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其实也松了口气，毕竟刚刚都有人要上手摸自己脸蛋了，更是有姐姐说着什么，怎么能这么小，然后就要上手袭胸了。

多亏都走了。

不过苏长安看了眼那些姐姐们。

倒是发看到了几个碧眼的，看着不像是汉人。

但苏长安也没意外什么，毕竟猫猫都说了都是西域那边过来，这就正常了。

张妈妈看着苏长安的样子，又看看燕如玉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别见怪，这些姑娘们，都是我从西域带过来的，性子上要比京城的胆子大一些，这是拿你们当妹妹看了，猫猫这丫头没少跟我们提起你们俩，说小安子你是在御膳房里唯一的朋友，小燕子你是那个在宫里当差的，是吧。”

听到小燕子这称呼。

苏长安没忍住，笑出声。

燕如玉怔了怔，但还是点头：“嗯，在赤霞军里边当差。”

张妈妈有些愕然，但才要说什么呢，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女孩儿端着托盘走上了上来，于是骂道：“还不快点儿，让客人等着了！慢吞吞的，客人都来了多久了！”

女孩看着比苏婉儿要年纪小一些，瘦瘦的，走路一瘸一拐，一身绿衣，不是很好看，与可爱也有些差距。

将托盘放在桌上后，微微垫着脚将茶碗放到苏长安身边，又看了眼站着的燕如玉，女孩将茶碗放到一侧。

之后朝着苏长安与燕如玉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开。

张妈妈看到，碎骂道：“也不知道问话！”

骂完，张妈妈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后说道：“这孩子叫清儿，跟猫猫一样，从京城巷子里捡到的，我没读过书，当时抱着无意中喊了声清儿，这孩子就不哭了，就起了这名字。猫猫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京城这地方，看着繁荣，不少人都向往着来，但是背地里像是猫猫跟这孩子一样，被抛弃的孩子一堆。运气好被人捡了收养，运气不好，活不过一夜，或是被巷子里饿极了的野狗们吃了，或是被捡了起来扔到鬼市里边，怎么活都不知道。”

说完，张妈妈笑着说道：“不过，京城还是好的，比西域那边好很多，那边全是沙子，这边吃得好住得好。”

苏长安听到张妈妈的话，想到猫猫跟自己说的，她是被张妈妈在西域捡到的，可是张妈妈却说猫猫是在京城捡到的...

不过想了一下，尤其看着清儿小小的身影，莫名悲伤，但想想自己的亲娘跟兄长，好像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比较起张妈妈说的那些运气差，没活过一夜的那些孩子，还是好的。

不过想了一下后，苏长安看着张妈妈就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回去，我看猫猫其实很舍不得你们。”

张妈妈笑了笑：“再好，也不是家啊。”

苏长安闻言，怔了怔。

一边燕如玉也是有所动容。

张妈妈笑着说道：“咋说呢，想着这儿不是我跟这帮姑娘们的家，其实就是学了那帮子说话跟放屁的读书人们的样子，发发感慨啥的，但其实就是待不下去了，所以牛屎虫搬家，滚蛋了。”

不过说完，张妈妈看着苏长安跟燕如玉说道：“话有些糙了，你们也别见笑。”

苏长安才要说什么，那些刚刚走了的一些姐姐们又回来了。

手上或是拿着酒，或是端着水果，依旧说说笑笑的。

清儿就跟在屁股后面，手上端着一盆胡饼。

不过脚底下没站稳，却是摔了一跤。

但多亏地上铺了毯子，胡饼掉地上也没什么。

但是张妈妈看到了马上骂道：“摔摔摔！！天天就知道摔跤，坏了多少东西了！迟早把自己也摔了，到时候老娘又要给你找郎中，从小找了多少郎中了。”

清儿看了眼张妈妈，低下了头。

那些个扶起清儿的姐姐们听到这骂声，马上看向张妈妈：“就是摔了一跤，又没怎么样！而且妈妈你给我们花点儿钱怎么了！都给你赚了好些钱了。”

张妈妈气坏了：“一帮白眼狼！！”

那几个姐姐们也是习惯了张妈妈这幅样子笑着拉着清儿又出去了。

张妈妈摇着头，眉头紧锁着站起身，拉着苏长安就朝着那边走过去后，就说着咱们先吃，东西都是现有的，这帮子败家臭丫头们，非要说猫猫要来，昨儿个就买了一堆东西等着呢。

然后就拉着苏长安还有燕如玉坐了下来，张妈妈将水果啥的往两人跟前放了下，然后拿了胡饼也放了过来，又给两人倒了葡萄酒，然后就开始催促苏长安跟燕如玉，放开了吃吃，就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还说着什么，你那两声姐姐，叫到我心尖儿上了，比这帮臭丫头好太多了。

