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对战,连危用的是木剑,下手也不狠,对比那日她打自己弟弟连翘,可以说不痛不痒。
但是得了燕云霄的叮嘱,每次都是直接朝着一人要命处下手。
固然不会伤了苏长安如何,但是偏偏每次木剑的剑尖,剑刃或是碰到停止在胸前,或是停止在脖子那边。
给苏长安的心理压力,可要比直接挨打要大上许多。
所以苏长安开始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着躲闪,可无论多快,连危都能跟得上,就像是知晓苏长安要做什么一样。
这就让苏长安很是难受。
就像是自己一个小孩,在跟一个大人对战,无论做什么都逃脱不了对方束缚,尤其是拼了命躲着对方就已经费尽心力,更别说打到对方了。
燕云霄的教育方法挺奇怪,因为她让苏长安跟连危对战,但偏偏不教苏长安任何刀招。
就让他自己想办法。
并且也不让燕如玉教苏长安刀招。
只是会每日与连危对战前,都让燕如玉跟连危打一场给苏长安看。
说是看别人打架,比自己去学那些死招式要好,真正的招式都是打架打出来的。
对此苏长安也不敢多问,也不敢有意见。
因为燕如玉说她就是这么出来的,包括她那位师兄。
可就算是每次对战前,燕如玉都会跟连危打一场。
可每次只是看一遍,苏长安还是稀里糊涂的。
不过好在到了第三天,苏长安感觉有些适应连危的速度,至少不像前三天那么浪费。
再加上燕如玉回了绫绮阁后‘开小灶’,会故意压境跟周千红对打。
所以苏长安总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虽然还是狼狈,但如今已经能在一次对战中,找到一次两次机会去反击一下。
虽然还是被连危轻松躲过,算不得什么。
不过苏长安挺开心的,毕竟练武这事儿垒一块砖上去,那垒啊垒的,这不就很快成了一面墙了吗?
但苏长安不知道的是...
他这么快就能从连危的步步紧逼之中,找出一丝反击空档行为,其实让连危本人也好,或者是燕云霄,燕如玉也好,都吓了一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苏长安练武才不过两個月不到一点,结果...
这就已经能在连危手下找出空挡反击了。
要知道...
连危虽然压境到了三品。
但是连危的‘出世剑’重在剑法上,以剑问心,问手中三尺长剑,世间道理何在。
与其弟弟的‘入世剑’完全相反,连翘是以心问剑,磨练心性,问自己看到的世理,手中三尺长剑有何用。
所以连危重点修炼的是剑法,便是压境到了三品,但论剑法却也是超过了寻常剑客高手太多。
因此...
苏长安一个才练武不足两月的人,能从这手段中,找到机会反击。
可想而知多吓人。
只是...
这也不能改变苏长安‘挨打’局面。
终究还是练武时间太短。
……
天寒雨意浓。
一场寒风喊来了一场寒雨。
让整个洛安城的人意识到了天气是真的要凉下来了。
一下子让整个洛安城内的许多人,忘记了这几日来,发生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儿。
如被贬为禁军校尉的赵小嘉在家中被歹人行刺。
太傅义子,禁军副统领杨安国在花街青楼遇刺。
凤阳校尉也是太傅义子的杨勇深夜遭人暗算,差点儿遇刺身亡,好在被人发现,行刺之人逃走,但也被废了两条腿,终身只能躺在床上。
还有其他在禁军担任要职的人。
当然...
还有中书省中书舍人王懋卿府邸书房莫名生了一把火不说,王懋卿本人更是被人蒙了头暴揍,虽然人没死,但躺在了床上要休养好一阵子。
朝中大员遇刺,被重伤,这些个事儿随便单独拿出来一条都是骇人的事儿!更是挑衅朝廷的事儿!
而女帝也是震怒,让大理寺一周内查出结果。
不过...
这都过去五天了,啥动静也没有,就看到大理寺的人在街上来来往往。
明眼人看得懂,但不敢说。
看不懂的,也就骂两句大理寺的人不中用,然后也没啥了。
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去说什么了。
但...
