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寒光一线过喉,鲜红血液顿见喷涌。
椅子倒地的‘乓啷’声中,王恒提剑身影腾转,闪至一旁。
他顺手抹去脸上沾染温热,平静目光,落在了似乎还未从惊变之中回过神来的刘伯远三人身上。
“嗬嗬……”
被一剑抹喉的那名神火教教徒,手中粗绳落地,双手捂住喉部,双眼瞪大。
只来得及发出两声不甘‘嘶吼’,整个人已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咚!
人体砸落在地的闷响于厅中震起,也将刘伯远与那余下两个神火教教徒,惊醒过来。
“你!”
刘伯远指着王恒,一脸惊色。
王恒并未被迷晕,他虽有些意外,但也并没觉得太过不能理解。
毕竟对方早知此番清溪村之行,根源为何。
方才酒席之上,也表现出了警惕。
假作中计,反手袭杀,不难接受。
让他惊异的是王恒的身手。
这般果决动作,如此利落手段,根本不像是他了解中那個并无江湖经验在身的王恒。
王恒却不看他。
目光只在‘周里正’身上。
凭方才几名神火教教徒谈话,不难知道此人便是首脑。
神火教这般势力,多是实力为尊,此人既是主首,自然最需关注。
“不愧是能让裴氏子弟如此除之欲快的人,阁下确有几分本事。”
扮作‘周里正’的神火教教徒,看着倒在地上已无声息的同伴,面色极为难看。
不过他并未焦急。
眼下局面,稍微有些出乎预料,可王恒修为到底不过明气,无有灵应法力在身,便是还掌握一些符箓手段,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明气境手段,再是厉害,双拳同样难敌四手。
十余神火教徒占据此间,王恒再有心计,也难逃脱。
何况他们虽非正经修士,也都是江湖混迹多年,炼有手段在身的江湖好手。入了神火教后,更有符术加身。
便是秦盛等道兵未倒,他也不觉得王恒能从他们手上走脱。
他站起身来,从倒在酒桌上的一名玉琅营道兵腰间取下一柄长刀。
目光冷冷定在王恒身上。
“闻神火教之人异术颇多,正欲一见。”王恒淡声道。
泥丸剑符微转。
体内三阳剑气,却已运转在身。
“呵!阁下只怕没这个机会了。”
‘周里正’冷笑一声,双眉一横,喝道:“放箭!”
话落音。
厅堂之中,乍见几个‘周府下人’从厅堂四周钻出,手持弓弩,齐齐射来。
嗖!嗖!嗖!
王恒眉心一紧。
场面并未太出乎预料,但却让他一些心思落空。
‘也罢。’
见那激射而来的弩箭并无符光异色,他压下了准备借助对方不了解自身实力,凭三阳剑气之能,突斩首领的计较。
体内剑气法力催放,百骸涌转,面上眼见萦起了一道淡红莹芒来。
接着。
脚上真气微运,奋力前扑同时,手中长剑轻抖。
淡红色三阳剑气加持之下,本为凡铁之身的剑器,道道恍似符文一般的红色脉络瞬息结成。
唰!
身形闪动之间。
数道剑气破空而出,好似风刃一般卷向四周射来弩箭。
赤符铸体,浑似火焰萦绕般的长剑,更化极速剑光一道。
随同王恒闪移身躯,击向‘周里正’!
“法力外放,真意凝形,是灵应修士?!”
包括‘周里正’在内,一应神火教教徒终于面色大变。
可此时情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再多思索。
“赤火神鸦加持神变!”
‘周里正’怒目圆瞪,周身气血勃发,蒸腾汗汽。
一道道好似翎羽一般的赤色纹路,一如血脉爆起,于显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化。
然而异术加身,气势雄发。
面对王恒闪来剑光,他却不敢半分硬碰。
抬脚猛然运力,将身前酒桌踢起,撞向剑芒。
趴在桌上的秦盛等人,一时滚落。
同一时刻,‘周里正’双手紧握长刀,爆势而上!
呛!
呛!
呛!
兵刃出鞘声音,在厅堂中接二连三响起。
面对这突发意外,弩箭未能建功的神火教教徒们,眼见首领动作,哪怕惊惧于王恒突然显露出的灵应修为,也不见半分退缩。
一个个好似经历过多次演练一般,默契十足的拔出兵刃,袭向王恒。
砰!
