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伍没有管席温妮,而是继续和族长讨论起出发行商之事。“族长,那颜他们人呢?”
他口中的那颜,就是当日和宋山一起去取金银珠宝的那人,他也是鄂温克族族长的儿子,下一任的族长继承人。
这次他将带领一支鄂温克族骑兵,和王伍他们一起出发。
这是老萨满想出来的主意,为了让他们装扮的更像,之后路上一切交涉的事情,都会让那颜出马。
而王伍他们则躲在队伍之中,免得被蒙古人认出来。
听到王伍这么一问,族长指了指营门外的树林方向,“他们去探路了,你们自己管自己走吧,他们会找到你们的。”
王伍点了点头,对于鄂温克族人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
他们是这片丛林中最好的猎人,骑术弓术比蒙古人还要好。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向族长道了声别,然后朝着宋山他们一挥手,“宋山,走了。”
一行人辞别了族长后,向着东面走去。
他们要先经过呼伦湖,然后再继续向南,绕过蒙古戈壁前往大都。
在大都,他们将置换货物,然后再一路向北,寻找他们的目标。
离开营地没多久之后,那颜带着骑兵赶了过来。
于是众人合兵一处,向着东方走去。
王伍坐在马车上,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的后背。
但是他一旦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让他完全摸不着脑袋。
直到这天的夜晚,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潜入了他的帐篷,钻进了他的被窝。
于是第二天,王伍手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大哥,竟然和鄂温克族的小公主一起坐在了马车上。
两人的神态举止十分的亲昵,而一旁的那颜也是满脸的笑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和王伍两人。
一路上,有着鄂温克人的掩护,王伍的队伍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元大都。
在城里卖出了皮货之后,他们采买了大量茶叶丝绸瓷器等中原特产。
然后他们拉着满满五车货物继续北上,他们要找的是一支名为北山女真的部族。
他们住在奴儿干以北之山,和通古斯海之间的山区里。
不过这一路上并不是很太平。
由于忽必烈的横征暴敛,民间早已民不聊生。
山贼强盗频繁出没,一路上可以说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
好在王伍的手下都是老手,并且鄂温克族的骑士也十分强大。
众人才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征东招讨司奴儿干。
在当地雇了一个向导之后,一行人继续北上,进入了如今外大兴安岭的地界。
很快他们就遇上了当地的女真人。
对于这支商队的到来,女真人显得十分的意外。
在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那個女真部落热情地带他们去寻找北山女真。
不过前提是,他们要留下一半的货物给这个部落进行交易。
王伍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换回了一些当地的特产。
然后在那支部落的引导下,他们找到了北山女真。
随后王伍用山里稀缺的物资,换取了他们所需的铁。
而宋山却是发现了其中的商机,他发现女真的这些特产,都是能在大都卖上大价钱的东西。
于是,他便向王伍提议,让他带着一半的人手在这两条商路上贩运物资,从而能多弄一点铁回去。
王伍想也没想,就直接同意了他的建议。
于是,他独自带着一半的人手和鄂温克族的骑兵,回到了鄂温克族领地。
这一来一回用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
当商队回到鄂温克族领地时,王伍和席温妮的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鄂温克族长不得不咬牙认下了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婿。
当然这些只是黄震的臆想罢了。
现实是,族长完全没有在意两人的年龄差距。
而是很愉快地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一来庆祝两人的结合,二来庆祝部族获得了大量的物资。
之后,王伍手下的那些工匠开始大量锻造兵器盔甲。
而鄂温克族的族人,也开始大量制弓造箭。
随着,源源不断的物资被宋山送回来,鄂温克族也愈发的强大起来。
在王伍和那颜的带领下,他们吞并了附近大大小小好几只部族。