风雨欲来催满楼。
许多人,都感觉得到。
不过当下寒雨凄凄,洛安城老百姓们也顾不得这些,就想着加上两件厚衣裳,让自己身子暖和一些。
晏殊,这位出身寒庶的学子依旧一身老旧青衣,从荀司业这边出来后,伸手接了雨水,看着这雨丝斜斜如天地之间挂了一面珠帘的街道。
然后轻轻撑开了油纸伞,于大街上小心行走,不让自己踩入水洼中,步履儒雅,行走谨小慎微,倒是与这雨天之上,其他行人步履匆匆形成了对比。
偶然路过街边小摊,晏殊刻意将雨伞倾斜,不让雨滴落入人家摊位上,满天雨丝,有细雨趁机落在晏殊发梢,落在肩膀。
晏殊也是毫不在意,继续一路前行。
到了一家规模很大,但却很是别致的饭庄前时,晏殊小心收起伞,更是将雨伞抖动几下后,这才转身进了饭庄,上了二楼,见到店小二也是微微作揖行礼。
今日雨天,饭庄本就客人不多,所以店小二百无聊赖趴在柜台那边看着外边下雨。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读书人,没个什么情操,也欣赏不来读书人们说的什么一夜雨声凉到梦之类的话。
他其实也就是无聊,所以看看街上的人罢了。
远远地,他就注意到了晏殊这个人,只觉得这个读书人有些笨,路过人家摊子还要斜着雨伞,自己都淋了半天身子。
但看到晏殊进了店里,还朝着他行礼。
这就让店小二有些不知所措,探着头看着晏殊走上二楼,有些愕然,不由看向那些摊位。
正巧看到也有人打着伞路过,但这些人可没斜着雨伞,伞上的雨全部滴落到了那些摊位上,看到摊位湿了一些,老板忙清理。
看着店老板手忙脚乱,一下子乐呵了,这才对嘛。
至于刚刚晏殊对他都行了礼这事儿,一下子就给忘了。
晏殊这才踏上二楼。
早就等着的魏子健,柳三白等一干人马上围了上来。
其中李子玉更是迫不及待问道:“荀司业可给了?”
晏殊朝着李子玉等人行了礼后,笑着点点头:“借我了。”
众人闻言,喜上眉梢,更看着晏殊从怀中掏出的油纸包。
柳轩身高马大,性子也最急,从晏殊手中抢了过来后,马上放到桌上打开。
晏殊焦急道:“小心些,损坏了要赔的。”
不过众人没人去理会他,只是看着桌上那本《红楼·下》。
魏子健看着桌上这本书,感慨道:“还是荀司业有办法啊,如今这本下册红楼,可是一册难求。”
柳轩说道:“何止一册难求,发出来当日就一售而空不说,如今黑市都已经抄到了一百多两一本了。”
柳三白笑着说道:“令其他话本著作望见项背之作,理所当然。”
魏子健看了眼柳三白,笑着说道:“三白之前可还在说什么闺中女儿内容之作不看也罢之类的话呢,如今倒是比我们更加推崇了。”
柳三白看向魏子健:“就我一人如此?别忘了京城里不少人可全是这样,但是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能咋办。”
说完,柳三白自嘲一笑:“不过现在想一下,还是低估了长安先生文采之高啊。”
柳轩看着这几人酸不拉几,当即说道:“你们就是根本不服气长安先生,如今红楼彻底风靡洛安城了,这下册许多人通宵达旦看完了,纷纷给出了古今第一奇的评价了,你们这才来看。”
李子玉在一边说道:“听说姬夫子看完感慨万千,荀司业更是夸张,直接流了眼泪。”
柳轩瞪向李子玉:“别剧透啊你小子,知道你跟晏殊在荀司业那边全看完了,但是我们几个人可还没看过呢。”
李子玉无奈:“这不是想到了就说说嘛,而且你们不期待今夜文会上,那些人们看到长安小姐后的样子吗?我可是相当期待的。”
魏子健纠正道:“不是长安小姐了,子玉。此书一出,当为先生。”
李子玉闻言,笑着摇头:“口误口误。”
但是说罢,李子玉叹了口气:“不过,当真是了不起啊,文采如此之高便算了,而且听说那【点绛唇】胭脂铺子,也是长安小...长安先生与自己弟弟苏立恒一起开的,如今更是推出了什么黛玉套装礼盒之类的东西,便是男子也有宝玉套餐之类的,实在是闻所未闻。如今满京城大半女子,皆是想要那【点绛唇】胭脂。”
柳三白笑着补充道:“何止是这些,如今花街那些女子们,纷纷都在学着化妆呢,若是画的好看,那位点绛唇的老板苏立恒都愿意帮其赎身,而且不只是花街,其他人也是如此,不分高低贵贱,只论是否会化妆,但凡会的以后就在点绛唇胭脂里面工作了。而且我听说的啊,说是两日前长安先生就在点绛唇胭脂铺开业时,现场帮女子化妆,无论贵贱,长安先生皆是出手帮画,好看至极不说,更是平地增添了几分美艳。可是那日去了的人都说长安先生自己从不化妆,但依旧无人能胜其姿色三分。”
“不过,主要是长安先生那般身份,还如此平易近人。当日听说有人不断与长安先生说话,她都亲善待人,一直到最后人实在越来越多,这才不得已离开,但就算这样,还是无论买了东西与否,皆送了开业的什么礼品的东西。甚至还买了许多吃的分发给到了现场的人,说是大家都饿了,请大家吃饭。”
说到最后,柳三白笑意更浓。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笑,但无一不是发自内心感慨。
如此身份,如此平易近人...
柳轩皱着眉头说道:“就是可惜了,咱们几个人都长得不咋地,也就晏殊能化那个宝玉妆了,但是这小子不化呀!”
