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激动之下剧烈咳嗽,林黛玉连忙上前替其抚拍,郑姨娘此时倒反应过来,抱住林如海的大腿痛哭流涕道:“老爷息怒,贱婢罪该万死,贱婢鬼迷心窍,受了刁管家的唆摆,这乌头也是叼管家给的,贱婢知错了,老爷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郑姨娘在林家生活优渥,锦衣玉食,日子过得十分舒适,但正所谓饱暖而思淫欲。林如海本来就上了年纪,加上公务繁忙,难免便少了床第间的乐趣,偏生这郑姨娘正值盛年,欲求旺盛,常常得不到满足,所以便被管家刁胜乘虚而入了。
刁胜此人虽然模样很一般,但身体强壮,那方面的能力很强,加上会玩花样,常常使得郑姨娘如登云端,欲生欲死的,所以郑姨娘如获至宝,很快便和刁胜打得火热,二人里应外合挖林家的墙脚,把财产偷偷转移出去,这还不满足,最后在刁胜的唆使下,郑姨娘开始给林如海下慢性毒药。
这一切都进展顺利,本以为将要得逞,岂料贾环一来便识破了他们的阴谋,终是功亏一篑。
郑姨娘一开始只是被情欲昏了头,后来却是害怕事情败露,再加上刁胜的活儿的确好,所以才一条道走一黑,事实上没有多少情感真爱可言,此时眼见事情败露,立即便把刁胜给出卖了。
林如海这个气啊,咳着咳着便一口污血喷了出来,洒了郑姨娘满头脸。林黛玉和雪雁都吓得失声惊叫,贾环也吓了一大跳。
林如海喷出一口污血反而觉得通畅了,一脚把郑姨娘给踹开,骂道:“不要脸的娼妇,与下人私通,谋害主子,不论国法,还是家规,皆饶你不得,待绑了刁胜这恶奴,再一并打杀了事。”
郑姨娘吓得瘫软在地,这时,刁胜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院家丁,神色极为不善。
贾环暗叫不妙,瞥见墙上挂着一柄佩剑,便不动声色地缓缓移过去。
“听说老爷你要找我?”刁胜阴恻恻地道,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
林如海怒喝道:“恶贼,来得好,来人,把刁胜这恶奴拿下。”
然而刁胜身后的两名护院家丁并没有动,两名仆妇倒是忠心,上前欲拿刁胜,结果后者目光一厉,从袖筒里抽出一柄尖刀来,刷刷两下便把两名仆妇给捅死了,出手快速而狠辣,这两名忠心的仆妇被刺中心脏,竟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贾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闪身将墙上的佩剑摘下来,锵的一声拔剑出鞘,警惕地护在林黛玉父女身前。
林黛玉此刻已然吓得花容失色,软坐在床边,胸口急剧起伏。林如海经常亲自带队查缉私盐,面对凶残的私盐贩子,尽管没上过战场,但也是见过风浪,染过血的,所以此时还算镇定。
刁胜见到贾环动作敏捷地拔剑在手,不由有些意外,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还不放在眼内,更何况自己还有两個帮手,所以好整以暇地弯下腰,在一名仆妇的身体上擦干净尖刀上的血迹,就好像刚杀了两只鸡似的。
贾环当年虽然手刃过一名鞑子,但此时见到刁胜如此淡定冷酷,亦不禁头皮发麻,很明显,这个刁胜绝不是第一次杀人,否则做不到如此淡定凶残,估计手下已经不止一两条人命了,而且看他刚才出刀的动作,绝对是个练家子。
这时,贾环不禁暗暗后悔把铁虎和石头留在二门外等候了,皆因有林黛玉这女眷在,外男是不便进后宅的,而这座巡盐御史府还是挺大的,这里离着二门有相当远一段距离,此时大声呼叫,铁虎和石头也未必能听到。
刁胜握着明晃晃的尖刀,好整以暇地瞥了贾环一眼道:“贾环,你的确比贾琏这头种驴聪明多了,一来就识破了老子,可惜啊,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等林如海一死,家产一分,然后大家各散东西,啥事儿都没,你小子偏要来搅局,如今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还连累这屋里的所有人,包括你身后这名弱质纤纤的林姐姐。”
刁胜说完嚣张地笑起来,眼中杀机森然,一直瘫倒在地上的郑姨娘爬起来,抱着刁胜胳膊讨好道:“把他们绑起来就行了,何必杀人,咱们拿了财物赶紧走……你!”