现在,王伍手下的部队,已经回到了当年顶峰时期的水平。
甚至在装备和经验上,更胜一筹。
所以,王伍便想着报那一箭之仇。
在西伯利亚蛰伏了四年之后,王伍带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部队回到了岭北行省。
出林子后的第一战,他们就盯上了一个四千多人组成的中大型部落。
那个蒙古部落中的能战之士大约有一千多人,和他们的数量差不多。
不过,两者之间装备上的差距那可就有点大了。
王伍一方不止人人着甲,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两层甲,外层铁扎甲,内里还有一层丝甲。
不仅如此,他们就连自己的爱马,也给披上了一层皮甲。
王伍这支骑兵的装备,已经完全可以媲美蒙古人的精锐重骑兵了。
反观对方的情况那可就凄惨了很多,队伍中一大半人都没有着甲。
即便是有甲的人,那也只是普通的皮甲而已。
唯一几个穿着铁甲的,也直接变成鄂温克人眼中的香馍馍,被弓箭点杀了。
两军一经接触,对方顿时溃不成军,几个冲锋下来,活下来的敌军也没剩下多少了。
而王伍这边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留下一队人收拾战场后,王伍带着大部队走进了这个部族里。
解放了所有汉人的奴隶后,王伍按照蒙古人的传统,也在他们身上实施了一遍。
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整个岭北行省平静了四年之后,再次风声鹤唳。
这次的敌人和以往大有不同,这次他们完全不留活口。
就像他们之前对别族的敌人一样。
而王伍此时,正在岭北行省疯狂地寻找忻都的部族。
不过任他怎么打听,都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
有鉴于自己再一次地成了众矢之的,王伍果断地退回了鄂温克族的领地。
他打算蛰伏起来,等一两年风平浪静之后,再继续祸害蒙古人的岭北行省。
就这样,王伍一共出入岭北行省三次,直到他53岁时,终于有了忻都的消息。
被巨大的惊喜冲破脑袋的王伍,破天荒地放了这个部族一马。
然后,就带着大部队冲向了忻都部落所在的地方。
只不过提前得到消息的忻都,竟然很快集结了一支万人部队。
等王伍到达地方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军。
他心中暗恼自己竟然犯了傻,让对方得到了消息,从而能从容地集结军力,直面自己。
不过长年以来的压倒性胜利,冲昏了王伍的头脑。不只是他,就连他手下的那些两族之人,也早就忘记了自己只是凡人。
于是,一支两千人不到的精锐骑兵,冲向了忻都统领的大军。
王伍十分纳闷,敌人竟然对他们的行动完全无动于衷,一点进攻的想法也没有。
正当他感到奇怪之时,只见忻都中军的骑兵向两边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门门黑色的火炮。
而王伍幼时也曾经见过这种武器,心中自然是十分不以为然。
自己又不是城墙,站着不动让你打。
见状,他估算着两军之间的距离已经差不多了。
于是他大吼了一声,“冲。”
接着他一夹马腹,带头冲向忻都的中军。
可是,这是他幼年的记忆,他倒是忘记了火炮发射时,会发出巨大的响声。
而蒙古人那边一早就塞住了马匹的耳朵。
随着几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王伍的队伍瞬间大乱,好多人被受到惊吓的战马掀翻在地。
还有不少人被乱窜的战马撞飞。
此时他们离蒙古骑兵只有两三百步,正好是冲锋的最佳距离。
只听见,忻都的中军里面传来一声号角声。
然后左右两军差不多六千骑兵,就向混乱的王伍队伍冲了过去。
“散!”王伍大吼一声。
随即拨马便往人少处跑去,他也不担心手下那些人。
毕竟一起那么多年了,他们的队伍已经有一套化整为零的特殊方法。
以便战事不利时,他们能及时撤退,重整军势。
这也是他经过上次的失利之后,得来的宝贵经验。
只见随着他的一声大喝,那些能控制住自己战马的骑士,纷纷向四处逃散。
而那些战马还在受惊的骑士,也努力安抚着自己的战马。等恢复后再逃往远处。
最后,等敌方两支骑兵冲到近前时,现场只剩下了被战马撇在地上哀嚎的倒霉蛋了。
即便是中伏,这次王伍军队的伤亡也不是很大。
几日之后,战场外五十里的一处山坳中,王伍的部队已经回归了七七八八。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已经三十多岁的那颜问道。
王伍考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让兄弟们暂时等在此处,你找两人随我去侦查一下。”
那颜点了点头,指了两个鄂温克族的男子,说了一句。
王伍见状吹了声口哨,召回了自己的战马。
翻身上马后,一行人向着战场方向跑去。
战场中矗立着一座不高的京观。
王伍躲在林中,目眦欲裂的盯着那座京观,手中用力的捏着刀柄,连指结都已经泛白。
一旁的鄂温克族的三人也是如此,这座京观里也有一部分是他们同族的首级。