这么说着的同时，这位张妈妈喝了两口葡萄酒后，看到了清儿在那边站着，马上碎骂了两句没出息后，就叫清儿过来坐了下来。

而后，有几名姐姐也过来坐了下来。

依旧是看着苏长安还有燕如玉问东问西。

起初还是问着苏长安跟燕如玉自己的一些事情，但是问着问着，问到了猫猫身上。

诸如猫猫在宫里是不是也总是跑去捡虫子什么的。

苏长安点点头，不过随后补充了句，没什么事儿宫里其他宫女也有自己特殊爱好。

这让这几位姐姐松了口气，说着什么还担心猫猫这脾气性格会被人欺负。

不过提到这儿，有一位姐姐问道：“跟我们猫猫做朋友是不是特头疼，这臭丫头那张嘴，有时候毒的很。就想着是不是她想出来的故意哄我们玩的。”

虽然是这样问的，但脸上却满是欣慰，就像是谢天谢地猫猫有朋友。

苏长安认真点点头：“嗯，确实毒。”

又一位姐姐就说道：“哎，这丫头...我跟你讲，要是她下次嘴上再不饶人，你别对她做什么，你把她那些收起来的奇怪的东西给抢走了，她立马服软。我们就是这样收拾她的。”

苏长安点点头，想着回去了先把那条蛇扔了。

但一位姐姐皱了下眉头：“不过，宫里的宫女不应该全是像猫猫那样长得不好的人吗？你这么漂亮怎么也做了宫女，怪可惜的，要是来跳舞，指不定超过花魁柳白狮了。”

听到这话，边儿的一位姐姐说道：“对啊，妈妈你给小安子赎身呀，把她从宫里买出来，然后咱们好好弄一下，赚好多钱后就在京城安家好了，这样就又可以留在京城了啊，也不用跟猫猫分开了。清儿也能在我们身边了。”

说着，伸手很是宠爱的揉了揉清儿的头。

张妈妈喝了几大杯葡萄酒，脸上有些泛红：“别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几个臭丫头，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天高地厚的！”

几个姐姐听到，笑了起来，然后看着苏长安说道：“越看越觉得好看唉，猫猫说你也是个可怜人，哎...感觉遭罪的都是我们这些个人，享福全是那些洛安城里的官老爷们。”

说话的时候，很是心疼的看着苏长安。

另一位姐姐瞪了眼说这话的姐姐，然后说道：“说这个做什么，说点儿开心的！小安子妹妹，我跟你讲讲猫猫小时候的事儿，你回去了没事儿就说说臊臊她！”

苏长安点头：“好，就想听这个。”

几个姐姐马上笑了，看着苏长安就觉得除了好看，是有些可爱的，难怪跟猫猫做了朋友。

然后，就开始跟苏长安，燕如玉说着猫猫小时候的故事。

正说着的时候，又进来了几个姐姐，听到这话题，马上加了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

苏长安跟燕如玉听着津津有味。

当然，这之间也会问问猫猫在宫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当听到苏长安说很好的时候，众女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猫猫小时候的糗事儿。

到了最后，桌上满满一大桌子菜差不多，那些个姐姐们也是全部过来了，并且也是纷纷加入了给苏长安讲猫猫事儿的行列。

猫猫是最后过来的，端着一大盆水盆羊肉。

但是才进来...

就听到有人提起她小时候跑去跟猫打架，还被打哭了，最后在院子里画了只猫后用力踩，说是在报复的事儿。

猫猫听到，放下水盆羊肉后就冲了过来，疯狂阻拦自己这些姐姐们说这些。

但是怎么可能拦得住。

只见有几位姐姐抓住了猫猫后，当着猫猫的面，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给苏长安继续说猫猫小时候的那些事情。

猫猫听着，只能挣扎但就是挣脱不开几个姐姐的手，而且很是罕见的脸红扑扑的。

苏长安听的津津有味。

看着猫猫这样，也觉得精彩，因为实属罕见！

欢声笑语，打闹嬉戏，有吃有喝。

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送别的，反倒像是猫猫带了朋友回了自己家里，然后家人们盛情款待朋友的场面了。

