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惊得面色发青,逃到一侧:“混账东西,你敢弑亲!”
贾书瑶也吓得两腿发软,但还强撑着拦在贾似道身前,哭道:“蕙儿,快把刀收起来,这是你外祖,你不能和你外祖动刀啊!”
“他派人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我是他外孙!”草儿用刀指着贾似道,恶狠狠地道。
“蕙儿,你杀了你外祖,你也逃不掉!”贾书瑶大哭,“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那就大家一起死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草儿扯开贾书瑶,又是一刀刺去。
门外的管家听到里面声音不对,急忙拍门大叫:“相爷相爷?”
贾似道一边躲闪,一边怒道:“都滚远点!”
管家不敢再叫,只听着里面的惊天动静,急得在门口打转。
草儿刺了几次不中,站在原地叉腰喘气:“你跑什么?你不是相爷吗?带过兵的,你倒是还手啊!”
“混账东西,你外祖我是唯一打赢过元人皇帝的宋人,就你这小崽子还想和我斗!”贾似道在一侧扶着桌子喘得像个骡子,“我一脚能把你肠子踹出来!”
“那你倒是来啊,还打赢元人皇帝,别给你脸上贴金了!谁不知道你瞒报军情,阵前求和,夸大功劳!”
“我夸大功劳?我领兵镇守鄂州时,扛了那蒙古铁骑几个月是不是真的?那忽必烈后来退兵是不是真的?我议和不假,但议和后咱们大宋给过一两岁银吗?啊???那十几年的修生养息,是谁带来的?是他妈的老夫贾似道啊!”贾似道砰砰地砸着桌子,吼道,“一个个都给老夫头上泼脏水,该带兵上阵的时候,一个个跟龟孙似的,恨不得躲天边去!襄阳危急,我多次上书愿意领兵救援,那帮子枢密院的狗东西就是压着不报,不就是怕我重任右相,压他们一头?我是卖国贼?那那帮狗东西是什么?啊?你说啊!”
贾似道年纪不小,吼起来倒是中气十足,这声音透过书房的房门,连院子里被家丁看管着的赵家班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英儿小声道:“这样听起来,好像这个大官也不是坏人。”
朱由检轻声道:“在抗元一事上,贾似道作为一个文官,确实不算太差,不过他心胸狭窄,排除异己,不配做一个宰相。”
草儿被贾似道吼得有点懵,静了静从脑子里又搜刮点可怜的信息,又道:“你任人唯亲!”
“我任人唯亲?那总和我作对的两个兔崽子,陈文龙和文天祥是不是我举荐的?整日里和我作对,我把他们怎么了没有?他们那股子臭脾气仕途不顺,是老夫的错吗?”
草儿一时无词,她对贾似道所知也不多,就知道他是个大奸臣而已,其他都是零零碎碎听来的。
此刻喘了几口气:“我不管,你杀我全家,我就杀你!”
“混账东西,你全家都在这里呢,什么七宝山,老夫不知道!”
贾书瑶这时也缓过一口气来,急急地拉着草儿:“蕙儿,你外祖父说的都是真的,你外祖父以为你一出生就死了。七宝山的事,不是你外祖父做的,是皇城司!”
草儿瞪着贾似道没说话,不过手中的刀被贾书瑶夺了去,她也没再阻拦。
贾书瑶拿着刀也不知所措,扭头看到窗子,就直接扔窗外了。
贾似道松了口气,撑着椅子坐下,气喘吁吁:“孽障,还不跪下!”
“你做梦!”草儿硬着脖子道。
贾书瑶又想哭了。
“既然不是你干的,我就不杀你了,你放我走!”
“走?走哪?混账,你是我贾家的血脉,你还真想一辈子卖艺?”
“我就想卖艺,我爹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你!”贾似道愣了愣,转向贾书瑶,“她爹是谁?”
贾书瑶抹着眼泪不说话。
草儿冷哼道:“你问她做什么?你问我啊,能在七宝山安排下百余名侍卫保护我,还能引得皇城司出动神弩营灭门,你说我爹是谁?”
今天所有的震惊加起来,大概都没有此刻这句话来得震惊更大。贾似道瞪着草儿,喉咙咯咯了两声,都没说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转向贾书瑶:“那个.....竟然是?”
贾书瑶哭着点头:“爹爹,您别问了,就当蕙儿没那个爹吧。”
贾似道气得又拍桌子:“他欺辱了我女儿,我竟然让那小子在我面前装模做样了十几年!”
“爹,他那时刚做皇子,根基不稳,谢太后管他甚严,我不怪他。”
贾似道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女儿,叹了口气,终还是舍不得责怪她。再看看眼前站着的这个,心口又是一阵闷堵:“你给我回房去,别在这碍眼。”
“你跪下!”
“你说什么?!”
“跪下见礼!”
“你做梦!”贾似道气得大吼。
一大一小针锋相对,在书房中和斗鸡似的。
贾书瑶捧着额头,又想喝酒了。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贾似道最后败下阵来,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这是外孙女?这是祖宗!
“我要去襄阳,你派兵保护我!”
“你说什么?!”
“怎么?襄阳被破,大宋就完了,连我这个小老百姓都知道,贾相爷不会还装糊涂吧?”草儿冷笑道。
“军国大事,自有大人做主,你一个小孩子,瞎掺和什么?”
“等你们?等你们,大宋早亡了!你不派兵,我就自己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贾书瑶绝望地看着书房中的两人,不明白原本应该是祖孙相认的温馨场面,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贾似道看出来眼前这个小祖宗是个硬脾气的,缓了缓口气:“蕙儿,你一个女儿家,不懂得战事的可怕,那是要真流血,要死人的。你就乖乖在家,陪陪你娘,不好吗?”
草儿瞥了一眼含泪的贾书瑶:“国亡了,还有什么家?贾相爷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真要襄阳失守,大家就都是亡国奴,活着或者死了,有什么区别?真到了那个时候,索性大家一起死了,能拉一个元人垫背,我也是赚了。”
贾似道怔怔地看着草儿,从那张满脸坚毅的小脸上,仿佛又看到了父亲贾涉的影子,那个为了抗金耗尽一生心血,名垂千古的文臣。
院外,秦子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稳了。”
朱由检和杨广对视一眼,都明白秦子婴未出口的那个词是:龙气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