角处租下一块空地,合资建造一座三层楼房的大型游乐场,黄老板担任经理负责运营。
1915年,取名“新世界”的游乐场隆重开张,那气势果然壮阔得多了:
一楼是滑冰场、弹子房、跑马场和电影院;
二楼是苏州滩簧、宁波滩簧、上海滩簧、扬州说书、苏州评弹、文明戏、南方歌剧、北方大鼓、口技杂耍、三弦拉场戏等;
三楼是屋顶园,可以凭栏远眺魔都风景,夏天还放映露天电影。
“新世界”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吃货,从中西大菜到美酒糕点,从民间小吃到时令水果再到冷饮热茶,应有尽有,五光十色。人流如潮,人山人海,“新世界”又获成功!
“新世界”的成功引来了不少模仿者,“天外天”“绿云天”“小世纪”“神仙世界”“大千世界”等各种游乐场先后开业。
连“先施”“永安”等大百货公司也在楼顶附设游乐场所。
“新世界”开业一周年之际,合伙人“地皮大王”经老板突患脑溢血猝死,他妻子继承夫业,成为“新世界”的女老板。
汪氏外号“女大亨”,人称“经大娘子”,她来了就给黄老板脸色看,逼得黄老板最后撤出全部股份,愤愤地离开“新世界”。
但他还是不甘心,于是决定开办一所全新的游乐场,“大世界”应运而生。
去年年末,黄老板筹备建立“大世界”,当时的高卢领事闻讯而来,希望他把游乐场建到法租界,黄老板欣然同意。
于是,次年3月,黄老板决定在法租界爱多亚路和敏体尼荫路转角处一大片荒地作为游乐场的地基,动工修建占地14700多平方米的“大世界”。
7月中旬,号称远东
“大世界”门前鼓乐喧天,霓虹闪耀,鞭炮齐鸣,游客如潮水般涌来。
它占地1.4万多平方米,内设剧场、电影场、书场、杂耍台、商场、中西餐馆等。
由于大世界是黄老板一手创办,不用跟人商量,所以很多经营方案,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黄老板聘请文人为其出谋划策,给每一新建筑都起一个雅致的名称,号称“大世界十大奇景”。
他还设计了许多新样:在露天场地安装高空飞船,以吸引儿童;
乾坤大剧场设上下两层,座位千余,日映电影,夜演京戏。
大世界开张后,游客如云,名闻遐迩。
朱传仁早就想来了,但考虑到他一大老爷们,一个人逛游乐场有些尴尬,干脆把馨儿带了过来。
从正门进去,首先看到是让人捧腹的哈哈镜;露天空地上有外国运来的“飞船”;底层有娱乐室、茶室及休息室等。
二至四层为各种娱乐厅,都取了颇为雅致的名字“共和厅”“大观楼”“旋螺阁”“风廊”和“登云亭”等;
大厅小室曲径相连,天桥回廊高低相通;在天桥、走廊以及各层楼上,均可居高临下观赏露天节目;
日夜演出的有京剧、话剧、越剧、沪剧、扬州戏、常锡戏、淮剧、苏滩、汉剧、南方歌剧和昆剧等,还有滑稽、杂技、魔术等的表演。
“乾坤大剧场”上下两层设有1000多个座位,晚上男女同台合演京剧,白天放映如《七粒珠《黑衣盗等侦探片及其他美国惊险打斗电影……
黄老板在“大世界”附近开办了“日夜银行”,1元钱就可开户,利率略高于其他银行,存满10元者赠送大世界门票一张,多存多赠。
到“大世界”来游玩的游客,还有戏班、杂技演员、卖艺人,妓女、帮佣、打杂等人赚了钱,都喜欢赶忙存到“日夜银行”。
开办日夜银行,使得大世界观众多了,银行存款数也迅速增加。
黄老板觉得要有精彩的节目吸引游客,选用戏曲角儿先是“名”名角后“新”新人。
基本上后世叫得出名字的名角都在大世界有演出。
他在节目的“奇”“趣”“怪”上下足工夫,经常举办一些魔都人难得看见的大蟒、两头蛇、蜘蛛美人、怪侏儒和两百磅外国美女等展览会。
眼看着中秋将至,“大世界”底层空场上架出一个周长二丈、高三层的巨大月饼;
等到端午节,估计还会再四周用白布扎成白蛇,各剧种都演《白蛇传;
七月七日乞巧节,底层空场上彩扎出比真人还高两倍的牛郎织女绸像,演出时牛郎竟牵着“哞哞”直叫的真牛上台;
元宵节时,场内吃汤团可凭入场券8折优惠……
为了吸引游客,大世界将门票定为低廉的两角,游客只要上一二角钱门票,即可自午至夜在大世界尽情玩乐。
由于刚开业,百姓们都愿意赶个新奇,游客每日高达两万多人,其门票收入蔚为壮观。
黄老板还在门票上做足文章,凭门票在大世界内的餐厅吃饭,可获得西餐8折优惠,吃和菜7折优惠,吃满30元再赠大世界门票一张。
门票上的“赠上加赠,奖中有奖”绝招,吸引了大批市民前来游玩,“大世界”日日夜夜,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可以说,这位黄老板简直是民国
“新世界”经理汪氏看到“大世界”全部面积达1.47万平方米,比“新世界”要大一倍以上。
看到“大世界”所设剧场、剧种较“新世界”倍增,便想出各种招法来挑战黄楚九,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新世界”自称“魔都
“新世界”登出广告:中餐券半元,西餐券一元,游资在内;
“大世界”也登广告:与“新世界”同等价目下,加上“茶饭奉送”;
“新世界”引进意大利戏剧和“空中飞人”马戏,“大世界”布置陈列各式“战车”模型,并在共和大厅举办瓜会,收集各类奇异爪果,供游客赏玩尝新……
但最后,汪氏还是干不过黄老板,回天无力,只得把“新世界”盘给他人,黯然退出魔都商界。
“大世界”建造时仓促上马,建筑和设施都很简陋,一些剧场就用旧圆木搭建,大片空地雨天泥泞,晴天灰尘飞扬。
朱传仁带着馨儿玩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把大世界好好翻修一下,收入规模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与此同时,他也对大世界的黄老板非常感兴趣,要是能把这位营销天才纳入麾下,自己的商业帝国一定如虎添翼。
他越想越激动,便让人去送了拜帖,没想到对方也知道朱三少爷的大名,得知三少爷在大世界游玩,立马找了过来。
“哈哈,三少爷,久仰大名了!”
黄老板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
“哈哈,黄老板,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魔都谁不知道你先创造‘新世界’,现在又用‘大世界’赚的盆满钵满?”
“哪里哪里,终究比不得三少爷,一根棒棒席卷全国,三少爷且看,这里的游客,几乎人手一根棒棒,你才是真正的天才,跟你一比,我这个买卖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朱传仁摆了摆手:
“黄老板太谦虚了,非要算起来,咱们可是双赢,没记错的话,大世界应该也是
旺旺在魔都的合作伙伴吧?”
黄老板大笑道:
“没错啊,棒棒一经面试,我就申请了代理商,靠着批发价格,我在大世界卖棒棒也赚到了不错的利润,多亏三少爷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