苏长安跟燕如玉，从开始倒是有点儿不习惯这些豪爽姐姐们的，但是现在也慢慢习惯了。

尤其听着她们讲着猫猫的事儿，只觉得有意思。

张妈妈自始至终没再说话，只是喝着酒，吃着胡饼，偶尔看到清儿坐在那儿傻笑不吃东西，才会骂几句，看到清儿开始吃了，就又住了嘴，继续眯眼看着眼前这画面。

只是看着猫猫又是捂住翠翠的嘴，又是想要阻拦镜蔓，手忙脚乱的样子。

张妈妈露出了笑容。

聊啊聊的，酒桌上的毕竟都是女孩子，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

由一个叫翠翠的姐姐第一个开口提起了嫁人的话题，说是当年进京城，其实是想着能嫁给一个读书人，然后像是话本里面说的那样，相夫教子之类的。

还有名叫禾禾的姐姐说着，她就想着能嫁给京城里的人，因为小时候在敦煌那边京城听人说京城如何如何，可是现在不想了，因为觉得京城也没那么好，还是家里好。

还有一位姐姐说着嫁给什么人都行，就是想跟大家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还有一位姐姐说，想过被一个官宦人家的人看上，然后嫁进后，过衣来张口饭来张嘴的日子，但是现在也不想了，因为在京城这么多年，觉得好像那些宅门大院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女子能嫁进去的。

你一言，我一语。

苏长安跟燕如玉在一边听着。

所有人都说着‘想过’，没有人说‘做到了’。

更加没有人有想要留在洛安城的意思。

看着这些女孩子们，苏长安莫名想到之前跟苏文清聊天...

苏文清跟他说，很多人来京城就是慕名而来，但是来了京城后，失意而归。

小小的梦想，哪儿那么多人真能全实现了。

翠翠看着苏长安问道：“小安子你以后想嫁给什么人啊，你这么好看，要是嫁的不好可太可惜了。”

其他姐姐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苏长安如实说道：“已经有婚事了。”

听到这话，众女纷纷愕然，一个个一脸诧异的看向苏长安。

“什么人啊...”

“是宫里还是宫外的贵人。”

“对你好不好，记住了，女孩子嫁人一定要找对你好的。”

“人品呢，人品呢...”

“钱多不多，这个很重要的，你还年轻不知道钱的重要性。”

……

七嘴八舌的，所有姐姐全部趴在桌上问着苏长安各种各样问题。

苏长安说道：“她挺好的。”

然后...

姐姐依然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苏长安，就等着苏长安接着说。

不过...

张妈妈这时候站起身：“一个个的，没教过你们什么叫礼吗？而且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喝醉了酒衣衫不整的，京城里的人能看上你们才怪。”

然后，张妈妈看向苏长安：“别理她们，陪我去外面坐一会儿？”

苏长安闻言，笑着点头，站起身想要扶显然已经醉了的张妈妈。

但是张妈妈摇摇头，表示不用扶着。

燕如玉自然是要跟上的。

那些姐姐们虽然遗憾，但其中一个捏着猫猫的脸说道：“其实我很想知道猫猫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猫猫虽然一脸不爽，但任由自己姐姐们摆布：“我不嫁人。”

有姐姐一把捏住猫猫鼻子：“女孩子哪儿有不嫁人的！不过你这么反抗，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猫猫更加不开心了，但还是不反抗。

第一次...

猫猫完全任由姐姐们这样玩弄她。

但那些姐姐们也是毫不客气。

毕竟大家心知肚明。

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

门外此时已经有月亮悬在了天上。

因为女帝说了今晚不会去绫绮阁那边，所以苏长安倒是也不着急回去。

月色下，张妈妈看了眼房间内围绕着猫猫闹腾的姑娘们，笑了笑后看向有些恭敬的看着苏长安：“还请不要见怪，这些姑娘是因为要分别了，所以才这样闹腾起来，免得哭出来。”

“当然，也是看到你们开心的，毕竟这样一来，我们走了，猫猫也有人陪着，不孤单了。”

苏长安点点头，因为他其实也看出来了。

毕竟那些姐姐们，可是一直在疯狂找着话题，丝毫不停歇下来。

仿佛停下来，就会想起这其实是道别的宴席一样。

张妈妈看着苏长安问道：“您是，苏长安小姐吧。”

苏长安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点头：“嗯。”

一边的燕如玉虽然喝了一些酒，但却是清醒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开始警戒。

张妈妈笑了笑：“总归在京城这种地方混了几十年，这些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其实打从您进来开始，就猜到了，毕竟长成您这样，怎么可能是个宫女啊，更别说身边还有赤霞军的人守着...猫猫这丫头看我一直没去过大场合以为我没见识。她满脑子只有那些草药什么的，以为莪那么好糊弄？”

