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太子爷位高权重,外表卓越。
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恐如过江之鲫。
之所以克己复礼,不过是碍于有婚约在身,不想让她这个长辈钦定的未婚妻难堪罢了。
但实则,她根本不在乎的。
话音落,男人悠悠睁眼。
他语气沉冷:“顾小姐对伴侣二字的理解,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什么意思。
女孩怔怔看着他。
迈巴赫徐徐驶入别墅区,车速缓慢降下来。
那根未点燃的烟一直夹在男人指间,就如此刻凝固的气压,偶有微风钻入车厢,无端给人平添一股凉意。
凝视片刻,车子在顾家别墅外的林荫道上停稳。
前排司机朝后面侧了下头,静等先生的安排。
周宗砚喉结滚动,淡淡开口:“锁好车门,下去。”
司机心头一滞,下意识看向后座女孩。
空气静止两秒。
正解着安全带的顾予笙,闻言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人。
木然间,只听驾驶座车门关上,司机已经听命下了车。
不着痕迹地,她用手推车门,果然上了锁。
顾予笙原本尘埃落定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惴惴不安地看着男人,僵硬着问:“你什么意思?”
车窗降落,周宗砚一手搭在窗沿,语速沉缓:“这里安静,想和顾小姐聊聊。”
顾予笙郁闷不已,“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周先生还要聊什么。”
“谈谈近半年的合作细节。”
合作,细节。
她眼皮一跳。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得让她先捋捋思路。
“哦,改天吧。”顾予笙满嘴理由:“总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我妈今天在家,万一被她看到,孤男寡女待车里这么久,像什么话。”
男人微微抬了下唇角。
然后,他面容平静拿起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响完两声后,接通。
“宗砚?”谢茵声音传来。
“伯母。”周宗砚温和有礼地直入主题:“笙笙在我车里,耽误十分钟,跟她聊几句。”
眼睁睁看他交代完一切,挂断电话。
顾予笙呆住两秒,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叫她,笙笙......
心底升起惊恐,不可思议道:“你刚刚是在给我妈打电话!”
男人姿态冷静,默认。
“......”
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
汗毛立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源于某人与谢女士交谈时,那过于熟稔自然的口吻。
在她印象中,周宗砚和她母亲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所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思绪间,身侧人缓缓开口:“对于顾小姐所关心的事,我会尽快履行约定,只需静待消息,不会太久。”
听完这句,顾予笙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周旋至今,总算得到笃定的答复。
“谢谢。”她神色诚恳。
女孩肉眼可见的欣喜溢满眼眶。
周宗砚没有看她,只是淡淡一笑,“别谢的太早。”
笑容一顿。
顾予笙呼吸滞住,升起不好预感。
下刻,那道温柔却残忍的声音落过来。
“半年期间,我无法保证不发生任何意外情况,其中包括人为,或者非人为的一切不可控因素。”
心里咯噔一下。
非人为可以理解。
但是。
她轻声问:“人为因素具体指什么?”
“我说过,商人讲求利益最大化,顾小姐应该能懂。”
这句过后,车内陷入沉默。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顾予笙心情自高处跌落到山谷,悬挂半空,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半晌,她讽刺地笑了笑。
世家子弟,婚约背后势必有着无法拒绝的利益捆绑。
周老板怎会做亏本的买卖。
倘若威胁到自身利益,作为施舍者和掌控者,他有权在中途收回给予她的所有馈赠。
半年之期,与其说是周宗砚的‘怜香惜玉’,不如说是对她的同情。
瞧。
从小锦衣玉食,受父母庇护的大家闺秀,无力反抗婚事,多可怜。
垂下眸子,顾予笙点了点头,“周先生的话我会谨记于心,现在,我要下车。”
“最后两分钟。”
他声线沉缓,不给她丝毫躲避的余地。
静了片刻,周宗砚温声开口:“我思想传统守旧,只要婚约一日有效,便希望彼此双方可以守住最起码的身份底线。”
所以?
顾予笙一眨不眨看着他。
云里雾里。
看她半知不解的模样,周宗砚轻笑。
“两分钟已到,如果没什么疑问,我送你回去。”
等等。
她反应过来。
“记得在老街吃饭那晚,周先生言语间并没有反对我在婚事推迟期间,以恋爱为目的地去接触异性。”
周宗砚放下交叠的长腿,不咸不淡:“我后悔了。”
“......”
顾予笙怀疑人生。
无言注视下,见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叫司机过来。
很快,她得以自由。
下车后,周宗砚跟她一起朝别墅大门走。
作为晚辈,应当进去跟谢女士打声招呼。
顾予笙落后半步,拧眉不满道:“谈话就谈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司机把车门锁住。”
身侧男人看她一眼。
道出事实:“不锁住车门,顾小姐恐怕难以忍耐到十分钟。”
呵。
这人怕不是她肚子里蛔虫。
短短三天,周宗砚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远胜于她对他的了解。
好不公平。
有种被对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我们并非对立关系,顾小姐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身侧人嗓音含笑。
她收起表情,扯了扯唇角,“多虑了,就算是敌人,角力赛尚才开始,胜负未分,谁能预判周先生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对我而言,输赢倒不重要。”
顾予笙脚步顿住。
看着他,满脸探究。
周宗砚淡笑:“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值得去体味。”
他这三十年,没有特意为谁驻足过。
以至于那晚在车里,被女孩酒后称作‘便宜未婚夫’时,让他产生瞬间的不解与恍惚。
家族联姻比比皆是。
感情,是他这样的人生里,最奢侈也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部分。
周宗砚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女孩意识不清时的一句话,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拆卸到这般迂回复杂。
甚至偶尔在思考。
该怎样做,才能让这桩婚姻,变得不那么冰冷廉价。
信守承诺是原则。
但费尽心思,用所谓规则去约束一个女人。
何曾是他的作风。