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讲得这么卖力,主要是胡惟庸看到朱元璋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说明他的这招已经奏效。
如此一来,首先他落得了一个监察百官的好名声。而且以他如今对顾良的了解,和这件事的影响之大。说不定还有机会亲自去处理顾良这个案子,如此一来他就能在其中捞一些油水。
这个稽查办案之权,即便他自己拿不到,也要为他手下的那些党羽争取过来,总之废水不能流去外人田。
每一件顾良的作为被他讲出来,都能引得不少官员为之惊叹。不少暗地里也有过贪污和欺压百姓的官员,对顾良的残酷手段简直叹为观止。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如果胡惟庸讲述的这些都是事实的话,那这个叫顾良的人,岂不是要被朱元璋千刀万剐了。
众臣子一边听着胡惟庸的讲述,一边仔细观察朱元璋的脸色。
朱元璋听着胡惟庸的讲述,比对着他从锦衣卫和两位皇子那里听回来的消息,发现大多都是能对上的。
只是其中一些信息,被胡惟庸说的或者夸大到超过原来几倍的程度,或者干脆就颠倒黑白,而顾良对当地百姓做过的实事好事,则被胡惟庸刻意的隐瞒了下来。
越听朱元璋越觉得有不对劲,因此脸色自然就越阴沉。而这一切却被胡惟庸误会,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
朱元璋本以为他能说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可是这已经明显开始胡编乱造,便觉得已经再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了。
原本他还觉得,若是胡惟庸说的内容确有其事,即便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罪过也行,便可稍加利用,罚没顾良一笔银子。结果现在听来,却都是胡惟庸自己编纂的。
虽然其中有些细节,朱元璋并未从锦衣卫那里听到。但联系前后相关的事件,总能摸索出胡惟庸所言之事的错漏。
如此一来更加确定,即便是那些他不知道事情中,也有不少内容是胡惟庸胡编的。
尤其是当胡惟庸说道拆迁时,只说了顾良强制征用了百姓的房屋,却没有说百姓得到的补偿、更没有说百姓因特殊情况可以得到的福利。
甚至胡惟庸就连百姓,离开他们房屋后的表现都没有说,只是用一句流离失所来概括。
毛骧对于这一段的讲述,与之全然不同。
毛骧说的是顾良给了搬迁的百姓封侯的补偿款,还说了每个拆迁的百姓,都是喜洋洋的,都是乐呵呵自愿签下拆迁同意书。
甚至有些还没有拆迁的百姓,都已经发起了联合声明,求着顾良去拆迁。
这些到了胡惟庸的嘴里,却都变成了强拆,变成了驱赶百姓。
对比胡惟庸和毛骧对顾良的讲述,两人大相径庭。
胡惟庸全不似毛骧那般,将其中细节甚至百姓的反应,都实事求是的讲与他听,并且只有讲述没有评论。
只有当他问及其所讲内容的感受时,毛骧才表达了他的想法。
这也是两个人对顾良所作之事的讲述完全不同,而他选择相信锦衣卫的原因。
这种相信,并不关乎亲疏远近,并不是因为锦衣卫的忠诚,朱元璋就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他,也不会因为胡惟庸结党营私、操弄朝政就会否定他。
作为一个皇帝,朱元璋除了马皇后等极个别人外,不会对一个人有太大的信任,而且他也知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
因此在朱元璋听到,胡惟庸所讲都是总结和其个人评判,而且讲述中经常语焉不详后,就知道该如何判断了。
胡惟庸缓了几口气,准备继续控诉顾良时,却遭到了朱元璋的阻止。
“胡爱卿。”朱元璋的出言打断,让胡惟庸有些意外,但并未太过担心。只以为他讲的内容哪里没说清,朱元璋要问询一二。
可但他抬起头,看到朱元璋眼中的凶厉光芒时,一时产生惶恐的感觉。
那应该是陛下对顾良的杀意,一定是这样的……吧。
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考虑,胡惟庸只是在脑子中转了个念头,便开口应下朱元璋的呼唤。
“臣在。”
谁知,朱元璋下一句的语气却变得十分严肃:“你可知欺君的后果?”
欺君?
难道不是要询问顾良的事情?
胡惟庸听到朱元璋的话,当时愣在了原地,怎么就忽然扯到欺君这件事上?
胡惟庸心中很是不解,抬头看了眼朱元璋。见其面带寒霜,神情严肃。似乎并不是单纯觉得他的话太过夸大,要和他确认其真实性。
难道皇帝知道些什么?不应该呀,福州地区偏远又是如此贫瘠之地,皇帝怎么会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
只是如果皇帝不知道福州的事,为什么会扯到欺君这件事上面来。
欺君之罪大概分为欺骗和欺辱两方面,其中几乎包含所有的罪行。凡是触犯皇帝的龙颜,欺骗皇上谋取私利,违反朝廷法律的这些,通通可以称为欺君之罪。
所有只要皇帝不高兴了,随便找了理由就可以治人欺君之罪,因此这个罪名十分含糊。轻则训斥几句警告一下,重则会砍头抄家。
此时的胡惟庸不知道朱元璋出于什么原因,问他这句话。但显然他已经让皇帝不高兴了。
胡惟庸越想心中越慌,但他知道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先要弄清楚皇帝为什么生气。
“陛下,臣冤枉啊,臣所言句句属实,所有罪责都是臣派人经过仔细查证所得。”
“如今福州已经被那可恶的顾良搞的乌烟瘴气,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喊了几句冤枉,胡惟庸见朱元璋依旧没有表态。他知道此时恐怕这些空谈已经无法打动朱元璋,没办法只得拿出他的底牌。
“陛下,臣的下属调查过后,不只带来了这些消息,还找到了可以证明顾良罪责的证人。”
“若陛下对此案尚有疑虑,不如传唤臣所找来的证人一问便知真伪。”
听到胡惟庸居然还准备了证人,朝堂上的众臣更加惊讶。
在他们看来,若是要对付顾良这种小官,让胡惟庸这位一品大员亲自上本参奏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如今胡惟庸不但详细了解了顾良的所作所为,而且还将远在福州之地的证人也送来了京城,这显然是早有预谋。
如此让胡惟庸大费周章,看来这个顾良显然是某些事情的关键人物。不然怎么值得胡惟庸费心劳力的,动用如此手段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