说到后面，张妈妈看着苏长安在月亮下，好像更漂亮的脸，犹豫了一下后问道：“我家猫猫，没给您添麻烦吧。”

苏长安笑了笑，摇头说道：“没有，反倒是我一直给她添麻烦。”

不过说完，苏长安说道：“其实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是猫猫朋友。”

张妈妈当即道：“看出来了，否则能陪着那个臭丫头到我们这小地方？还几次三番给那丫头拿了那么多好东西送过来。”

张妈妈笑着补了句：“而且就是因为看出来，我开始的时候，才敢跟您开那种玩笑啊。”

苏长安笑了笑。

张妈妈眯眼看向屋里，看到有几个姑娘总算忍不住悄悄抹着眼泪了，然后说道：“哎，其实...我们也没打算走的，但在这儿几十年了，可就是没有家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陌生了，没了刚开始来的时候那种感觉了。何况...这些姑娘们也大了，被我养在身边，性子你也看到了，不适合在洛安城找归宿。怎么说呢，就是...洛安城挺好的，但不适合我们。”

说着话的时候，张妈妈看出苏长安欲言又止，于是笑了笑：“您是想问，为什么不带上猫猫是吗？”

苏长安点点头。

张妈妈摇摇头：“那孩子不是孤儿，她有父亲，叫崔俞，还是个当官的，我当年捡着了她没几年，她父亲就找上了门，但是因为家里人原因，好像不能认猫猫，等前些年能认了，但是猫猫不愿意认她父亲了，最后甚至索性把自己卖进了宫里来躲避她父亲。”

“我以前打听了一下，她父亲的那个崔，跟清河崔氏有关系，家里边挺严格的，而猫猫父亲虽然一直未娶，但未婚先育的事儿，那种清流读书人家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也算难言之隐。猫猫现在不认，但总归她父亲在这儿，家在洛安，所以不能跟着我们去敦煌。”

苏长安想了一下，难怪猫猫有那样的本事还跑来做宫女，毕竟以她的医术，随便在外面就能谋生，完全不用卖身进宫当宫女的。

但是宁可把自己卖了，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父亲。

嗯，不愧是小猫子！

倒是一边的燕如玉虽然对猫猫身世也有些惊讶，但听到崔俞，看了眼苏长安，想着之后要跟苏长安说一声了。

而这时候...

屋里已经传出了哽咽声。

三人看过去，就看到猫猫坐在那儿，那些姐姐们都因为喝了酒原因红着脸，现在都在抱着猫猫哭。

终归...

忍不住了。

见状，张妈妈碎骂道：“一群没出息的，还说什么一定要高高兴兴的送猫猫走，结果现在一个个的成什么样子！”

这么说着的同时，摇着头一脸的嫌弃。

但是看着苏长安，张妈妈抿了下嘴：“长安小姐。”

苏长安看向张妈妈。

然后就看到张妈妈从箱子上站起身，看着苏长安深深鞠躬后，看着苏长安说道：“我这辈子没啥出息，最得意的就是收养了这些个姑娘们，虽然没本事只能带着她们做舞娘这个行业，让她们受了不少非议，挨了不少骂。但总归保护了她们，让她们长大了。但是惟独放心不下猫猫这孩子。”

“原本我跟他父亲说了猫猫的事儿，让他把猫猫从宫里带出来。但是见到了您，觉得好像多此一举了，所以，想着求您多担待下这孩子，委屈什么的她能受，就想着被欺负了，哭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这孩子最怕的，就是孤单。”

喜欢的东西不正常，这事儿求您多担待。

很少笑，这事儿求您多担待。

也想求求您，劝劝她，让她认了自己父亲。

……

张妈妈想说一堆猫猫的毛病，都想着求苏长安多担待。

但是话到嘴边，不敢说了。

想着求的事儿太多了，惹了苏长安生气。

毕竟天底下那么多人，能认识一下，这就算缘分了。

一个小人物认识了大人物，还让大人物帮了几个忙，这就算最大的缘分了。

若是再奢望太多，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张妈妈这边，总归就是想着...

自己这个养女，能过得好一些，受些委屈吃些苦没什么，吃苦这事儿，天下那么多，算不得什么，就是少哭一些。

天下母亲，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想着自己孩子，过好点儿。

……

Ps：今日无ps

Ps：八月继续每天万更，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