赤红剑光斩破木桌,一块块夹杂了木屑的桌板,凭空炸裂开来,激散四周。
然剑光裹挟身影,却无半分停滞。
“死来!”
面前一声怒喝。
藏于散裂酒桌之后的持刀身影,自剑光右侧袭来,刀身裹挟风势,斩向王恒持剑手臂。
王恒前世虽练过古武,于此道也颇有些所得。
但因时代原因,兵器不便藏身,所以他并不精擅剑术。
可也许他使剑没什么章法,于技击搏杀之道,却经历过不少磨炼。
激斗时刻,剑与掌,并无太多区别。
反而。
因为更擅拳掌技法,让他对兵器依仗之心更小,搏杀之际,寻常剑客不愿松了手中剑器半分,他却没有这个顾虑。
于是。
面对斩来长刀,他竟没有半分退避,让开路线的意思。
只是凭借着对生死一线的极限状态下自我判断的绝对自信,右手蓦然松开剑柄,缩回手臂同时,由得长剑跌落。
‘周里正’刀势正盛,见王恒弃剑,神情一怔。
未等变招。
忽然只觉得眼前一花,王恒左手,已然接起垂落长剑,斜撩向上,挟着炽目剑芒,抢入中宫。
嗤!
剑芒闪过。
一道红线自胸腹而起,于‘周里正’眉心而止。
当啷!
长刀落地。
王恒动作未止,左手持剑后转,扫向围杀而来的一众神火教教徒。
凭着三阳剑气加持兵刃之力,斩断十余刀兵。
而后身形顺势一矮,曲脚蓄力,直刺方才本就站在‘周里正’不远处的刘伯远!
刘伯远眼目圆瞪!
方才一切发生,于他而言太过突然。
相较王恒。
他这般家族出身,一心修道习法,只为灵应有成后,掌握道法玄通欺人的士族子弟。才真正是那朵空有明气修为,却无运用技法的温室之花。
如今剑光临身,他心下惊恐,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可也不知是否运气,莫名双腿一软,倏忽瘫倒在地,竟被他避过了这一式剑芒。
王恒注意到此,些微愕然,也不多想。
脚步一挪,反身冲入了敌群之中。
……
‘竟然打起来了?’
周氏宅中,厅堂外院落一角。
藏身暗处的全安听得厅内呼喝,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有刘伯远这个‘内应’在,王恒等人同神火教的人接触后,估计不会闹出太大动静,就得被拿下。
未料正准备凑近细细观察的时候,便听到了这般激斗动静。
‘好事。’
转念又生想法。
这要是死上几个道兵,等陈阳带人来查,道院更不会轻放。
便是裴绍云丢出刘伯远背锅,也去不了半点罪责。
‘啧啧,王恒这小子,大抵是活不得了。’
‘不过一介寒身,微末修为,也敢插手到公子同裴绍云之间的事情去,你不死谁死?’
他冷笑一声。
也不敢耽误,转手从怀中掏出林温所给子母牵魂蛊,直接捏死。
至于子母牵魂蛊,乃是一种罕见的天地奇虫,常为世家豪族处理紧急事务时所用,母蛊孕生子蛊,魂丝相牵,自生感应。
虽然不能直接传信。
但他这边捏死子蛊,林温手中母蛊便生狂躁。
这正也是林温给他留的联系手段。
蛊虫一死。
全安这才悄然从暗中钻出,靠向了厅堂。
陈阳带人赶来之前,他需要把控好神火教之人的去向。
……
云琅道院,戍务殿。
一处小院中,陈阳与一名中年道人,于院内石桌对坐。
桌上,是一盘还未有结果的棋局。
林温从外面匆匆走入,来到陈阳身旁,轻声附耳:“子母牵魂蛊有异,全安那边,当是有了结果了。”
陈阳眉头微挑,神色却无异样。
只作无奈模样,将手中长考已久的棋子掷入了棋盒之中,看向对面中年道人,叹道:“赖师棋力高深,弟子已无从下手,此局,是弟子败了。”
中年道人抬头,瞥了林温一眼,才对陈阳笑道:“我看不是无从下手,是分心二用,眼前另有棋局着手吧。”
“瞒不过赖师。”
陈阳笑笑,起身一拜:“不过赖师棋力,的确非弟子能及。却不知能否劳赖师辛苦,指点弟子胜下这另外一局棋?”
中年道人无奈摇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白白陪我下棋。”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肩上微尘。
“也罢,我也久日未曾出过门了,便随你出去走走,权也只当散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