郑姨娘还没说完,身子一僵,双眼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原来说话间,刁胜已经一刀捅进了她的胸膛。
“为什么?”郑姨娘说完这三个字便气绝身亡了。
刁胜拔出尖刀,冷笑道:“骚、货,真以为老子看中你,还教老子做事,呸,你也配!”
郑姨娘的尸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胸前可怖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场面血腥而可怖。
林如海终于动容了,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凝重地问道:“刁胜,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我身边?”
刁胜又擦了擦尖刀上的血迹,笑道:“老爷,奴才不是刁胜吗?还能是谁?没人派奴才来,奴才只是看中你的家财罢了。”
林如海摇头道:“你处心积虑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真的只是图财?”
刁胜目光一闪,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图财图什么?别说我,就连你那内侄贾琏,这段时间不知收了几位姨娘多少好处,经他手卖出的物业,你以为他一点好处都没拿?不过他拿不拿都无所谓,反正你一死,林家的所有资财都归贾家了,甚至连你的宝贝女也归贾家,财色双收。”
林如海面色一沉,怒道:“闭嘴,休得信口雌黄,挑拨离间,我问你,萧管家失足落水溺毙,可是你在暗中使的坏?”
刁胜倒是光棍,坦然承认道:“没错,萧管家也是我弄死的,这老家伙碍手碍脚,早就该死了。”
林如海气得又再次咳嗽起来。
刁胜哈哈一笑道:“林如海,要怪只能怪你挡了太多人的财路了,本来只想让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只能亲手送你上路了。”
贾环心中一动,刁胜这番话明显话中有话,挡了别人的财路?挡了谁的财路?
这时刁胜跨步上前欲行凶,贾环刷的一剑斜劈,削向刁胜的手腕。当年贾环便向柳湘莲学习过剑术,这三年来又经常和铁虎等人练习,虽然不算厉害,但也勉强过得去,一剑削出又快又稳。
刁胜咦了一声,急忙缩手抽手后撤,喝道:“小子有两把刷子,你们两个,给我宰了他。”
两名护院家丁立即抽刀扑向贾环,贾环习武最主要是强身健体,打一个倒还勉强,以二敌一哪是对手,倾刻便左支右绌,险象横生。
哧啦一声,秀才长衫的大袖被一刀削飞,林黛玉失声惊呼,差点便晕了过去,只以为贾环一只手被斩断了。
这时那刁胜趁着贾环应付不及,斜地里冲上前,飞起一脚踹在贾环的胸口。
贾环嘭的一声便摔飞到床前,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喉咙一甜,差点一口鲜血便喷出来,不过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以剑支地站了起来,护在林黛玉父女身前。
“小子,挺能挨打的嘛,老子先卸掉你两只手,也算是给老头子报仇了。”刁胜提着尖刀逼了上来,两名护院家丁也从两翼包抄。
贾环此刻仿佛坠入了冰窖,一发狠,挥剑便攻向刁胜,全然不顾两翼。刁胜吃了一惊,显然没料到贾环会突然拼死,这分明是想临死前拉自己垫背,所以急忙后撤,但还是慢了一步,左肩中了一剑,顿时血如泉涌。
两名护院趁机挥刀,试图把贾环给劈杀了,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呯的一声大响,其中一名护院家丁的脑门飙起一朵血花,当场连人带刀倒地毙命。
剩下那名护院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收刀跳开,惊恐地转头望去。贾环也是吓了一跳,转首一看,发现林如海不知何时,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金灿灿的双管短枪,枪口还在冒着烟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手枪?”贾环刹时间大脑都有点当机了,林如海竟然有手枪。
林如海神色萧煞,枪口又指向了刁胜,后者面色大变,捂住肩头的伤口掉头就跑,剩下那名护院家丁见势不对,也跟着跑了。
林如海这时却猛烈地咳嗽起来,连枪都拿捏不稳,当的掉在地上。
贾环急忙上前捡起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门口,生恐刁胜再杀回来。
这时,贾环才发现这支所谓的手枪是黄铜做的,属于转轮式的火枪,这种火枪发源于欧洲,比燧发枪老一代,靠着钢轮转动来打火,原理跟打火机差不多,估计是泊来品。
这时,外面传来了阵阵呼喝声,不一会,铁虎风一般冲了进来,估计是听到动静从二门赶来了,一眼见到地上的尸体,不能吃了一惊,急问道:“三爷,发生何事?”
贾环急忙道:“刁胜逃出去了,快抓住他。”
铁虎连忙转身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