晏殊闻言,笑着连摇头。
李子玉看向晏殊:“要不,晏殊你画了?又不要出钱,我帮你出了!”
晏殊连忙摇头:“不合适,不合适。”
众人看着晏殊无措样子,纷纷笑出声。
但是柳轩这时候突然发现魏子健瞧瞧自己看起来了,马上说道:“子健!”
众人看过去。
魏子健马上不好意思摇头:“就看看,说好与各位今夜文会之后一起看,决不食言。”
柳三白看着魏子健这都看完第一页第二页,马上骂道:“拿来吧你!晏殊快收好,这里也就你能让人最信得过了。”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柳三白。
柳三白当即笑道:“自然也包括我!”
众人仔细一想,纷纷笑出声。
不过柳轩看着外边小了一些的细雨说道:“不知今夜长安先生是否又会作出大作。”
魏子健将书包入油纸内交给了晏殊后说道:“毕竟是文会不是诗会,就算长安先生做了诗词,我等也要献丑献丑了。”
李子玉摇着头说道:“我倒是期望长安小姐可别作什么诗词出来,科考在即,我怕毁了我这颗脆弱不堪的心啊,今年冬科,我可是势在必得的,否则我父亲诸位也知道,一直催着我回去帮他做生意。”
众人闻言纷纷白了眼李子玉,其中柳轩才要骂,但是转念一想,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可是又想看到长安先生大作,哎,这情绪咋说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晏殊想了一下后说道:“荀司业也说,今夜长安先生来文会,若是又出大作,怕是不知道多少学子会文心崩塌,继而冬科失利。还说,也该如此,读书也是练心,如此刺激都经不过,如何继续读书。我觉得一人心境如何,很难说。但是诸位必不会受此影响。”
众人看向晏殊,柳三白笑了笑说道:“论说话,还得是晏殊你啊,难怪你那么讨先生夫子们的喜欢。”
晏殊微微一笑,看向窗外逐渐要停了的细雨。
想到荀司业与他说的。
欲要从容,必先心定。
……
绫绮阁内,苏长安坐在大厅边靠在柱子上,打着哈欠,看着天上乌云有逐渐散去的架势,心里舒服了很多。
不然雨天出行,难受的很。
夏凤翔躺在苏长安腿上,手上拿着折子,看到苏长安打着哈欠,“晚上还要去文会,你现在可以睡一会儿啊,我今天不去御书房了,就在这儿了。到时候叫你。”
苏长安摇摇头:“我怕我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去不了文会。”
夏凤翔笑骂道:“怎么可能,我都说了叫你了。”
但是说完,夏凤翔坐起身子,有发丝顺势从她侧脸滑下,然后夏凤翔看着苏长安说道:“还是说,咱们长安先生是害怕去不了文会见不到那些如今心心念念着你的姑娘们。”
闻言,苏长安顺手帮夏凤翔将发丝捋到而后,然后认真说道:“让他们心心念念吧,我就惦记着你。”
夏凤翔马上笑骂:“肉麻死了!而且每次我说这个,你都来这一套,没别的了是吧!”
苏长安无奈,原来你知道自己说了很多次!
但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是要说别的:“真没了,而且我说这个你也开心啊。”
夏凤翔瞪了眼苏长安,然后又躺在苏长安腿上说道:“今晚去了,若是那些姑娘们涌上来,注意着点儿,知道了吗?你可是有媳妇的人。”
苏长安闻言,低头看向已经用折子挡住自己脸的夏凤翔。
心里有些开心。
自己这媳妇如今越来越会说俏皮话了。
不过就在苏长安看着夏凤翔,一脸欣喜的时候。
夏凤翔偷偷从折子后面看了眼苏长安。
四目对视。
夏凤翔脸上抹了两片红,当即骂道:“看什么看!看你的雨去!”
苏长安无奈,但看着天上乌云已经散开了,雨也听了,于是想了下后说道:“跟你说句话,要不要听。”
夏凤翔看向苏长安。
苏长安开口说道:“莪想变成一朵云,开心时与阳光玩捉迷藏,不开心时哭给所有人看。”
夏凤翔听着,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是仔细一想,倒是蛮可爱的一句话。
只是看着苏长安,夏凤翔一脸狐疑:“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苏长安摇头:“没关系,就是突然想到了,所以说给喜欢的人听听而已。”
夏凤翔撇过头,继续用折子挡住自己脸。
只是折子下藏起来的脸上,超开心!
不过,夏凤翔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苏长安说道:“苏长安。”
苏长安低头看向夏凤翔:“嗯?”
不过看着夏凤翔红扑扑的脸蛋,问道:“要亲一个?别了吧,刚刚才亲完,这么快续上?”
夏凤翔一把拧在了苏长安腿上,然后骂道:“就知道亲!是要跟你说正事儿!”
苏长安摸着被掐的地方看向夏凤翔。
夏凤翔白了眼后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今晚要作诗词啊,或者有你擅长的地方了,好好表现!最好能吓吓那些学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