那颜身体动了动,像是想冲出去的样子。
见状,王伍一把拉住了他,向他摇了摇头。
“大哥,他们怎么能这样?”那颜的双眼中泪光盈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颜显然对敌人的残忍,有了新的了解。
而王伍则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下来,“那颜先冷静下来。今日之事他日必当万倍相报。我们平时还是对蒙古人太手软了。”
那颜听了他的话,这才冷静了下来。随即,他咬牙问道,“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伍遥望了一下敌人的营地,随后皱眉不语。
敌人的营地搭建在一处开阔处,四周完全没有遮挡。
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离敌人最近的一处隐秘之所。
即便是这处林地,离敌人营地差不多也有三四百步,完全观察不到里面的样子。
于是王伍便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转头对那颜说道,“闻闻看附近有没有水源,我们去那头看看。”
那颜点了点头,随即在空气中嗅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一指北方的位置,“那边有水。”
王伍点了点头,“你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那颜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起身带着几人在密林中穿行起来。
很快,他们沿着树林外围绕过了战场,来到了营地的北面。
树林和营地中间,有一条不大的小溪,为营地提供着水源。
不少敌人都在河边洗漱取水。
王伍冷静地观察了一下之后对三人说道,“我们去上游看看。”
这条小溪的上游,就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
几人沿着森林继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森林中的小溪边。
王伍一番观察之后顿时大失所望,小溪边驻扎着不少敌人的蒙古包。
显然忻都还是十分谨慎的,他给自己唯一的水源地,都派出了士兵看守。
于是王伍继续对几人说道,“我们继续往上游走。”
说完,他带头藏匿在树林中,朝着小溪的上游走去。
他们这一路上,还不时遇到在溪水边巡逻的蒙古兵。
直到走出去差不多五里地之后,蒙古兵的身影这才从小溪边消失了。
于是,几人走到小溪旁,不约而同地拉下了裤子,在溪水里面尿了一泡。
这时王伍看着小溪,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颜看着已经发呆很久的王伍,忍不住问出了声,“大哥你怎么了?”
王伍回过神来,立马对三人说道,“走,我们继续往上游走。”
又往前走了不远,他们发现一个山洞。
那条小溪的水,就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
王伍见状,顿时笑了起来,“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老祖宗诚不欺我也。”
说完,他的右手一挥,“走,我们进洞去看看。”
哪知,那颜突然拦住了他,“大哥,洞口有不少散乱的狼爪印,这里面应该有个不小的狼窝。我们还是谨慎点为好。”
王伍自然完全相信那颜的判断,他可是鄂温克族中这代里最好的猎人。
他想了想之后决定再找些人手过来。
于是,他转头对身后另外两人说了一句鄂温克语。
那两人点了点头,径直起身向回走去。
而王伍和那颜则远离了山洞,在一处空地上休息了下来。
没过半天,那两人带着十几人找了回来。
王伍见状,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后,“走,我们去清理那个狼穴。”
众人跟着他向着洞窟进发,一到洞口前,就看到几只野狼幼崽正在洞口处嬉戏玩闹。
见到王伍几人后,几只狼崽发出阵阵惨嚎,向着洞内跑去、
很快,从两旁的树林中冒出五匹灰狼的身影。
显然他们是听到小狼的叫声后赶来的。
而洞里面,也冒出了五匹灰白相间的灰狼。
王伍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低声向那颜吩咐道,“安排一下,一人一只,争取一箭解决。”
那颜自信地笑了笑,随即安排起各自的目标。
很快,他向王伍点了点头。
王伍见状,立马举起了右手。
而那些灰狼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纷纷伏地身子低声嘶吼起来。
王伍用力地挥下了右手,那些鄂温克族士兵同时放开了手中的弓弦,把箭矢给射了出去。
刹那间,那几匹灰狼惨呼一声,全部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
这几匹灰狼全都是眼睛中间,箭矢插入头骨而死。
王伍赞叹了一声之后,便拔出刀当先进入了洞窟之中。
很快,洞窟里就这伙人清理干净了。里面大大小小约有二十多匹狼。
“那颜,你看一下,这群狼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那颜仔细检查了一下狼尸后,对王伍点了点头。
见状,王伍立即下令道,“把狼皮都剥了,尸体堆积在溪水旁,注意别堵死了水流。”
然后他又转头命令那颜,“带几个人去多打点猎物,我准备让蒙古人好好尝尝毒水的滋味。”
说完,他不无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忻都老鬼,你有本事把整条小溪都安排上人啊。”
这时,那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的神色,“大哥,你这样做会被先祖之灵诅咒的。”
王伍当然知道他在怕什么,原始部落的人显然也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会发生而已。
而王伍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瘟疫的成因,无非就是尸体堆积而造成的。
所以,他对那颜摆摆手,“我们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对付忻都了。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所以一切的后果,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说完,他伸手止住了那颜还想劝诫的话,自己向那几个鄂温克族人下达了命令。
那几人闻言后,都转头看向了那颜。
无奈之下,那颜只有点头答应了。
随即,他带了一大半的人出门狩猎去。而王伍则带着剩下的那些人,在洞里清理起狼尸。
王伍指挥着他们,把狼剥皮,然后用内脏中的脏物涂抹了尸体全身。然后把尸体泡入水中,用石头固定住。
就这样,这个山洞里的小溪边堆满了尸体。
而王伍回到了自己的部队后,每天都会派人去侦查洞中的情况。
并告诉他们一旦发现有问题,立马回报给他。
而他自己则不时带队在敌方营地附近晃悠一下。
让忻都不敢随意撤退。
差不多过了二十多天之后,被派出去的那名鄂温克人拍马赶回来汇报,蒙古人发现了那处地方。
王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命令军队集结,报仇的时候到了。
王伍带着部队来到了敌军营地附近。
敌人的营地中,死气沉沉的,完全就不像一个万人大营应该有的样子。
王伍哈哈一笑,随即大吼一声。
“杀!”
听闻他的一声大喝后,骑兵们慢慢地启动了。
随着骑兵离敌方越来越近,敌方营中也反有了反应。
王伍的毒计终于还是显现了效果。
敌方营中,只有少部分人拿着武器,冲向了马厩。
王伍见状,放声大笑起来,随即命令道,“加速,冲。”
说完,他的双腿一嗑马腹,全力奔跑起来。
敌军见他们势大,也不好打开寨门冲出来迎战。
只能在营中,向外抛射着箭矢。
不过王伍的部队装备十分周全,普通的箭矢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没有杀伤力的。
见敌人不肯出门迎战,王伍在一箭之地外勒停了战马,随后对身后的众人喊道,“点火,上火箭。”
只见他身边的那颜拿出一个陶罐猛地扔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陶罐碎裂,里面的黑色液体流了一地。
然后他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之后扔进了黑色的液体之中。
轰地一声,黑色液体猛地爆燃开来。
接着,附近的人拿出箭矢,点燃之后继续等待着王伍的命令。
王伍看着差不多之后,便下令道,“上,朝营中抛射。”
部队缓缓向敌方营地跑去,跑到一半的距离之后,马上的骑士猛地向天空射出了自己手中的火箭。
火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敌人的营地之中。
王伍料准对方营里应该没有多少水。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水源处的问题,照理来说营中留存的水都会销毁掉。
漫天的火箭射向敌营之中,很快就点燃了营中的蒙古包。敌军营地中顿时乱作一团。
那颜哈哈大笑了一声,随后打了个呼哨,就调转马头,向回跑去。
等那颜回来后,王伍让他继续带着一大半的人马,朝敌军营地抛射火箭。
而他则带着两百余人前往了水源附近,防止敌人汲水灭火。
果然如同王伍所料,等他赶到水源附近时,正好看到一队敌军正在打水。
见状,他大笑一声,就向敌军冲去。
很快这支汲水的小部队就被他们消灭了。
剩下的敌军见势不妙,便逃回了营中,关上营门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